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啊。”郁应谦的圈子里玩古董的大有人在,闻言开玩笑道,“我给你当经纪人介绍路子,赚了钱四六分。” 阎骁收拾完东西就走,朝郁应谦摆摆手,懒散道:“郁老板发财。” 郁应谦噗嗤乐了,觉得这人真有意思。 半夜回家,小卖部门还开着,里头有灯光,难得贺德忠和王兰佩两口子都在。 柜台上多了个新摆件——一盆绿油油的发财树。贺德忠正拿抹布小心翼翼擦拭发财树叶子,手边还有半袋肥料和喷瓶。 桌上大堆残羹冷炙,盛过酒的一次性塑料杯子东倒西歪,王兰佩在收拾。 阎骁拽着书包进门,地上铺满的瓜子壳和烟蒂让人无处下脚,踩出噼啪响。 “家里干嘛了?” 贺德忠心情好,没想起追究他这么晚才回家不知道在外鬼混什么,揽住他的肩,露出一口大黄牙:“爸赢大钱了!” 阎骁多少带点嫌弃地推开他:“多少?” 贺德忠面部表情浮夸,眉飞色舞:“七万。” 阎骁拆他台:“还记得之前输了多少?” 王兰佩抢先答道:“十八万六,还有我不知道的,他跟人借钱赌的……” “臭婆娘!”贺德忠顿觉扫新,目露凶光地转身威胁妻子。 王兰佩脾气同样大,恼火地把手里的抹布扔他脸上。 贺德忠甩开抹布,眼看着真要动手,阎骁在旁抬胳膊挡了一下,隔开他俩。 “老子今天赢钱了心情好,踏马地非要毁掉老子好心情,你个死三八!烂心烂肺的缺德玩意儿!你没用老子的钱吗!你就没输过?!” 王兰佩与他对骂,嗓门和气势丝毫不输男人。 耳边炮火轰炸,阎骁不再管,转头往二楼去。书包背带刮过柜台上的发财树,惹来贺德忠一阵叫唤:“小心点!” “哪儿来的,干嘛这么宝贝?” 贺德忠也顾不上吵架了,给阎骁讲述这颗神奇的发财树:“……今天赢钱全靠它,算命的刘瞎子说得没错,好生养着它老子就能转运发大财……” 阎骁不耐烦听下去,直接上楼了。 他冲了个热水澡回卧室,小房间摆下床和书桌后容纳不下其他。少年身体抽条,这几年长得格外快,阎骁躺在狭窄的单人床上有些憋屈。 他最近几乎没有好好休息过,戴上耳机隔绝楼下噪音,耳机里没播放完一首歌,人就沉沉睡着了。 * 隔天阎骁早上出门,贺德忠还没醒,呼噜声震天响。王兰佩做了早餐,阎骁顺手拿走两个馒头,差点没被噎死。 他上午十点不到肚子就开始报警,中午正好要请林知乐吃饭,带人去了四食堂,点了满桌吃的。 一中的食堂大楼共四层,越往上走越贵,装修越好。 阎骁在窗口前点了大堆东西,都是林知乐爱吃的。 林知乐说:“会不会太多了?” “我饿,吃得完。”阎骁的体能消耗大,胃口也大,下午还要去打篮球。 “你是不是不常来四食堂?”两人找座位时,阎骁就发现了林知乐对里面的布局不太熟悉。 林知乐点头,“我一般去一楼和二楼,四食堂太难爬了。” 对多数学生来说,四食堂是贵,林知乐卡上倒是不缺钱,每个月的生活费多半用不完,他就是懒。 四食堂再好吃,他也不可能天天跑,懒战胜了馋。 “下次你在一楼等,我买好饭菜带下去找你。”阎骁提议。 林知乐嚼着一口浸满了酱汁的毛肚,听闻有点诧异地抬头看对面,阎骁面色自如,似乎刚也就是随口一说。 但林知乐有种他并非在满嘴跑火车开玩笑的感觉,仿佛只要自己开口,他就真的会去做。 阎骁夹了片烤鸭放他碗里,随口道:“味道真不赖,咱们学校食堂卧虎藏龙,烤出来跟饕餮楼的差不多……” 饕餮楼是清州出名的老字号酒楼。 林知乐神情微动,想到什么,“我在集训学校的时候吃了一星期的夜宵,其中有两顿就是饕餮楼的,但不知道是谁送的……” 阎骁听出他话里的试探,笑了笑,调侃道:“不愧是欧皇,这种好事也能碰见,白捡一周好吃的。” 林知乐见他没认下这桩事,也直觉自己想多了。 “后天有篮球赛,去看吗?”阎骁问。 因为陈轻舟也参加了篮球队,天天在耳边念叨,林知乐想不知道这件事也难。 “去呀。” 林知乐原本考虑的是贺灼凶名在外,应该没人给他加油送水,到时肯定被晾在一边。凭两人现在的关系,好歹算朋友,他可以去帮着加油。 结果一到现场,不少围观的女生嘴里喊着贺灼的名字,每次进球场外便响起欢呼。 林知乐这才听旁边的程江说起:“你不知道贺灼见义勇为的事吗?” 林知乐一脸茫然:“不知道啊。” “对哦,”程江拍拍脑袋想起来,“那一阵你刚好在外校参加集训……其实就是附近职高的几个男生在古玩城那边的巷子里勒索我们学校的高一生,刚好被贺灼撞见,把人赶跑了……” “没过几天,职高那几个又去了,好死不死又叫贺灼碰到,他好像是动了手,听说把人揍得挺惨……反正现在那群混混看见穿我们学校校服的学生都要绕道走。” 程江分析道:“传言中凶神恶煞的人转了性,非但不作恶了,还变成了惩恶扬善的大好人……这人格魅力不得蹭蹭往上涨,而且他还长得帅,所以现在迷妹一大堆。” 