时间好像在他们三人身边围拢出一个静止的空间,隔绝了往来行人怪异的眼神,也阻断了西市里哄哄闹闹的声音。就在赵润物感觉自己跪了一个漫长的世纪、腿麻得马上要断时,清澈的声音在头顶响起“免礼。” 赵润物暗暗的动手揉捏着发酸的腿,试着慢慢的站起来,没有留意一只原本想要搀扶手悄无声息的缩了回去。 就在赵润物堪堪站定的时候,太子居然亲手递过一杯茶来,笑语盈盈和赵润物说“方才本宫不小心认错人了,没想到阁下也姓赵,真是巧合了。” 赵润物低着头诚惶诚恐的双手接过,下意识的看了郭济一眼,郭济脸色惨白,嘴唇紧闭,毫无血色,像木头一样看着别处,好像这里会污了他的眼。 赵润物撇了撇嘴,喝口茶缓了缓,太子又问了几个关于“樊楼”名字的问题,被赵润物糊弄过去了。 期间郭济一言不发,听着两人在哪里尬聊,淡定的喝着茶,恨不得把他们都杀了。 可能太子也受不了这么奇怪的氛围了,起身告辞,还不忘勉励赵润物几句,端的是一副爱民如子的未来明君之态。 赵润物弯腰拱手送太子殿下离开,心想这原身的弟弟好像也不一定是个昏君,若是原身一直不回来,那他当皇帝好像也不错,自己也能好好做生意。 赵润物心里默默的为终于把这尊大佛糊弄走而感到高兴,可就在太子殿下与自己擦肩而过时,在自己的耳边用只有两个人可以听到的声音说“把孤的哥哥还给孤,否则”。 他的话没有说完,可赵润物却被吓出了一身冷汗。低沉的声音里淬着恨与毒,完全不像是十八九岁少年的声音,赵润物惊恐的看着太子,发现那孩子又恢复了初见时的彬彬有礼,甚至笑着回头朝赵润物拱了拱手,以示告别。金色的阳光撒在他笑意慢慢的杏眼上,怎么看都是个肆意明媚的小孩,怎么看都说不出那么狠毒的话,可耳畔呼吸的余温提醒着赵润物,方才并不是幻听。 原身离开,对太子来说不应该是一件好事吗?那个小孩为什么要他把原神换回来?难道是想要亲手这么原身吗? 赵润物激灵打了个冷颤,转过头去,很自然的问道:“这是我弟弟啊?” 郭济一脸不可思议的看着他,眼神里全是震惊,都不装了吗! 赵润物不太好意思的挠挠头,“你不是知道我是假的了吗?” 得到郭济肯定的目光后赵润物继续说道:“只有你知道我是假的嘛,所以我就想问问你?” 可能实在看不下去赵润物顶着太子的脸露出这么白痴的表情、做出这么愚蠢的事情,郭济强忍住撩袖子离开的冲动,简单的回复道“是的,他叫赵随风。” 赵润物把这三个字在嘴里狠狠得碾了几遍,觉得自己记住了,抬头想要再多问点信息,结果发现郭济已经转身打算悄悄离去。 赵润物怎么可能放弃这么好的一个刨根问底的机会,一把抓住了郭济的袖子,边说留步边不放手的扯着,绕道郭济前面前,顶着郭济想要杀人的眼神,继续问道“那我还有其他弟弟吗?” 郭济不想和这个疯子扯上关系,挣开袖子威胁到“你既然是假的,那就不要多问,免的惹火烧身。”说完就要离开。 赵润物赶紧拦住他的去路,小声说道“这可能与你家太子有关,说不定能让我和你家太子换回来。” 赵润物一边说一边看着郭济,发现他神色有些松动,立刻添了一把火,请郭济进酒楼一谈。 赵润物领着郭济刚进门就迎面撞上了兴冲冲的跑出来的孙望月,孙望月看见赵润物和郭济后急匆匆的施了个礼,前牙不搭后语的说了句“殿下万安,属下有要事先行告退。”