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清宗地灵人杰,仙珍灵植无数,早有人眼红不已,此时众人围堵在天门台上,便有几个蠢蠢欲动的趁机作乱,试图趁人不注意从玄清宗分一杯羹出来。 “嗯?” 江益渠冷眼一瞥,长剑直比上了那引发骚乱之人的喉咙,不多不少,正好割出一条血丝。 “喝——”为首者张皇不已,却连吞咽一口唾沫都不敢,只倒吸一口凉气。 场面霎时间平息下来,众人僵持在当场。 “怜怜怜……怜霜尊,你敢乱杀无辜!你身为玄清宗首徒,名门正派不是最讲究大义了吗?怎么?说不过我们就开始做贼心虚了么?” 江益渠嗤笑一声:“呵,你以为本座稀罕那点儿名声?” 他是从不乱杀无辜,可这些逮着由头便想来玄清宗死皮赖脸闹事、妄图偷占便宜的人有多少是无辜的? “阿渠,”情势一触即发,还是掌门即时喊停了他,捋了胡子叹了口气,“唉,各位,实属抱歉,深海之事由我玄清宗负责,我等自会派出弟子扫清上岸寻仇的妖魔,各宗门世家如有缺损的,也只管报上名录来,我玄清宗自会赔偿。” “师尊!”江益渠颇不赞成地喊了他一声道。 “天下兴亡匹夫有责,玄清宗居于九龙灵脉之首,自有责出一分援手,”掌门语重心长道,“话及至此,众弟子听令,送客。” “是!” 事后,江益渠头一次不依不饶地跟随掌门一路到了九龙灵池。 灵池之上碧波荡漾,冥冥中仿佛有神灵谛听。 一湖如镜,江益渠靠灵力依托悬浮于湖面一寸之上,不曾牵动一丝波澜。 掌门垂眸,望向江益渠脚底的倒影:“终于,你的修为也胜过于我这个老家伙了吗?” “师尊,”江益渠直抒胸臆道,“那些人不过是趁乱起哄的乌合之众罢了,为何不允许我一剑逼退他们?” 掌门语重心长道:“灵石草药乃身外之物,蝇头小利,不足挂齿,而你一剑却价值千金。” 此次是玄清宗出头,毫无怨言地替江益渠担下了这一番责任。 江益渠沉默了,思索良久后转而道:“师尊引我来此处,可是有话要与我说?” “你素来机敏,”掌门缓缓一笑,“你那徒弟也是个有天赋的。” 江益渠道:“师尊要说的,可是与我心魔有关?” “是也不是,”掌门意味深长地注视他道,“心魔,情劫,那是你要渡过的难关,这世上还有些事在那难关之后……” “为师没法活得比你更久了,”掌门和蔼一笑,侧身,让出了那九龙灵湖的一番开阔湖景,“可得先跟你好好交代交代。” · 那一日深谈过后,江益渠似有所悟,又似乎愈发深陷迷惘,然而这一切都在他与余东羿日复一日的交缠之中渐渐潜藏于迷雾里了。 慎儿 说想要昆仑的雪莲,他去采。 慎儿说想寻一处漫山开满垂丝海棠的洼谷,他去种。 有宗门的弟子钦慕余慎风姿来邀好,他瞒着余慎将那弟子悄悄调走远离。 终于,余慎顺利结丹,到了元婴。 像恶魔的低语一般,徒儿俯身附到他的耳边,轻声笑道:“师尊上次送的内丹实在很好,只是不知可还有旁的大乘期妖兽,能否拜托师尊帮我杀一两只来?” 内丹,他要高阶妖兽的内丹,修为越高越好。 徒儿渴求得越多,江益渠便越是忙碌,越是整日满身遍体鳞伤。 血见得多了,他的杀招变得不择手段,每次江益渠疲于奔命从千里迢迢之外赶来,带着他百般费劲心机终于夺得的内丹,献给徒弟,都会收获那青年真诚的拥吻与爱护。 渐渐的,与余慎的肌肤相亲仿佛成为了一种奖励。 有一日江益渠在斩杀妖兽时不小心失手,险些喋血。 他磕磕绊绊地御剑回到洞府,跌坐在小云台旁,许久,才见眼前青年的脚。 “慎儿,”江益渠累得没法抬头了,只伸手虚弱地喊了一声,“扶我……” “内丹呢?”青年温和地开口打断他,又伸手在江益渠身上摸了一圈,“师尊今日败了呀?” 江益渠道:“那家伙……断尾求生逃了,它受了重伤……想必也活不了多久。” “那真是辛苦师尊了。”青年神色如常,一把将江益渠打横抱起,一路抱进洞府,摆在床榻上—— 却不曾如往日般悉心照料他,替他褪去衣裳,备好热汤,擦洗,上药。 “您且在此稍微等一等,徒儿去去就来。”青年浅笑着,朝江益渠问了那妖兽逃窜的具体方位,而后转身御剑离去。 过了良久,久到江益渠已打坐复原了大半内伤,青年才姗姗来迟。 不意外的,青年带回来了那颗被江益渠逼至绝路最终侥幸逃生的妖兽的内丹。 “师尊已然大好了?”青年探了探江益渠的丹田,江益渠毫无芥蒂地任由他抚摸小腹,“看来伤得不重,又或者……是用了掌门给您的好药?” 江益渠一副欲言又止的神情,不答反问道:“你得了那么多的高阶内丹……是有何用?修为也不曾见涨……” 单凭江益渠给余东羿的妖兽内丹数量,怕是连一个大乘修士都能灌出来了,可这人至今却仍只停留在元婴初期。 “徒儿情愿收藏这些,师尊不乐意了吗?” 江益渠一愣:“我……没……” 那妖兽确实是江益渠鼓鼓气再逼自己一把就能追到的,他只是这些日子疲于奔命,实在有些……累了。 