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益渠道:“在场诸位皆为后两者,九龙灵池任君取用。” “当真?”中年修士先是狂喜,而后满腹狐疑,“天底下竟有如此白来的好事?” 女修士冷脸道:“怜霜尊若有所求,不妨直说。” “无所求,”江益渠缓缓地轻笑一声,“尔等乃我玄清宗新入弟子,既是灵池适合尔等,本座又何必吝啬。” “——单只一句,适可而止,望诸位牢记在心。” 话音落,怜霜尊已不耐烦在这里多言琐碎,只冷冷地瞥了一眼一旁小狐狸,便一拋袖摆收了人,腾然跃起,如风般瞬息不见。 灵池畔,徒留一干所谓“根骨奇绝”的修士,贪婪的人蠢蠢欲动,谨慎人战战兢兢,众人皆各有所思。 · 江益渠没把小狐狸带多远,就在灵池不远处某座洞府外的云台,他将殷幼放出。 “嘭!” 殷幼从怜霜尊法宝里猛地被抛掷出来,咕噜咕噜滚了好几圈,这才狼狈地从地上爬起来。 江益渠垂眸,居高临下地俯视他撑地起身,淡淡道:“三月前,你尚且是筑基初期。” 如今已然金丹。 殷幼讥讽顶嘴:“那又怎样?” 固然有荒梦老祖指点和一乾坤袋不可多得的仙丹灵料不假,这三月里殷幼昼夜不息地修炼,也是狠下了一番苦功夫的。 不料,小狐狸这一番梗着脖子逆反情态,倒不言而喻地印证了江益渠心中埋藏已久的某样猜想。 江益渠忽然冷脸道:“说,余慎他给了你什么?” 殷幼瞪他:“他给我什么关你什么事?” 江益渠嗤笑一声:“靠旁人牺牲施舍得来的修为,值得你这般自傲吗?” 先前余东羿要他帮忙在小狐狸面前演一出戏,叫他亲手掏出自己徒弟的灵丹,江益渠照做了,只当余东羿是元婴强者,灵丹便是取出来再安回去也无妨。 却不料那没心眼的竟是将唯一的灵丹收起,转而递给了这个蛮横无礼、徒有一身皮囊的半妖。 殷幼以为江益渠在讽刺他用余郎给的乾坤袋的事,不免皱眉道:“余郎愿给我便给我,将来我修成了境界也会去保护余郎,您这般冷嘲热讽,是眼红自己得不到吗?” “无稽之谈,”江益渠俨然被戳中了心事,便如簌簌秋风般凌然道,“本座只觉得他这般做不过是徒劳无功罢了。” 这狐狸是白眼的,既受了余慎那般大的恩惠,转头进了秘境就找个顶着那样皮囊的玩意儿带在身边狎|弄,这般如此,他对慎儿究竟有几分真心可言? “怎么就徒劳无功?”殷幼不服气,“当年你有像我这样竿头直上的吗?只不过早生几千年而已,若换我收余郎做徒儿,定不会让他跟做贼似的躲我千年,更不会倚仗着修为高深就使些卑鄙手段将余郎拘禁不出。” 迅雷不及掩耳之间,江益渠猛地掐住殷幼脖颈,薄唇轻启道:“小狐狸,嫌命长了?” “实话实说罢了,我可不是口不择言,”殷幼被一手提起,脸色泛出青白,却挑拨一笑道,“动手啊?都要杀我了怎么还等到这个时候?难道是怕我一死会惹得余郎生气不理你不成?” “本座不与你做口舌之争。” 江益渠手一松,随意将殷幼甩在脚下,接续不断的咳嗽声骇然响起,殷幼脖颈上已然一道青黑指印。 既是确凿了先前徘徊在心、经久不散的谬断,总归问清楚了余东羿灵丹的去向,江益渠再次用神识扫视殷幼周身,从里到外,从识海到丹田。 ——仍是没有找到余东羿灵丹的气息,是被慎儿用什么偏法隐藏起来了吗? “就这么防着本座,连小小一个元婴期内丹也怕我抢那狐狸的?” 