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先生呼吸急促,忽然垂着冰面仰天大笑:“真是天助我也!这便是能一举将昭明钉死在耻辱柱上的证据了,果真被我找到了!” 尽管湖下尸骸似乎与常人有异,瞧上去仿若生了三头六臂一般怪诞,但魏先生只以为那是无数具尸骨重叠造成的视觉错乱,并未过多在意。 “蠢货!” 殊不知也用灵力融开一片雪水,见到下方密密麻麻的尸骸后,没忍住骂了一声。再联想那阵忽如其来的怪风,他狭长的狐狸眼微微眯起,仰头望天, “有命找到真相,也要有命走出去才行。” 云端之上,昏迷的虞渊自梦魇中惊醒,一睁眼便发觉自己置身于一处幽静敞亮的房间内。 并非他和昭明住的小破屋子,房间大得惊人,周遭羽纱飘飘,耳畔仙乐缭绕,屏风桌椅布局无一不以记忆中他在神殿的居所重合。 虞渊立刻警惕了起来。 屏风外的侍女听得此间动静,正欲绕过屏风上前查看,不料整个人刚掀开羽纱,下一秒便视线倒转。 醒来的少年掐住她的脖颈,将其按在桌上,狠厉逼问: “谁带我回来的,昭明呢?” 作者有话说:
第135章 守雪原凶兽上任 “虞渊大人……” 那侍女被他凶狠的模样吓了一跳,面上神色惶惶。 从很久很久以前起,她就害怕虞渊。 这位大人性情孤僻顽劣,在神殿中无法无天,常有惊人之举,尽管被大长老狠罚数次,他依旧死性不改,甚至连厉善塔内的妖魔也畏他如虎。 侍女无数次看他从厉善塔出来时一身骇人伤痕与戾气,惊得不敢上前。 尽管虞渊大人从未对神殿里的谁动过手,但大长老说他心性邪恶,她和神殿里的所有人表面恭敬如常,内心也都坚信着他总会有凶性大发肆意伤人的一天,不过早与晚的区别而已。 此刻虞渊终于露出獠牙,还不幸被她撞上,侍女不知该提一口气还是松一口气。 她艰难答道:“是扶旸大人,将您送回来的,其他的事,奴也不知……” 虞渊透过她淡漠的眼眸瞧见了深刻畏惧,但他不甚在意。反正他是被扶旸掳来的,又不需要在这里生活成千上万年。 他迟早要回家的,神殿中人的恐惧厌恶不仅伤不到他,还可以反过来利用一番,成为逃离此地的契机。 尽管此时他尚不清楚扶旸为何要留着他。 想到这里,虞渊朝侍女龇了龇牙,语气越发凶狠: “我昏迷了几日?扶旸在哪里?我想见他。见不到他也行,我要见九长老。别骗我,你该知道我天生能洞穿所有谎言。” 此事处处透露着诡异,他能躺在这么宽敞的宫殿中,周身并无束缚,还有侍女伺候,实在不像一个阶下囚的待遇。 而传世与落灯两人隶属神殿,却千方百计想杀他,眼下他到了神殿,没理由还有命在。 “扶旸到底在想什么?” 虞渊低声喃喃。 侍女声音越发细小:“大人您昏迷距今已过三日,扶旸大人做错了事,被大长老罚了面壁,暂时不能见您。” “稀奇。” 虞渊轻轻叹了一声,记忆中大长老疼爱扶旸如眼珠子一般,竟舍得罚人? 侍女看他的目光却染上一层哀怨,语气不自觉带上几分鄙夷,声音也大了些: “扶旸大人之所以被罚,皆因您在魔界所做恶事东窗事发,大人顾惜与您的兄弟情谊,求大长老给您一次机会,这才惹怒大长老!” 他在魔界的恶行? 尽管在得知魔帝背后是“恶神”时他便早有猜测,但当真猜对了,虞渊心里仍忍不住五味杂陈。 他的沉默在侍女眼中倒成了默认。 虞渊也懒得解释,反正神殿里少有人愿意信他,他松开钳制侍女的手,命令道: “带九长老来见我。” 侍女脸色一滞,抬眸不敢置信地看着虞渊,身子轻轻颤抖。 她接下来说的话却让虞渊如坠冰窟: “您忘了吗,九长老早在您当初逃离神殿时,便被您亲手斩杀了呀。” 极北冰原,距怪风席卷之日已过三天,此刻环境陌生的雪原上,梁霄与殊不知围拢于篝火前闭目养神。 耳畔叮叮当当的敲打之声已不眠不休响了三日,殊不知睁眼,好心劝慰: “整整三日了,魏先生,您可收了神通罢!” 拿着一截石锥凿击冰面的魏先生动作一顿,抬头看了他们一眼,又继续闷头敲击。 他与刚来此地时相比狼狈落魄了许多,眼眶猩红,神色憔悴,规规矩矩束在脑后的发丝也散乱几许,完全瞧不出当初意气风发的模样。 三日前他们就发现此片雪原乃禁灵之地,没了灵力依仗,魏先生不过文弱书生,每日尽力凿冰最多往下凿一尺半,第二日那凿出的冰坑又被风雪填平,还垒厚几分,属实是做无用之功。 但魏先生仍不放弃,其坚韧程度让殊不知不由怀疑昭明尊者是否曾灭他满门,别说看家的没留下,估计连鸡蛋都挨个找出来摇散黄了,不然岂能造就如此深仇大恨? 他劝了一句无果后,也不再多说什么,将目光转向梁霄,却见身着黑甲的青年面上冷漠,只是手指有一搭没一搭地轻叩手中长.枪,似在出神。 多年与石头三师兄相处的经验让殊不知立马察觉到他的心不在焉,不由问: “梁师兄若有心烦之事,不妨说出来,若殊某有帮得上忙的地方,自当竭力效劳。” 