余东羿适时收回手,起身打断他,冷冷道:“既不想再帮徒儿,就请师尊回去吧,今后也不要再来这处洞府了,那海棠花谷徒儿也自然不会再踏入一步。” 419:【渣渣!】 说的真是钻心的话,江益渠急慌了,一瞬间爬起来使劲牵住余东羿的手:“不!别!慎儿,为师,为师乐意的……” 徒儿住的这处洞府,他亲手布置的那处海棠花谷,两处都是二人亲密狎|昵的美好回忆只所在,江益渠舍不得这些地方,更舍不得余东羿。 高阶妖兽的内丹而已,斩杀妖魔既能除魔卫道,又能精进剑法增益修为,更重要的是还能讨得徒儿的欢欣,江益渠没有理由拒绝。 余东羿笑了,转身一根手指一根手指地掰开江益渠的手,后退半步:“慎儿今天累了,师尊若想要更多一些,不妨明后天再来。” 记得带上他喜欢的妖兽内丹。 这样师尊就会得到他需要的卿卿我我与耳鬓厮磨。 余东羿:【我图财,他图色。师尊出高价值兑换品,徒弟卖力干活攒积分。公平交易,哪里渣了?】 · 余慎当真是把他拿捏得透透的。 江益渠再无心多想,只一味地奔着最危险的妖兽所在之处而去,哪里有异兽凶悍、九死无生的传闻,他就出现在哪儿,然后披着一身淋漓滴血的衣袍走出来。 单只是为了盲目地留住徒弟,为了余慎一展笑颜,为了那人在他伤时极近熨帖的关怀呵护,为了与青年楚梦云雨,江益渠便已然竭尽全力,无暇顾及这修真界的暗流涌动。 直到有一日,不再是那些趁火加柴的乌合之众,而是仙门百家的几位举足轻重的大能联合寻上玄清宗来时,江益渠才如梦初醒。 “玄清宗江益渠搅弄风雨,惹得全修界怨声载道,妖魔狂舞,我等今日前来,请掌门务必给个交代!” 在如此之短的一段日子里,妖魔界的高阶者尽数被怜霜尊斩于剑下。 没了那么多大头头镇着,下头的小妖们霎时间群情激昂起来。 更有物伤其类,眼睁睁瞧着那么多高阶妖兽没了,其余妖魔们也过得心惊胆战,对人类的仇怨也愈发深了。 一时间,过往数千年维系的人与妖魔之间的平衡被猛地打破,低阶修者死伤不计其数。 江益渠惹了众怒,玄清宗里也有不少长老不再耐烦替他收拾烂摊子,联名请愿道:“还请掌门废除怜霜尊尊位,降其修为,将此子逐出宗门!” 妖魔数万万,要倾尽全仙门百家之力斩杀妖魔难之又难,况且谁也不愿意凭白空耗这个力气。 为今之计,最好的法子以怜霜尊作牺牲品,才能以此来换取妖魔信任,重新与现存的大妖们谈判,换得平民百姓和低阶修士的一片清净之地。 掌门捋了捋胡子道:“这……恐怕不行。” “玄清宗乃当世第一大派,此子不顾大局四处犯下杀戮,丝毫不为天下和平考虑,实乃祸端,掌门总不至于为了包庇一个天赋好的徒弟就这般含糊其辞吧?” 话都逼到这个份上了,老头子掌门一摊手,耸肩笑道:“各位说的是,可你们要老朽废了阿渠的修为,这老朽哪儿打得过他啊?既是各位的提议,要不你们来打?” 江益渠就静立在云霄一端,冷冷俯瞰众人。 掌门一言既出,众人一片嘘声,忽而一人战战兢兢道:“玄清掌门,您可莫要诓骗我等啊!众所周知您是全界第一人,怜霜尊是您的徒弟,哪儿有师傅打不过徒弟的道理?” 掌门笑了:“话是如此,老朽斗胆问诸位一句,在座不乏元婴强者,敢问这几位元婴可能勘破老朽修为?” 一元婴老道摇头道:“不曾。” 其余元婴也纷纷附和:“掌门修为精深。” “这就对了,”玄清掌门和蔼一笑,平和地说道,“老朽也已看不透阿渠的神识几何了。” 换言之,江益渠的修为也已远在玄清掌门之上。 众人骇然。
第87章 魔君师尊(21) 在绝对的实力面前, 一切叫嚣都如土鸡瓦狗一般脆弱无力。 江益渠是强,可他宗门里的师弟师妹们总有修为低的。他一人招惹了仇恨,却要整个玄清宗的弟子去补救,更遑论骚扰人世的妖魔中还不乏血腥残暴的, 玄清宗弟子常常一着不慎便惨遭重伤。 掌门总偏袒徒儿, 甭管明面上遇到了再有多少的刁难和抗议, 都以一身挡下, 私底下只对江益渠说:“你且寻你的道便好, 不必拘泥于这些凡尘琐事。” 江益渠将一切看在眼里, 最终仍是难免触动,转而向余东羿探问道:“羿儿, 那些妖兽内丹, 可否能再缓缓?” 余东羿笑道:“世间的高阶妖魔皆有定数,师尊若是缓了, 哪日被人夺取了可如何是好?” 江益渠望着余东羿那神情——虽说面含温和的笑意,可那无悲无喜的态度, 又仿佛深藏着滔天巨浪一般——心中难免几分忐忑。 江益渠辩解道:“那些妖魔都成了精,造诣颇深,此界中少有人能敌, 其麾下又有无数领属奴仆, 一朝群龙无首便会掀起大乱,波及百姓, 此番人言可畏,你师祖已替我挡下许多, 为师不能不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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