江益渠到底没把这话说出口,只冷飕飕觑了殷幼一眼,随即拂袖走罢,落下一句话道:“灵池不远,你自去罢,待什么时候灵池仅剩你一人,便什么时候来寻本座索要余慎也不晚。” “什么意思?” 不待殷幼细细思索,江益渠已不见踪迹。 · 另一头,余东羿正得兴趣。 “你,你们……”金子澜愣怔,目瞪口呆地盯着偶然现身的曜希君。 余东羿就立在玉央身旁,二人衣着、形容都份外相似。 独独那萦绕周身的恣意洒脱是玉央学不来的。 只见余东羿不羁一笑,信步上前来,大拇指一拈,以一种不容拒绝的强势姿态掐起玉央的下巴,而后平视打量。 玉央尚且来不及回神,已然满眼都是那男人的英俊面容。 他的眼眸炯炯有神,随他望到哪处,眼睛里都仿佛迸溅着锤炼宝剑、敲击钢铁时的闪耀火星,内里深藏着腾焰飞芒。 “真像,”余东羿假作凑近,两人鼻翼间仅一指距离,低声对玉央道,“若是亲一口会有什么感觉?” 玉央霎时红了脸,两颊飞起一抹晕染开的粉痕,连不迭磕磕绊绊地说:“公子,这位……您……” “哈哈,抱歉,”余东羿掐着玉央下颚的手顺势朝前一伸,轻飘飘地抚摸了玉央的耳侧一把,又恍若无事发生一般收手,绅士地后退半步说道,“大庭广众之下可不好得亲得太厉害,瞧小友年岁尚浅,敢问作何名姓?” 玉央肩膀颤了颤,在脱离男人周身温和又神秘的气息的那一刻竟堂皇地有些失落,他错开了眼小声道:“奴……妻主给奴取名玉央。” 日以正,食玉央。饮澧泉,驾青龙。乘浮云,白虎引。 “好名字,正配你的新耳坠。”余东羿朗然一笑。 “什……”玉央恍然一抬手摸住耳垂,这才发现那里已然挂了一颗莹润触感的玉珠,微微冰凉,使人灵台清明。 此玉珠耳坠绝非凡品,虽不知成色水种如何,但小一刻,玉央已感到识海平静许多,同是修道之人,他自然知道能养心静气的配饰有何等可贵。 显然是曜希君趁着方才凑近时不知不觉挂上来的。 “谢公子赏赐。”玉央躬身行礼道。 余东羿笑着看他道:“既打了耳洞,不挂些养眼的岂不可惜?” 玉央愣了愣,茫然解释道,“妻主要我扮作您的模样,她说……您从不戴太多配饰,更无耳坠。” “哦?那你家妻主是何许人也?怎只见你跟着那小白毛狐狸呢?” 玉央眼神骤然暗淡不少:“妻主她……为进得桃花谷地,将我换给了殷幼主子。” “哦?”余东羿笑了,“这么说,你当真是小狐狸主动交涉得来的?” 玉央不解他这般问是何用意,只顿顿地点了点头。 · 余东羿是有几分惊讶的。 他只为小狐狸铺好了修炼的路,却不曾想小狐狸从秘境里给他带出来了这么个惊喜。 419:【不然先生以为只有您能养替身?】 替身不替身的,提起来多伤感情。 总之白天师尊把小狐狸带走了,大老婆要跟二老婆谈话,余东羿出于玩心重的缘故只来得及调戏了一番玉央,到底是没拦住师尊,到了晚上,他就见师尊冷着脸,一副眼睛不是眼睛、鼻子不是鼻子的模样。 厢房里,帷幔中,床榻上,余东羿从后抱住了背对着他的师尊。 余东羿温声道:“有何不大乐意,师尊不妨与徒儿说说,莫要憋在心里。” 江益渠扯开了余东羿环在他腰间的手掌,冷然道:“放下千里镜才想着来找本座,怎不一气看个三天三夜?” 余东羿讪笑道:“小狐狸第一次进灵池,咱这做家长的总得操操心嘛?” 江益渠冷哼一声,不作言语。 余东羿又腆着脸将不老实的爪子身上去,摸师尊那一杆劲腰。磁性的低声顺着男人浑厚的胸膛震颤而出:“况且,您脖子上是徒儿昨夜吮的吻痕,小狐狸脖子上却不知怎么落了谁害的伤,徒儿不解,总得找您探个究竟才行啊?” 某一刻,江益渠一瞬间绷直了腰背。