赵润物看他有点走火入魔了也就不与他计较语言问题了,让他去忙。 孙望月得到肯定后急忙往门外蹿,还不忘和郭济见个礼。等等,孙望月突然反映过来,是郭济。 赵润物眼睁睁的看着方才像是忙着去投胎一样的郭济机械的转过身来,瞪大眼睛看着郭济,像是下一秒就要冲过来把郭济的脖子拧断一样。 赵随风用身体挡住郭济,温和的对孙望月说“我和郭公有些事情要谈,你先去忙吧。”怕孙望月不放心,赵润物又笑着补了一句“放心吧,不会出事的,去忙你的就行。” 孙望月好像还是有点不放心,赵润物再三肯定郭济是来喝瓶谈事的,才把孙望月劝服。 估计孙望月确实是有急事,只好让几个伙计好好留意,自己一步三回头的出去了。 赵润物领着郭济上三楼,就见郭济朝自己迈了一步,竹青云锦贴上了自己草白的长衫,郭济放大的脸印上了赵润物带着光的瞳孔。 郭济凑近赵润物的脸,看着赵润物的眼睛,说道“你就不怕我把你杀了吗?” 赵润物轻轻的笑了笑,学着赵润物的样子,轻轻说到“你不会杀你家太子。” 二人心照不宣的一笑。 赵润领着郭济回到自己的房间,请郭济坐下,递给他一杯温热的奶茶,这是赵润物新复刻出来的,虽然比不上21世纪的奶茶店,但味道还不错,一推出就引得大卖。 “你到底想知道什么?”郭济喝了这杯清香甜蜜的奶茶后,恋恋不舍的放下杯子,抬头问道。
第14章 太子之母——闻氏 赵润物看着郭济明明放下了茶碗,手却没有从杯壁上拿起,葱白的玉指不住的摩挲在邢窖白瓷波浪状的碗沿上。 赵润物看出过郭济对奶茶的恋恋不舍,起身又给他倒了一杯。 “我想知道太子有没有其他的弟弟,太子的母亲是谁?” 郭济并没有立刻回答,反文了一句“这是太子殿下交代的吗?你既然自称来自千年以后,难道不曾见史书上的记载吗?” 赵润物心里默默的诽谤,我倒是学过一点历史,但不是你这个时空的呀! 赵润物看出郭济虽然还是不相信自己来自千年以后,但态度已经不像之前那么坚持到。 赵润物双手举起,作投降状,笑着说“我的确是来自千年后,这点你可以质疑但终会相信。不过我学的是做生意,对历史知之甚少。” 赵润物看郭济不在言语,想必是暂时接受了自己的解释,就把那晚做的梦一五一十的告诉了郭济。 郭济沉思片刻,告诉赵润物“太子殿下只有一个弟弟,就是赵随风。” 赵润物惊了,难道说皇帝只有两个儿子,这是医疗水平太差还是生育能力太差呀? 郭济好像看出了赵润物心里的疑问,微微一笑,“这就与‘母亲’有关了。” 经过郭济的一番解释,赵润物才明白,原身过的居然比自己还惨。 太子和赵随风的母亲名唤闻氏,是闻老将军的长女。 闻老将军一女一儿,皆是文武双全、用兵如神、武艺高强之辈。 女儿嫁给了当时还是禁军统领的皇帝,接连生下来太子和弟弟赵随风。儿子闻素往娶了当时兵部尚书如今的平国公柳尹峰之女柳如絮。 大齐建国后诸地不平,皇帝常常御驾亲征,闻氏领一支娘子军随驾左右,几次救众将士于危难之中。 不料天妒红颜,在一次攻打游地李氏时闻氏与娘子军陷入重围,等皇帝赶到时已经香消玉殒了。 天下安定后皇帝追封闻氏为纯慧皇后,立长子赵润物为太子,发誓终生不开后宫、不纳嫔妃,将闻氏的灵位立于床头,日日上香祝祷、追思缅怀。 