林知乐觉得他分析得在理,捏了捏手里的矿泉水瓶,目光重新投向面前的球场。 秋阳和煦,迎面刺得人有点睁不开眼。 林知乐眯着眼睛,听见裁判吹哨,上半场结束,阎骁和陈轻舟所在的队伍以三分小优势领先。 陈轻舟拖着脚步过来,阎骁落后他半步,手却先他伸出,接过林知乐手里的水。 陈轻舟莫名其妙地看了他一眼,觉得怪怪的,只当他是太渴了。 阎骁拧开瓶盖咕噜咕噜灌了大半瓶。 周围座位人满为患,林知乐站起来给阎骁让座。 阎骁在他肩膀上摁了一下,“没事,你坐。”手掌灼热的温度仿佛烫了林知乐一下。 剧烈运动过后,他身上残留着蒸腾的热意。 他身形高大,挡住了林知乐面前的太阳,“什么时候来的?” “你们刚开始比赛我就来了,”林知乐夸他,冲他举起大拇指,“有两把刷子。” 阎骁擦着头上的汗笑了,“赢了有奖励吗?” “有啊。”林知乐说,“请你吃饭。” 阎骁笑,他俩请来请去绕不开请吃饭,要变成饭搭子了。 不过也没什么不好。 跟其他队友讨论下半场战术的陈轻舟喊了阎骁一声:“贺灼……” 阎骁把喝完水的空瓶还给林知乐,让他帮忙扔下,匆匆跑回队伍,陈轻舟纳闷地问了句:“你跟我崽什么时候这么熟了?” 阎骁挑眉:“你崽?” 陈轻舟更加莫名,他从小到大都这么叫林知乐,叫习惯了。 阎骁:“小心被偷家。” 陈轻舟以为他在说球场上的事,点点头,“放心吧,我守着呢。” 阎骁表情似笑非笑。 下半场他们队维持了上半场的优势,分值被渐渐拉大,势如破竹,最终赢下比赛。 阎骁第一时间朝林知乐走去,“别忘了我那顿饭。” 说起吃饭,林知乐想到下周的班级团建,算是3班的传统项目。当初高一刚入学时,不知道是谁提出来,以后每学期搞一次班级团建,大家一起出去玩。 今年的团建还没定好地方。照例是班干部开个小会,挑出几个地方供大家参考,最后由全班投票决定,少数服从多数。 这次票数最多的是郑辛夷家的农庄。 地方在清州市底下的一个乡镇上,隔得不算太远,有直达的地铁公交。 一大早,阎骁被王兰佩和贺德忠的拌嘴声吵醒,家待不下去,他索性换了套衣服出门,临时用地图查路线,一路骑共享单车看风景晃晃悠悠去了乡镇上。 他是最早到的。 林知乐陈轻舟几个被家长送来时,院子里里外外的人已经不少。他们轻车熟路地放下东西,跟郑辛夷父母打完招呼,被郑辛夷带着先去果园转转。 果园就在农庄旁边,这个时节有红枣和橘子,红枣刚收完一茬,卖出去不少,绿皮橘还挂在枝头。 林知乐摘了一捧枣儿,就着路边的龙头,用清水洗干净,意外发现农庄二楼延伸出的露台上有个人,躺在藤椅上,用书盖着脸。 * 阎骁找到这么个暂时还算清净的地方,懒洋洋地晒着太阳,在补觉。 感觉到有人在看自己,他将脸上的书扒拉下来,对上了林知乐的眼睛。 太阳光刺眼,阎骁仍旧用书挡了挡视线,腰腹用力坐了起来。 林知乐送上手里的枣,“吃吗,洗干净了的。” 阎骁抓了一颗,扔进嘴里嚼,“还挺甜的。” “旁边的果园就是辛夷家的,你也可以去摘。” 林知乐四处张望,露台上没有其他的凳子,他只好坐地上。 屁股还没挨着地,人被阎骁拉起来按进藤椅里,往前拖拽了几步,拖到葡萄藤架子下。 有绿荫遮挡,正好刚才林知乐在果树底下钻来钻去有点热。 阎骁坐在他旁边的水泥坎上,支起两条长腿,吃着枣。 底下来的人越来越多,不少同学都到了,人声鼎沸,各种喧哗声反倒衬得二楼的方寸之地格外安静,还能听见鸟叫。 林知乐是班长,又对这边熟悉,他理该下去安排一些事情的。 但他像被这片刻的宁静绊住了脚,压根不想动。 直到有窸窸窣窣的脚步声上来打破寂静,姜小沿和班上两个女生找地方拍照,看中了露台上的葡萄藤架,也发现了林知乐,“班长,原来你在这儿!” “陈轻舟跟程江刚还说不知道你去哪儿了……” 被藤椅和架子遮挡,姜小沿起初没看见坐在地上的阎骁,只顾着跟林知乐说话。 等走近,才发现林知乐身边的人,说话声音顿时变小了,似乎诧异为什么阎骁也在。 “人应该都到齐了吧,”林知乐抬起手表,“我下去看看。” 阎骁也跟着站起来,一道往下走。 几个女生盯着他俩的背影看,相比于熟悉的班长,这学期新转入的留级生更加神秘,惹人探究。 “喂,你们觉不觉其实贺灼很帅?” 没人附和,但也没人反驳。 魏芳赶来吃了午饭,不过没待多久就开车回市区了,让他们注意安全,都早点回家。 3班的人酒足饭饱,留下来分了几拨,两桌打麻将和玩扑克的,有的在农庄院子里打排球和羽毛球,更多的人去霍霍果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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