第81章 魔君师尊(15) 这徒弟与师尊做了多年的枕边好友, 又像熟悉呼吸一般熟悉彼此的身体。 余东羿摸到了江益渠微微绷紧的小腹,细腻嫩滑的皮肤之下一层薄肌匀称紧实、恰当正好。 江益渠沉默不言。 余东羿亲吻他的耳际,呼出一口热气道:“徒儿不怪您,但徒儿想让小狐狸变得更强一些, 至少得到能在此间自保的程度, 还望师尊您大人有大量, 高抬贵手饶饶他才好。” 江益渠道:“倘若本座不饶呢?” 余东羿毫不犹豫道:“那就别怪徒儿自己去趟灵池出手保他了。” 江益渠大怒, 一挺身甩开了余东羿的手臂, 转过身一掌击打在他的胸膛。 “好, 很好。” 像冰封千年的寒潭之上被投入了一颗汹汹燃烧的火球,原本冷心冷情的人就不怒自威, 现如今江益渠被余东羿的话一激, 倒真显得生人勿进了。 江益渠道:“从来只有你一人是随心所欲的,这天下之大, 烽火北、玄清宗、沙溪城、天门台,你爱到哪儿去便招呼都不打一声下了床榻就走了, 本座知你是玩闹性子不曾管你,任你来去,如今你倒要变本加厉……为旁人来违逆本座了是吗?” “殷幼也是您的分神, 为了您, 再小一缕分神徒儿也舍不得放弃。”余东羿道。 “……”江益渠骤然之间沉默,衣衫松散地披在肩头, 几缕青丝垂落在脸侧,良久, 他才说, “造化由人,若那半妖守不住道心, 只怕此时他的骨骼已经化为天梯了。” 见师尊态度几分松动,余东羿倏然一笑:“多谢师尊,徒儿定带个活蹦乱跳的小狐狸回来,还请拜托师尊将雪狼借我一用。” ——觉来不及睡了,这就启程前往九龙灵池。 跋山涉水自然是有坐骑更舒坦。 殷幼在天门台城见到的雪狼桀骜不驯、粗犷豪放,任谁见了他都下意识退避三尺。这全因众人知道跟蛮子不好讲道理,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所以不得不对雪狼礼让三分。 如今在九龙灵池,殷幼惊讶地朝来人和来兽一望,竟见余东羿□□的白毛巨狼乖顺得活似一条家犬,往日里的粗口叫骂全然噤声,独独一双怒目圆睁愤然扫视四方,俨然是对背上骑他的人颇为忌惮。 “吁!” 巨狼从云霄跳跃而来,四足稳稳当当地落在了一处石台上,余东羿拍拍巨狼的后背,翻身而下。 环视四方,仙气缥缈的灵池池畔上,有几处残余修士气息的土地上已然是一片狼藉。 恰如彼时的金星、菩提老祖以及吸食了他们血肉碎片的那些修士一般,被江益渠带到灵池来的几人均已自爆身亡,只留皑皑白骨孤零零地散落在地。 “好一个根骨奇绝,原是这个意思。”余东羿叹然一笑。 殷幼道:“别人走火入魔了都是骨头也跟着炸碎,他们几个的骨头却还都好生生的,半条裂纹也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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