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思衡轻轻叹了口气,他想起曾经陆时绥表面看起来小大人似的,但在家里有什么不想听的话,就会很幼稚地用被子蒙住头,假装自己不在这个屋子。 可如今时境过迁,那些怀念的时光,终究也只能拿来怀念了。 直到听到门“咔哒”关闭的声音,容时才把被子从头上拿下来,他深深呼吸了几口新鲜空气,四周打量了一番。 私人病房隐私做得很好,没有监控,玻璃也只是单面可视,确认不会被发现,叫研究所抓走切片,他从被子里将触手拎出来,对着光仔细观察。 宿渊这次搞出来的小东西大概不到两掌长,此时尖尖被捏在指尖,尾端像是小狗尾巴一样在他手腕上绕了两圈,乍一看黑乎乎的,阳光找过来时才惊觉它的不同。 这就是传说中五彩斑斓的黑么?容时看着他在阳光下泛着虹光的样子心下揣摩,触手小狗似的在他手上蹭来蹭去,弄得他有些发痒。 要是再长点就好了,可以放到家里当家务机器人用,现在这么大看起来不太像是能拿起拖把的样子,顶多用来刷个碗。容时看着灵活的触手很是无情地想道。 触手还不知道自己未来的命运是洗碗扫地拖地一条龙,彻底取代傻瓜扫地机器人,此时正美滋滋地趴在容时手里乖乖让他数它的小吸盘。 然而还不等容时数清楚这个宿渊牌小触手到底有几个吸盘,能挂一个餐具,病房门突然传来了按压开启的声音。 不是刚走么,怎么又回来了,容时实在懒得应付,他火速收回手,索性直接眯起眼睛装睡。 楚星驰进来时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幅景象,容时安静地躺在床上,瘦弱得几乎看不到被子下的轮廓,几点透过遮光帘的阳光落在他身上,看起来柔和又可怜。 像是被雨打湿的还未完全绽放的花朵一样,他像是被喷了迷幻剂,同手同脚地走到床边坐下。 楚星驰伸手在睡美人眼前摇了摇,又做了几个鬼脸,确认容时确实属于睡眠状态后,终于贼心蠢蠢欲动,将他罪恶的爪子试过温度后伸进被子里。 手掌在白色的被子下缓缓向前,他小心翼翼地、很轻地触碰了下容时带着凉意的指尖后,触电似的收了回去。 容时睫毛快速地煽动了一下,他按下突然睁眼吓他一跳的冲动,等着看这傻狗到底要做什么。 睡美人壮怂狗胆,楚星驰紧张地盯着容时的脸,见他没醒来,心里更像揣了一公一母两只兔子,若是此时把测心率的仪器接在他身上,恐怕要随机吓飞一个医生。 他鼓着胆子,重新将手伸了进去,想要偷偷与容时十指相扣,刚前进了半厘米,一个冰凉滑腻的东西突然冷不丁抽了他一下……
第59章 牵手 楚星驰一开始还以为是自己太紧张而产生错觉,说不定那只是叫被子碰了下呢。 不过很快,那个滑溜溜的东西紧接着又抽了他一下,这次它用了吃奶的劲出来,像是被马鞭打了一样,他感觉自己的手好像都要被打肿了。 如果是毛绒绒的他能认为是黑猫的尾巴,可这东西不会是蛇之类的吧……不过触感也不是很像啊。 楚星驰小声倒抽了口凉气把手拿出来,上面果然印着两道明显的红痕。 这到底什么东西?他突然觉得这个世界有些玄幻。 虽说养猫人需要拥有一个强大的睡眠,以至在猫每天昼伏夜出半夜蹦迪的时候不把自己搞成大熊猫。 但容时安全感不足,并不是那种外面电闪雷鸣、房倒屋塌还能兀自安睡的人。 如果被子里钻进蛇啊、蜥蜴啊之类的东西,他肯定是能第一时间发现的——更何况如果这一晚上纯睡觉就大四位数的高级病房都有冷血动物爬进来的话,那这家私人医院早被人投诉倒闭了。 难道容时其实没有睡着么?楚星驰有点自作多情、飘飘然地想。 难道他对我的这些动作也是默许……甚至有那么点期待的吗? 他心里揣的两个兔子又开始做生命大和谐运动,蹦蹦跳跳得他面上都难得泛红。 楚星驰手上红痕还没褪去就忘了疼,一时间被子里的是龙是蛇都被他抛在脑后,那只爪子又潜了进去,这次触手没抽他,直接一路缠到他小臂上了。 楚星驰看着床上美人瘦得尖尖的下巴,突然又想道:如果他这次只是因为太虚弱了没有意识到,这才没醒来呢? 想到这儿,他摸索着握住滑溜溜长条疑似头部的位置刚想把它抓出来,就见容时张开眼,宝石似的眸子里带着点恶趣味的笑意,眨也不眨地看着他。 虽然楚少爷暗戳戳摸小手的事情不是第一次干,但不知怎么这次特别地心虚,他欲盖弥彰地快速抽出手,眼睛天南地北一顿乱瞟,就差把“没错,我是做了心怀不轨”写在脸上。 他将触手从小臂上抓下来,这家伙应该能送去澡堂给人摆摊,这么短的时间小臂上就留下几个圆圆的印子。 楚星驰干巴巴笑道:“哈哈,哪来的仿真章鱼须啊,还挺逼真的哈哈哈,看着还挺馋人的,等你能吃了我买个铁板给你烤几串。” 