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随他的一个“赢”字落下,校场之内天翻地覆,一座座插着旗帜的擂台拔地而起,在众人惊呼声中,每个擂台恰好托起一位弟子,一共百位,立于其上。 虞渊也赫然在被擂台托起的弟子之列。 变故起时,他身形不稳地晃了两晃,又想起有无数双眼在看,一瞬间将身体调整平衡,确保自己全程姿态潇洒,不显一丝狼狈。 待擂台不动后,他抬眼看自己所站擂台上飘扬的暗红旗帜,上书一个大大的“九”字,再看其他人擂台上旗帜,皆书写着一到一百以内的数字,隐约明白了什么。 其余弟子短暂震惊后,也明白了个大概,而在此时,一袭青裙的纪瑶迦从云阁飞身而下,朝众人施了一礼后,出面解释规则: “我是本次护关人纪瑶迦,此次登榜大会第一关为守擂,名列问乾榜中的一百位道友各占一个擂台,若有意挑战者,上擂与之对战即可,赢则与擂主交换排名,若落败亦可挑战其他擂台擂主。守擂一关为期三日,三日后,落日之时在擂台上之人即为新晋问乾榜前一百位。” “另:首位擂主被战胜后不得上台,连败其次者不得上台。规则宣读完毕。” 她说罢就要潇洒离开,去往云阁观战。 守擂是过去登榜大会中常有的形式,但此次规则却不同,有擂台上的弟子提出疑问: “每人上擂台挑战落败之后,还能去其他擂台,那若是他们用车轮战与我等对打,岂非不公,该如何防范?” 纪瑶迦笑得婉约:“重奕道君已经说过,不嫌手段,规则允许范围内,赢就可以。” 此言一出,台上台下诸人皆心思浮动。 纪瑶迦环视四周,恰到好处地补充:“当然,身为年轻弟子中目前最出众的一百位,诸君也并非没有特权,在擂台彻底开始前的一炷香内,诸位有优先机会,可选择先挑战自己想挑战的人,与之交换排名,可有人愿意?” 擂台上之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谁也不曾轻举妄动。 本来要与几千人车轮战便已足够艰苦,这种情况下,若再与他人争勇,岂不是白白自耗实力? “没有吗?” “我!” 一炷香时间不过须臾,根本不及思考,待香将燃尽时,鸦雀无声中,忽然一道温和的少年嗓音如春风化雨,在众人耳畔淡淡响起。 众人在擂台上四下搜寻,寻找可能的大冤种,片刻后便锁定目标—— 传闻中的昆山二师兄,虞渊。 而待看清他擂台上飘扬的“九”字大旗后,排名在他之前的八人均是眼皮一跳,如同在学堂内面对要提问的夫子,不敢与之眼神对视。 谁也不想在车轮战之前,自耗实力。 线香彻底燃尽,剩下的人则长舒了一口气,无论擂上擂下,皆好整以暇地望着虞渊,十分好奇他的选择。 除前八人外,所有人心里都皆盘算着无论输赢,此次问乾榜前十怕是要换两位了。 “你要挑战谁?” 纪瑶迦依照护关人的职责,淡淡发问。 万众瞩目之下,虞渊目光一一扫过擂台上诸人后,终于确定目标: “就你了,第八……” 冷不丁听到自己的排名被人念出的问乾榜第八心脏漏跳一拍,下意识道: “咱俩无冤无仇的,你作甚害我?” 作者有话说: 第八:我招你啦还是惹你啦,干嘛要恨我?
第69章 二师兄力争下流 青天白日,无妄之灾。 问乾榜第八位捂着心口,面上满是质问与委屈,甚至对天竖起中指,萧瑟道:“想我徐知行一生行善积德,为什么还会碰到这种事?” 场上诸人都抱着看热闹的心态瞧二人,对接下来的对战充满兴趣,一时无人回答他。 虞渊是谁? 三个月前众人根本没听说过这个名字,但一夜之间,他却从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小人物逆袭问乾榜前十,声名鹊起。 传闻他曾一剑击退金丹魔修凌晚晚,在夜云崖的群鬼宴上救出被困诸人并全身而退,甚至连此次能将魔尊囚于昆山,他也占了极大的功劳。 亦有传闻说他入昆山三年还是练气,每日懒于修炼,勤于八卦,走鸡斗狗,无所事事,是个人尽皆知的废物,若非昭明尊者爱惜脸面,要为徒弟铺路,他根本不会扬名天下。 这两则背道而驰的传闻都在外界传得有鼻子有眼,甚至不乏当事人现身说法,据理力争,如此将他推至风口浪尖,让众人对他问乾榜第九的地位充满质疑。 此次登榜大会,虞渊作为被挑战的热门人选,风头无两。 若是赢他,便正好踩着他的风头扬名立万;若是败了,败给问乾榜第九,虽败犹荣,也不算丢脸。 故而虞渊主动出击,众人虽然意外,但全都打起精神准备先围观他与第八徐知行的战斗,正好看看他究竟是名副其实还是浪得虚名,摸清他实力后,也避免日后不必要的消耗。 第八徐知行深吸一口气,在短短片刻经历否认,愤怒,屈从和绝望后,调整心态来到认命阶段: “去你那儿还是来我这儿?” 虞渊沉默片刻,将方才没说完的话重复一遍: “就你了,第八十八位。你我无冤无仇,下次能别打断人说话吗?” 后半句话才是他今日对问乾榜第八说的第一句话。 自己都认命了对方却说他在自作多情?