闻老将军晚年丧女,白发人送黑发人,悲恸异常,驻守边关、不再回京,没过几年也去世了。 闻素往承袭父亲爵位,被封为卫国公。夫妻二人继承父亲遗志,守在幽州、抵御丹朱,掌管二十八万闻家兵,如今膝下已育有一子。 赵润物听后喉咙里像是堵了一口气,上不去下不来,堵的赵润物半天说不出话来。 赵润物自认天资不佳,父母又过于望子成龙,童年生活不甚快乐,父母忙于生意,自己则辗转于各种特长班补习班之间,稍大一点后就开始住校,与父母相处时间越来越少,关系也越来越淡漠。 即使是放假在家,也见不到父母几次,即使见到了话题也不过是不要贪玩、要好好学习、要当班委、要早点入团、入党之类,从初中念叨到高中,弄得赵润物不胜其烦。 可赵润物心里明白,这是在事业与家庭中苦苦挣扎的当代父母的通病,自己不能怨任何人,他们是想让自己好的。 正因为如此,赵润物会伤心、会郁闷、会想要稍稍逃离不依靠父母,但他从来没想过完全抛弃健在的父母来到一个完全陌生时代。 可原身几乎算得上没有父母。 “纯慧皇后走时,太子和赵随风几岁呀?” 郭济叹了口气,神色悲哀的说“殿下六岁,赵随风四岁。” 长久以来的观念告诉赵润物“父爱如山,母爱如水”,虽然赵润物自己没有体会到过这二者之间的区别,但总觉得在那个朱红华贵的高墙之内,女性的陪伴或许在一定程度上冲淡权力与欲望之争。 也正因为如此,赵润物在知道原身的经历后才格外痛心。 幼年丧母,恰巧身为长子,被早早的立为太子,宫廷之外要保持孝悌恭谨以为天下表率,宫廷之内要随时提防来自亲弟弟的明枪暗箭,一举一动受天下监督,不可不符合礼仪、不可出丝毫差错。 赵润物两眼有些酸涩,隐隐约约好像感受到了镌刻在在具身体骨架上的孤独与惶恐,十四五岁的男孩被迫自断所有的快乐,把自己伪装成一个无可挑剔的大人。 缠枝的金树灯盏点了满树的长明灯,却依旧照不明幽深阴暗的东宫。大殿里只有一个衣着华贵的少年,明明是最应该放松的独处,他却紧绷着身体,手上捧着一卷书、低头认真研读竹简、眼神不断上移环视,惴惴不安的寻找着在暗处像狼一样监视他的、预备扑过来咬死他的敌人。 如履薄冰、群狼环饲、难辨敌友,也许后世史书上只会留一句“一招不慎,满盘皆输”的感概,但那短短八个字的背后是原身战战兢兢、命如游丝的二十年人生。 可就在这种生活马上就要结束的时候,赵润物来了,原身消失了。 无论怎么用时空错乱、机缘巧合解释自己的无意于无力,无论原身对失去太子之位是悲伤还是欣喜,赵润物都必须承认自己在原身即将解脱得时候,偷走了他的人生。 郭济说完后,又喝了口奶茶,静静的看着赵润物,发现赵润物的脸色渐渐变白,眼睛被钉在桌沿处的雕花上,好像完全陷入了另一个世界。 郭济右手伸长拿过他的杯子,左手执起茶壶给他倒了杯奶茶,试图唤醒赵润物。 赵润物终于回过神来,掺杂着血丝得双眼对上了郭济充满疑惑的双眸,赵润物看着郭济笑了笑,像是安抚又像是解释,“突然觉得自己很卑鄙,让你家殿下失去了享受民间生活的机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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