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顺势低头,却见那些沉眠了不知多少年的枯骨悉数动起来了。此刻一只只剩手臂的白骨不知何时悄悄抬起,五指收缩,紧紧抓住他脚踝,气氛直转午夜猛鬼片场。 身旁光团难得地扭头将疑似正面的一面对准他,一副看好戏的打算。 虞渊:“……” 虞渊面无表情地一脚踩下去,“喀嚓”声响,骷髅应声而裂,抓住他的五指微微动了动,也被他薅到一旁。 光团震惊:“你,你不怕?” “还好。这个起码有实体,还没有肉。”对于能打得到且打得过的,他统统不怎么怕。 “哦,那你知不知道骷髅可记仇了,你要不要看看身后?”光团恶意道。 虞渊心里有种不祥的预感,缓缓回头。 先前躺在地上的骷髅全醒了,十几具完整骨架加上无数根看不出属于哪个部位的零散骨头直立起来,正齐刷刷地“盯”住他,并以缓慢速度朝他靠近。 他又缓缓回头,向光团虚心请教: “敢问它们这都是什么意思?” 眼看对方要倒大霉,光团好心地回答了这个问题: “记仇呗,谁让你踩碎了它们的骨头。” “它……们的骨头?如果我没记错我就踩断了一只手!” 莫非好死不死的,这只手还是团宠? 光团闻言飞得更高,在离他脑袋有一尺高的距离停下,语气轻蔑: “你傻不傻,这里的枯骨有哪一副不是缺胳膊断腿,更多的又只剩下胳膊和腿,零零碎碎,常年累月下来,谁还分得清谁是谁的什么部件,所以虽然你只踩一个,但在场每一个没手的人都觉得自己可能是被你踩的那个。怎么样,惊不惊喜,意不意外?” “哦,你的意思是所有缺了手的骷髅都会来追杀我?” “包括但不限于,毕竟谁知道你还会踩碎什么?” 光团说完后,见那只菜鸟依旧面无表情,不由疑惑,不应该啊,他怎么还这么淡定? 骷髅正缓慢接近,地下又有两只手探出来死抓住他,不让他逃跑,虞渊抽出物理学圣剑,三下五除二将其挑开,然后转身挥剑,佯装要攻,攻到一半却转身就跑,留一群做好应战准备的骨头呆滞站在原地,漆黑的眼洞里写满大大的茫然。 骷髅们等了许久却只见那人越来越远的背影,才发觉受骗,一声嘶吼似号角唤醒还在沉睡的其他骷髅。 前方路段上忽然冒出无数手足阻虞渊去路,自发组成樊笼将他困在中央。 离他最的一块骨头上还挂着碎肉脓水,看上去新死不久,他捂住口鼻,试图以理服人: “是它非要先来抓我的,我正当反击!” 骨头们不言不语,但也不松开,眼看身后骷髅大军将至,虞渊只得再度抽出物理学圣剑,换一种方式以“理”服人。 他挣出骨笼的同时,所有骷髅已完全苏醒,前有拦路者,后有追兵至,脚下白骨如浪涛起伏,恨不得把他拖下去吞噬,就连剑灵的骨山中央都有大片骨头挣扎着把自己往外挤,要来教训虞渊。 骨山动摇,转瞬倾塌,虞渊被全方位围堵,不得已掏出符笔,以灵力为墨,边跑边画符写阵,数张金色大网从上兜头笼罩骷髅,他手腕不停,笔走龙蛇在周围画阵。被骷髅追到哪里,就画到哪里,字符潦草凌乱,让人难以分辨画的到底是什么。 眼看虞渊已将枯井下每一寸土地跑遍,灵力,朱砂,乃至血绘制的阵符遍布枯井,最后一笔落成,他结印收阵,大阵小阵一层叠一层,环环相扣,只需些许灵力一引,便能一环扣一环运行,将所有骷髅重新镇压。 