徐知行一时没回过神来,坐在擂台上郁卒望天,嘴里喃喃地念叨着什么,表情有些呆滞。 邻近的第七好奇听了一耳朵,发现他念的是:“我都已经准备好了,为什么不是我,怎么就不是我,我比第八十八差哪里了,少了一个八,不够吉利么……” 第七面露同情之色,大起大落,疯一会儿也正常。 众人的目光从徐知行身上收回,一时不知该震惊于虞渊的厚脸皮,还是感叹对方神奇迂回的脑回路,见过向上竞争的,没想到还有力争下流的。 而其他擂台上排名中上的诸人则脸色一僵,终于明白纪瑶迦为何说率先挑战是特权了。 他们虽名列前茅,但实力却不是前十那样力压群雄,高到会让人因忌惮而不敢上前,若是与低位次交换排名,让人觉得挑战了也不值当,车轮战的压力岂不是减轻许多? “守关人,还可以这样吗?” 有弟子觉得此举过于无赖,分明就是偷奸耍滑,与他们从小接受到大的理念不合。 最重要的是,他们有人一时间没有想到,错失了机会;而想到的人又自衿身份,不愿做第一只受人唾弃的出头鸟。 原本大家都不出头,便可以当没有这回事,此刻忽然有人打破规则,还是趁线香燃尽之时,来不及跟风占便宜的大多数心中便充满愤懑。 第一人站出来遭到鄙薄,第二人,第三人站出来时,收到的鄙薄逐次减小,甚至人愈多这种鄙薄还可能化为赞赏,人们怨怼的依旧会是“始作俑者”。 虞渊不在乎脸面,骂他可以,但把别人的骂名发泄到他身上不行,故而趁线香燃尽才表明自己要挑战,留所有人看着他气得跳脚。 被质问的纪瑶迦笑而不语,她方才已说得足够清楚,规则允许的范围内,随便作。 被虞渊选中的八十八位正是三个月来不断外出斩妖除魔刷声望的赵宿川。 被虞渊念到排位时,他先是下意识瞥了一眼云阁裁决席上的昭明尊者,随后以担忧为伪饰,掩盖眸中翻涌的惊喜: “二师兄,刀剑无眼,若是有得罪的地方,还请师兄海涵。” 他亲眼看到这废物练了三年的气,最近才堪堪过了筑基门槛,如何比得上他筑基高阶的实力?此次与虞渊比试,昭明尊者定会关注,自己若是好好打,说不定还能得他青眼。 虞渊足尖一踏,如轻燕掠起,雪白长靴刚落于第八十八座擂台上,不等赵宿川摆好架势,立刻拔剑就砍。 “唰——”暗红残影在赵宿川眼前掠过,又被收回鞘中。一切皆发生在电光火石之间,众人甚至未看清那柄剑长什么样,如何动作,赵宿川便已跌落台下,败。 “这不是偷袭吗?”有人义愤填膺地大喊。 “呃,刚才纪仙子也说过踏上擂台的那一刻比斗就已开始,我看到了,他脚先落地再拔的剑,不算犯规……好吧,虽然不算犯规,但也太无耻了,我等正人君子,绝不能和他一样做。” “但我确实没看清他怎么出的剑,太快了,而且还没怎么用灵力,虽无耻,但实力好像不是传说中那般废……但他还是无耻,这么厉害还搞偷袭,我谴责他!” “我先说,我谴责他,但方才他那一剑,有人摸出他的深浅了吗?” “……” 虞渊沐浴众人谴责的目光,权当喝彩,站在擂台上对众人抱了抱拳: “感谢大家的支持,我能走到今天,首先要感谢师父昭明的倾囊相授,其次要感谢掌门及各位长老对我的谆谆教诲,再次还得感谢师弟师妹们为我提供的无私帮助……” 才赢一场比试,被他这么一说,不知道的还以为他得了问乾榜第一,正发表获奖感言。 事实上,虞渊自昭明挤进裁决席的那一刻起,便真的有在认真开始组织自己的获奖感言,此次权当练手,但观台下诸人惨不忍睹的表情,自己的感言似乎不怎么精彩。 他目光再往云阁上扫,除了昭明一副与有荣焉的模样外,其余被他“感谢”到的人纷纷掩面,眼神左躲右闪。 昆山的名声,全被师徒二人败光了。 当然,一片嘘声中,竟真有一个愿意买账的。 “好兄弟,你方才那一剑真是太厉害了,仅出一剑便打败对手,更重要的事,赢后不骄不躁,还懂得感恩,人品难能可贵,我果然没有看错你!” 围在虞渊擂台下的诸人中,着一身竹青锦袍的容肆激动挥舞手中写着“虞渊必胜”的小旗,披散的墨发间,幽蓝宝石吊坠随他动作摇晃。 他眼神发亮,语气诚挚,看得众人禁不住离他远了几步。 多好一个人啊,年纪轻轻的,怎么就瞎了呢? 虞渊也谦虚地与唯一“粉丝”互动: “一般一般,昆山第三。” 他本是为了押韵随口一说,然而说者无心,听者有意。 这样的脸皮,这样的心理素质在昆山只能排第三?校场上,所有弟子纷纷感叹,怪不得人家是第一大派,果真卧虎藏龙; 云阁上,所有来观战的长老目光时不时不经意扫过昆山掌门,隐晦打听第一和第二分别是谁,有些什么事迹竟然能超过下面那位第三,气得掌门本就黝黑的皮肤愈发黑气深沉。 场上场下所有人的目光都被虞渊吸引,倒是无人在意倒在地上的赵宿川。 他咬咬牙从地上爬起,落魄来到书写着“九”字旗帜的擂台上,盯着旗帜的眸光晦涩,袖袍下拳头紧紧攥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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