峦星河一回来就哭着喊着要回来,到家就嚷嚷着国公府的饭菜难吃,这些天像是报复似的食欲又大了不少。 峦星河生怕他撑坏肠胃,每天饭菜都要克着些才行。 心满意足的小胖墩终于舍得迈开步子,牵着孙永的手一行三人离开。 “舅舅,我去后院帮姥姥洗蕈。” 四人中年纪最大的孙淑君已长成个亭亭玉立的少女,一头乌黑长发扎成条辫子垂在脑后,说话落落大方,完全没了初见时的干瘦怯弱。 “去吧,洗完你就回屋去玩吧。”峦星河笑回,同时心中也在盘算着要不要给外甥女找个女子学堂认几个字。 恍神的片刻间,锅里的面条逐渐浮了起来。 峦星河将灶膛里的柴火往两边扒开,将面条捞出放到个瓷白碗里,接着舀上大勺肉酱和豆芽韭菜。 调料放好后,两个巴掌大的碗装了满满一碗汤,看饭馆里没人进来,便亲自端托盘送到范家父子面前。 父子两人选了个大堂靠窗的位置,窗口外就是后院河岸转角处。 地里只有些刚种下的绿菜刚冒出苗,入目处也没瞧见其他,范金丰就是奇怪地闻到了桃子香,而且光是闻好像就能想象出有多甜。 奇怪的感觉使他不停往窗外探出身子,但无论往哪边都没瞧出个所以然来。 一等峦星河来,范金丰就迫不及待地问起。 “是我家后院种的桃树熟了,等会我摘两个给你们尝尝。” [全界淘]里买来的果树全部是成树,峦星河种下时树上就已经结了果子,这些日子适应土壤后更是大面积爆果,香味浓郁得在家里都能闻见。 “那感情好。” 范金丰满足,这才将眸光转向端上来的卤肉面。 都城内也有面馆卖干拌面,都是炒好菜码之后盖到面上,颜色完全没有褐色酱肉与翠绿搭配能给人以如此强烈的视觉冲击。 首先色香味中色一关在范金丰父子这算是过关了。 “辣椒你们自己放,有事的话叫我就行。”放好面碗后,峦星河折回厨房。 店外有人见范家父子进来,有人没忍住好奇心跟着进来凑热闹,灶台前站了三三两两的人交头接耳。 其中一妇人就住在这条街,看到木牌上一碗面条竟然要卖十文钱,当即就撇了嘴转身离开。 一斤肥肉卖十五文,门口的阳春面才四文钱,这都快赶上人家的两碗半了。 妇人觉着峦星河这饭馆最多开上半个月就要倒闭,出门就跟在看热闹没离开的人连连摆手:“太贵了太贵了,吃不起。” 有人走,也有人好奇心重,峦星河一来就问起范家父子点的什么面。 就在这时。 大堂里突然有人边高声说着话边往门口走来:“掌柜的,你这鲜蕈……” “我就说这蕈有毒吧,咱们还是别尝了,小命要紧。”有人庆幸地拍着胸口小声嘟囔。 下一瞬范金丰的下半话跟着说出,内容却是与大家想的截然相反:“蕈汤还有吗?再给我来两碗带走。” “范掌柜的,此蕈果真如此味美?”书生模样的老者捋着胡须,狐疑道。 范金丰只顾得上点头,眸光盯着峦星河的动作,见他笑了笑抱歉道:“免费的汤只有一碗,单卖的话十五文钱一碗。” “这样,你给我来两碗带走,然后再给我父子上两碗。”范金丰才不介意峦星河卖多少钱,豪迈的一甩袖口笑道:“我带些回去给我老娘尝尝,她指定喜欢。” “这鲜蕈汤最好是趁热吃,凉了怕坏肚子。”峦星河轻声解释。 虽然这锅汤全部用的是无毒菌子,但为保万无一失,峦星河还是不打算外带,于是又笑着摆了摆手:“范掌柜还是将两位长辈请到店里来品尝为好。” “峦掌柜说得是,是范某考虑不周,明日……哦不,晌午你给我留一桌子菜,我带家人来吃可行?” “范掌柜的尽管来便是,今日刚好有刚采回来的蕈,还有湖鱼。”峦星河道。 “那感情好,先给我来两碗汤,面一会儿该坨了。” 其实面条范金丰还没来得及尝,蕈汤下肚后他就忙不迭来加汤,走前连拌匀都忘记了。 峦星河从柜里取出两只面碗,满满两碗汤里鸡肉和蕈多得都冒了出来,如此一看十五文钱还真不贵。 等范金丰端着汤离开,就有不少人点下范家父子相同的面条,哗啦啦坐到了一堆。 “爹,面条好jsg吃,您快吃。” 回到桌前的范金丰刚放下汤,就瞧见儿子碗里的面条已吃得干干净净,就是碗底酱料都刮了个干净。 端起刚买的鸡汤猛喝几口,范光宗舒爽地发出长长一声喟叹。 “这面果真如此好吃?”与范家父子相熟之人好奇地追问,范光宗掏出帕子一抹嘴,点头如捣蒜:“实乃在下这些年所吃最是美味的面条之一。” “嗯嗯,确实好。” 刚嚼了几口的范金丰立即点头,嘴边一圈褐色酱汁也没阻挡他赶忙挑了第二筷子晾凉。 酱汁浓香挂满面条,又香又辣,面条劲道十足,每嚼一下便能立刻感觉到舌尖有香味窜走。 不知这肉酱是用什么酱炒的,余香绵长直往脑门钻,加上爽脆的豆芽和韭菜,每一口都像没吃够似的迫不及待要往嘴里送第二口。 父子俩饕餮之名在外,见他们如此肯定,刚买了面条的人也大多期待起来。 *** 饭馆外,刚绕过街道转角的峦武几兄弟也遇到了难事。 刚一离开家没多久,峦文就嚷嚷着饿了要兄长将包子拿出来吃,所寻的道理还让峦武没法反驳,万般无奈下只得停下从布包里拿包子。 “大哥,爹说过鲜蕈包子冷了之后有毒,咱们趁凉之前先拿出来吃掉如何。” “大哥,于夫子不准咱们在书堂上吃饭,免得脏污了圣贤之地。” “大哥……” “知道了知道了。” 热气十足的油纸包解开,香气立即飘散开来。 香气中若有似无的鲜味却不是蕈的味道,峦武立即知道这几个包子是河虾包,峦星河根本没给他们装蕈包。 但此刻后悔已无事于补,两只爪子早已伸出,一人拿了个包子塞进嘴里。 “文哥,你说舅舅是啥时学会的做饭,比姥姥做的饭可好吃多了。” 一口包子下肚,孙永立即砸吧着嘴唇感慨,前些日子他就像是在梦里,每一日睁眼都有不同的吃食,好些连见都没见过。 峦文像是个小大人,狠狠咬了口包子后含糊不清道:“奶做菜舍不得放油,哪舍得让爹下厨……” 自以为寻到真相的两兄弟此刻只觉得快乐无比。 峦武觉得不饿,看两个弟弟狼吞虎咽,赶忙又将斜挂的瓷瓶取下,扭开盖子递过去:“你们慢些吃,先喝点酸梅汤。” 兄弟三人吃吃喝喝的景象早映入路旁一直在乘凉的一队人眼中。 看穿着,这队年轻男子是某家侍卫,几人护卫的主子就坐在凉亭中乘凉,手中同样捧着个瓷瓶正在喝。 年轻姑娘看看自家早被捂得温热的瓷瓶,再瞧瞧峦武小心抹了下瓷瓶上的水珠,顿觉口中的绿豆汤没了滋味。 “云三,你去问问那几个小孩儿喝得是甚?” 虽然远远听到酸梅汤几个字,但她从未喝过,更不知为何物,府里每年喝吃到的糖梅子酸得倒牙,更别提用来煮水喝。 “寻常人家的吃食怎会得了你眼,问了也白问。”同行的青年男子掀了掀眼皮,开口打趣起历来挑嘴的胞妹。 府中锦衣玉食又有何用,祖父父亲就差没将宫里的御厨请回府中,就为了雯儿能多吃几口饭菜。 就在云三得令转身走向兄弟三人之时,情况突变。 一群黑衣侍卫从街角转来,急急忙忙奔到峦家三兄弟面前,为首的侍卫弯腰拱手,跟着送上几个书箱。 云三连忙退回来向主子请示,郭暄皱眉,细长眸子看向为首的侍卫头子,突然道:“护国公府的护卫?” “就是那家刚找回外孙的护国公府?” 后宅之中妇人们每日聚在一起聊得最多的便是各府秘事,护国公前些日子大摆宴席,向朝中好友介绍刚寻回来的两个外孙。 听闻就是圣上和太子都派人送了礼来,母亲与姨母们都笑是哪两个小子飞上枝头做凤凰了。 但眼下看几人穿着,简单细棉袍子,身上也无多余配饰,一点大家公子的做派都没有。 “看来传言果真是传言,护国公府并不是传闻中那般宠爱这两个外孙子啊!”郭雯摇头叹道。 “护国公府这两位少爷有些意思!”郭暄啪一声收回折扇,坐直身子看向兄弟,并不赞同妹妹的猜测。 “你回去跟外祖父说,我们习惯了布包,书箱碍事。” “爹说我们年纪还小,这些玉簪玉佩容易撞坏,及冠之后才可佩戴,这些也用不上。” 郭暄瞧见那侍卫捧出堆金银玉簪,个头最高的峦武毫不犹豫地便摆手拒绝,至于两个小的,此刻正抢夺那壶酸梅汤,根本连看都没看那边。 金银玉器对他们来说竟然还没那壶水有吸引力。 侍卫们无奈离开,走前又让几人中午去护国公府用饭。 这回拒绝的不是峦武,人话都还没说完,峦文就跳起来大声反对,这回倒是注意到了侍卫们的存在。 “我爹晌午要给我做炒饭,我才不去国公府呢。” 孩子的理直气壮让郭暄不禁莞尔一笑,有些好奇起兄弟俩口中提到过无数次的爹究竟是何方神圣,怎会养出来两个如此妙的儿子。 这两兄弟可比他们侯府的堂堂弟们招人喜欢得多。 “大哥给你去问那酸汤子究竟是何物?” 国公府侍卫们失望离开,郭暄抖了抖袍子走出亭子,在几兄弟抢先离开前拦住了几人的去路。 “不知几位小公子手中的酸梅汤在何处所买,舍妹馋得不行。” “哥,你污蔑我。” 郭雯从亭中奔出,粉拳直接捶了好几下兄长,这才羞答答地看向峦武:“我只是从未听过酸梅汤,好奇罢了。” “这是前面街上[峦氏鲜蕈馆]的酸梅汤,若是小姐不嫌弃,我将我弟弟这瓶送给你。”峦武朝两人拱手,说着朝峦文招招手。 峦文非常不愿意,但看这两人不像是付不起钱的样子,勉勉强强将自己挂着的瓷瓶取下交给郭暄。 刚送出去就伸了右手,摆明是要钱。 “阿文。”峦武按下弟弟的手,忙又朝两人拱手:“若是喜欢,二位可去我家饭馆用饭,我们上学要迟到了,这就告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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