做完这一切,他终于跌坐在地,任大滴汗珠从额上滴落。 直到头上一道阴影笼罩,他才抬头,以为自己会看到魔尊,却出乎意料地看见了提剑站在他身前的剑灵。 早在骨山倾塌之前,魔尊与剑灵的战斗就已接近尾声。 魔尊入幻境时的两道分魂虽未彻底相融,但他拼着灵魂割裂的代价,也将剑灵打成重伤,并如原著一般丢给剑灵一道选择题,彻底臣服认主,或者被抹杀。 依剑灵狡猾的个性,居然宁愿选死也不愿认主。 正当魔尊准备出手将其抹杀之时,骨山突然塌了,剑灵抓住机会,神识调动井下万千怨气全力攻击魔尊识海。 魔尊原本就因分魂识海脆弱,被他这不计代价的一击打中,从骨山上跌落,昏迷不醒。 剑灵亦付出了惨痛代价,如今能清醒地站在这里,全凭一口气吊着。 光团见势赶忙飞来,在剑灵旁边焦急得不能自已。 剑灵依旧是个孩子外表,站着时和虞渊坐着一般高,此刻面色苍白,非要用剑撑着才能勉强站直,看上去好不可怜。 但虞渊对他完全同情不起来,就冲他刚才和魔尊打得天昏地暗的架势,即便受伤,自己也依旧不是他对手。 剑灵朝他微笑:“现在只剩你一个了,要么和我签订契约成为剑主,要么死。” 虞渊下意识看了眼凌辰,这两个选择有区别吗? “当然有。”似乎看出他心里在想什么,剑灵道,“你和他们不一样,你是得到剑灵认可的剑主,魔剑不会伤害你。” “为什么是我?” “因为,你真的,和我的主人太像了。”剑灵看着他,宝石般艳丽的眸子里闪过一丝怀念,“段成璧他还没有死,与其被他醒来后带走抹杀,还不如跟着你。” 剑灵说罢抬手咬破指尖,以血书写一份契约,血契由上古符文书成,晦涩难懂却能直通天地,是最为古老的契约,一旦签订,除非灵魂陨灭,否则不可违逆。 “将血滴在上面,从今日开始这把剑就属于您。”剑灵朝他低头屈膝,语气谦卑。 他等了许久,最终听到头顶淡淡的声音: “签好了。” 剑灵欣喜抬头,看清契约上内容时,唇角的笑意渐渐收敛,一把上前掐住虞渊的脖子,脸色狰狞,气急败坏: “你居然敢,你怎么敢,我杀了你!” 虞渊被他按在地上,抓住他的手,不甘示弱: “主从血契,主死仆从,仆死则主人毫无影响,你故意将咒文反转,我为仆你为主,不就欺负我修为低见识浅,认不出来,等出了枯井之后好再杀我么。” 可惜虞渊上辈子加这辈子数十年如一日地跟随两仪师叔,学符学阵也学契,不仅能看还能改。 试想一个为了等候旧主连魔尊都不愿臣服的剑灵,会随便认其他人为主吗? “主动解契,否则我杀了你!”随着剑灵咆哮,黑雾越发浓郁,在虞渊耳边嘶吼,震得他七窍流血,五感失灵。 “咳,咳,杀了我,你自己也活不成。”虞渊意识昏沉,眼前一片模糊,但仍坚持道, “我不怕死,可你等了自己的主人几百年,还没见到他,你舍得就这样去死?” “你卑鄙!”吼声愈发愤怒。 “别忘了,是你,先动手坑我的。” “……” 同一时间,夜云崖永不消散的迷雾中,昭明一人一剑,在雾中穿行。耳畔尽是怨灵恶鬼含恨又畏惧的嘶吼,昭明却看也不看,只兀自向前走着,身姿挺拔,就连眼尾淡红的泪痣都透着霜雪般的孤绝与凛冽。 久未见人的怨鬼看他的眼神中满是贪婪,恨不得冲上去将其扑食殆尽,但又惧于白衣仙君身上令人忌惮的威压,只能在一旁含恨目送他远去。 