梁霄看了他一眼,就在殊不知以为他不会开口时,他却道: “我奉山门之命镇守极北冰原,在被风卷上天时,觉察不妙,情急之下来不及思考,便将能统御极北冰原内所有弟子的山门令扔出风口。那山门令一旦离手,便会自动选择离此地最近实力最强的一个弟子,移交职责,算算时日,他最慢今天也该赶到接任了。” 此地有进无出,似乎与现实世界隔离,独成一方空间,他们探索周边,至今未找到出去的方法。 殊不知奇道:“有人接任岂不是好事?琅山弟子守卫云州良久,总不至于出大差错。” “并非所有琅山弟子都……”梁霄似乎有些难以启齿,极力委婉道, “殊师弟,据我所知,贵派六师弟在琅山守关多年,劳苦功高,就连山门令也承认他是琅山的一份子。而他……一向神出鬼没,时不时还喜欢溜到极北冰原偷懒打猎。梁某并非看不起他,只是他实力固然强大,却实在……一言难尽。你毕竟是他的师兄,又智计过人,不妨帮我分析分析,万一山门令选了他,他不胡作非为的几率……” “实在抱歉,我分析不了他。”殊不知猝然打断后,才意识到自己的语气过于生硬。 但正因为老六是他师弟,殊不知才更清楚他什么德行,说他好吃懒做好逸恶劳性情恶劣头脑简单都是对他的最高褒扬。 他沉默片刻,终是艰涩安慰道, “梁师兄,与其指望他不乱来,不妨静坐祈祷山门令选的千万别是他。” 不然云州要完,人界也要完。 与此同时,极北冰原设置的哨卡之内也迎来了他新的守将。 敌楼上守望的弟子经过三天焦急等待,终于在魔族来犯前感应到了山门令的动静,大喜过望,忙开门相迎。 眼巴巴等了片刻后,终于见一华服男子自疾风乱雪之间缓步走出,银白发丝随单薄长袍一道猎猎飞舞,显得尊贵又傲岸。 他一身褐色皮肤,模样却俊美无俦,尤其一双暗金色的瞳孔灼灼生辉,是极温暖的颜色,让人仿佛穿过肆虐风雪,窥见晴空之上初升的太阳。 但再好的容貌也掩不住此人脸色又臭又刻薄,昂着下巴偏拿鼻孔睥睨众生的事实! 他正是传闻中不可言说的昆山老六,凌丹阙。 凌丹阙饕餮血脉,自认本体高贵无双,无论是与魔族厮杀还是在琅山蹭吃蹭喝,都极少幻化人形,但守关副将乍见这独一无二的标志性眼瞳,太阳穴一跳一跳,不得不捏着鼻子承认来者正是他。 他绝望地问:“凌老六,极北冰原没余粮了,养不起你。你来此地做什么?” 同时内心祈祷:快说你是来旅游的,你只是路过,快说,快说啊! 凌丹阙从鼻腔里发出重重的“哼”声,表情分明嘚瑟得上天,语气却多不情愿似的,拽成二五八万: “还不是梁老三那小子,不知干什么去了,忽然将山门令传给我。虽然我英明神武霸气侧漏才华横溢有目共睹,但他也不能问都不问一声,便将此等小事丢给我处理!实在过分!” 实在有眼光,他活了十六零三千二百五十一岁,还没守过关呢! “既然你不愿意,那……”副将大喜过望。 “勉为其难。” 凌丹阙又哼了一声,生怕到手的威风活计飞了,抬手拍拍副将的肩膀,那双长在天上的眼没察觉副将和周围人哭丧的脸色,志得意满道, “放心,只要你们乖乖听我的,何愁大事不成?” “是啊,何愁大逝不成。” 副将绝望呢喃。 作者有话说:
第136章 云之下烟火人家 月耀星明,灰蓝云雾之间,一条由无数星辰组成的流光玉带横亘于东西天上,星河流转间,远处桂殿兰宫被云雾半遮半掩,仿若梦中才有的仙人居所。 神殿几个长老将扶旸的赋灵书贬得一文不值后才意识到被虞渊耍了,连忙追了出去。虽然虞渊的赋灵也并未成功,但他们忙着安慰扶旸,已是无暇顾及他。 虞渊大大出了口恶气,为防那几个小心眼的老头儿秋后算账,他没回神殿,只将自己整个人陷进厉善塔附近最柔软的一团云中,在宁谧星河间静静晃荡。 就在他舒服得快要睡过去时,那团柔软的云朵却被人拨开,九长老满是褶子的放大的脸凑了过来,将虞渊的瞌睡虫全部吓飞。 他瞪大一双湿漉漉的桃花眼,霎时间从云中坐起,语气挺沉: “是什么给了你我不打老头儿的错觉?” 九长老袖着手,整个人像失了水分的干瘪橘子,但身板却挺得笔直,显得短小精悍。 他用在学堂讲学时那般令人烦不胜烦的语调平铺直叙: “今夜有晚课,神尊该去进学了。” “不是……” 虞渊有些懵,他想过九长老出现在此地的无数原因,譬如为扶旸出气,痛斥他责骂他处罚他,还为此想出无数种见招拆招的招式,保管把这些老头气得心梗。 可九长老居然只是让他去进学? 他此刻就好比在深山中苦练刀枪剑戟十八般武艺的少年侠客,下山后直冲着武林盟主的位置去,结果到了武林大会现场,却发现台上不比武艺,比的是绣花,让他一腔才华无处发挥,狗咬王八无处下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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