章鱼须,啊不,触手听到这厮竟然敢把它当铁板章鱼顿时怒火更甚,也不管什么“本是同根生,相煎何太急”,中间裂了个口子,露出整整齐齐两排小型鲨鱼牙——看起来就能把手指头当胡萝卜啃。 眼看病房就要发生流血事件,容时伸出左手,还不等楚星驰屁颠屁颠地握上去,只见那个黑漆漆的章鱼须“嗖”地缠上去,那排尖牙还威胁中带着炫耀冲他呲了下。 楚星驰看着亲密缠在容时手腕上的触手,心里的兔子像是被灌了两瓶山西老陈醋,酸得东倒西歪。 楚星驰酸溜溜开口:“它牙那么尖太危险了,我现在就去把它做成铁板章鱼烧吧。” 容时笑了笑,没承认也没否认,楚星驰立刻忘了心里那点醋意,盯着容时的脸,一时不察险些叫口水呛死在病房。 “你今天怎么这么紧张?”容时把触手打了个结,轻声问道。 那股醋酸渐渐转成酸楚,楚星驰把被单揪成了银角大王,没有正面回答,只是关切道:“你怎么样了?现在有没有哪里不舒服?怎么老是受伤呢,我朋友认识一个大师等好了去拜拜吧,要是我昨晚送你回去就好了,也不会……” 他说着说着,刚才心底的那点春意也变成了更深的愧疚与心疼。 “我没什么事,医生打了止痛。”容时眨眨眼,刚想开口安慰他两句,刚还被止痛剂微微镇压着,可以忍受的痛苦从腹部猝不及防地席卷而来,冲他露出尖利的獠牙。 他一时没有防备痛哼出声,握着触手的手都有些紧。 触手在他手上轻柔地绕着,像是在抚慰他的痛苦,容时垂眸,看到楚星驰那边的被罩颜色有点深。 “怎么了,很疼么?我这就叫医生来打止痛!” 容时捱过那阵痛苦,拦住要起身按呼叫铃的楚少爷,将触手挪到另一只手上:“没事,就一点点,别叫医生了,止痛打多了也不好。你哭什么啊?被罩都要潮了。” 楚星驰小心翼翼地摸着被子,仿佛他是豌豆公主能隔着被子碰坏似的:“很疼吧……” “对不起啊,我也不知道为什么,突然就非常、非常难过。”楚星驰抬起头,容时才发现他整张脸都被泪水浸湿了,像是淋了雨的大狗。 楚星驰用袖子擦了擦脸,他认真而专注地看着他,声音中带着哽咽:“可以不要再受伤,一直健健康康、快快乐乐、长命百岁吗?” 他不敢说刚刚脑中突然闪过一个画面,他双膝跪地坐着,容时也是像这样,很安静地躺在那里,咬牙痛苦地喘息。 他面色白的透明,胸前盛开着一朵硕大的、鲜红的花朵,地上是繁复的不知含义的血色花纹。像是要把他本就脆弱的生命力全部吸走一般…… 楚星驰捂住胸口,他明明没有经历过这样的场景,但那一瞬间还是心痛得仿佛下一秒就要死掉。 “可以不要走,让我一直呆在你身边吗?”楚星驰又擦了擦脸,“我真的很爱你,你可以也好好爱护自己吗?” 容时感觉触手勒着他手腕的力度有点大,不过很快又放松了下来。 不知道楚少爷到底脑补了什么跌宕起伏的情节,还在抽抽嗒嗒个不停,容时有点哭笑不得地看着他:“这次真的只是意外,你怎么这么能哭啊,现在破坏长城犯法的。” “不是说这件事。”楚星驰摇摇头,可他自己都说不明白自己为什么情绪起伏这样大,又为什么会看到那样的画面。 他更用力地摇了摇头,还不忘维护alpha的形象:“我平时不哭的,今天可能是被那个章鱼足注射毒液了。” 楚星驰伸出手,容时看了几眼,那上面被吸盘缠过的边缘还真发着红,仔细看的话,还有几个针扎似的小点。 触手委屈地缩小体积,一幅事不关己的样子,如果不是容时亲眼看到它凭空长出了两排鲨鱼牙,还真要相信它是无辜的。 楚星驰趁机狗狗眼看着他,用新在网上学来撒娇指南中的方法问道:“阿时,可以么?” “你问得也太多了吧。”容时无奈地叹了口气,“很多事情也不是我能做决定的呀。” “你愿意的话就可以。”楚星驰突然变得很执拗,抓着被子边角执着问道,“你愿意么?” “怎么搞的像求婚一样。”容时勾起唇角,在光照下看起来非常柔软温和的样子。 楚星驰还是牢牢盯着他,触手也半立起来。 “好吧。”容时微微眯起眼,“前面那些我尽量,但你不想离开的话,我也不会丢下你的。” 他将下巴往被子里又埋了一点闭上眼,把左手从被子里伸出去。 楚星驰怕他着凉,连忙把他的手又掖回被子。 “不是要牵我的手么?”容时声音很轻地飘过来。 楚少爷像是被馅饼砸中了脑袋,手张了又握,搓得热乎乎的才伸进去,扣住容时微凉修长的手指。 太阳落在树梢上,把金黄的树叶烘得暖洋洋的,这种味道似乎也乘着将树叶吹得“刷拉刷拉”的秋风,透过紧闭的窗缝,丝丝缕缕溜进这间病房里。 楚星驰心里突然很宁静。 至少,在这个秋天的正午,他暂时握住了一朵花的春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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