一盏茶后,昭明行到迷雾边缘,再往前踏一步,四周景象陡然变换:灯火通明的通天高楼,时不时有欢声笑语从其中传出,不似人的影子在行走间映在窗棂上,温暖的烛火将寒夜驱散。 一步之隔,两方天地。 这栋高楼,恰与云崖镇的逍遥楼别无二致。 昭明不打算进楼,只用灵力将声音送到楼内每个地方: “传世,你给我滚出来!” 酒楼内寂静一瞬,随即又恢复纷乱嘈杂,有好事者骂骂咧咧推开轩窗,想看看是哪个不要命的敢这般对逍遥楼主说话,却在看清昭明的那一刻,傻了眼,随后手一抖,“砰”地一声又将轩窗合拢。 “救命啊,是昭明,他让逍遥楼主滚出去受死!” “什么,昭明要杀了楼主,然后奴役万鬼?” “不会吧,抓这么多妖和鬼回昆山就是为了养猪?” “……” 谣言越传越离谱,但逃命的速度却很一致,“哒哒哒”的脚步声让高楼轻微震颤。 昭明甚至看见一只鬼嫌慢直接从楼上跳下,落地后身首分家,注意到昭明的目光之后,手臂抄起脑袋拔腿就跑,做到了真真正正的“抱头鼠窜”。 昭明:“……”他有这么可怕吗? 楼内客人在一瞬间跑空,昭明左等右等也未等来传世,直接抬手一剑削了小半截逍遥楼。 楼尖斜着往下倾倒。顷刻之间,重物坠地的闷响传来,与此同时,阵法的金芒也在昭明脚下无声升起。 楼尖落地的一刹,虞渊似有所感,抬眸朝枯井口的位置望了一眼,然而所见依旧是雾,以及,苍穹上一轮即将升天的血红满月。 血月起,万鬼生。 剑灵最终还是没有杀他,契约已成,他躲回剑中养伤自闭,偶尔骂虞渊两句。 虞渊只当没听见,看着天边血月,忽然想起自己在昆山小琅嬛阁里看过的一本残卷,里面记载着上古鬼界的习俗: 每血月升至中天,万鬼躁动,实力大增,渴食鲜血,生人若闯之,十死无生。 虽鬼界早已覆灭,但眼下在夜云崖这个鬼镇里乍见血月,多少还是沾点不祥。 他从满地骨头里爬起来,看了一眼井口,准备赶紧离开。 不料刚摸了摸光滑的井壁,身后却传来窸窣响动,虞渊僵着脖子缓缓回头,却见魔尊不知何时已然清醒,站在阴影之下,眸光似箭,正一眨不眨地盯着他。 他手一抖,手中破伤风之刃应声而落。 “……” 作者有话说: 剑灵:君之风采,恰似吾主当年。 虞渊:???你知道上一个搞宛宛类卿的人现在怎么样了吗?
第25章 师父他装疯卖傻 血月之下,逍遥楼鬼去楼空,困阵光华大盛,将昭明禁锢其中。 白衣仙君打了个哈欠,直接衣摆一撩席地而坐,伸手去摸腰间酒壶,才来得及喝一口,便见远处有女子衣袂飘飘,御风而至,手中宫灯光华流转,在雾气中散发荧荧幽光。 她面相柔美,明眸善睐,平常不笑时也自带三分笑意,但此刻脸色像淬了冰,眸子却着了火: “昭明,你曾发誓此生不踏足夜云崖,如今毁诺也就罢了,还敢来毁了我的楼,你当真以为我是好欺负的?” “什么毁诺?” 昭明伸了个懒腰,一张清冷面颜上仿佛总是写着“快来揍我”四个大字,手指往下指了指,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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