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就白色吧,不要太多,九百九十九朵。”许亦竹说,“包成一大束。” 老板还是头一次遇见这么奇特的客人,感觉不像是在买花办丧事,而像是在和爱人求婚似的,说不出的诡异。 “可以加急吗,我想晚上就看到。”许亦竹付钱时又问了一句。 “可以,加急费两百。” 许亦竹又多扫了两百过去,到账的声音响起。老板十分有涵养的说道:“好的,花束会在晚上十点之前送达。” 晚饭的时候许亦竹没什么胃口,简单吃了两口就不肯再吃。周一担心他把身体熬垮了,劝着他。 许亦竹:“我没事,我很好。” 周一看着他随时都有可能跌倒昏厥的脸色,好言相劝,“你自己照镜子了吗?脸色白的吓人,哪里好了,阿竹你是不是也想躺在这儿,让我帮你俩一起操办后事?” 许亦竹闻言扯了一下嘴角,说道:“那也不错。” 周一被他气的说不出话,坐到一旁不搭理他。许亦竹动了动唇,最终还是一眼不发的回到了屋里,陪着季邂。 冬夜寒凉,月色被薄雾笼罩,散发出幽弱的微光,许亦竹趴在木棺边沿借着窗外的亮光凝视着季邂的遗体。 他润湿了一条毛巾替他擦拭着脸庞,季邂鼻梁挺立,眼眶深邃,仔细观察似乎还有一点混血的模样。 “季邂,你每次都跟我开这么大玩笑,一点都不好玩儿。”许亦伸出食指戳了一下他的脸颊。 神奇的是,季邂的身体除了体温变低以外,居然没有出现尸僵和尸斑,一般人在死亡几个小时后就会开始出现这些现象,可急邂的身上没有。 “我最多忍到明天,你要是再不醒来,我就真的把你送去火葬场。”许亦竹毫无意义的威胁道。 “你不怕,是吧?”静谧的空间里只听得见他自言自语,良久,许亦竹苦笑着问道,“那我呢?要是自杀了,你怕不怕?” 等不到想要听到的答案,他嗤笑一声,“骗你的,我那么惜命。” “对了。”他掏出手机看了眼时间,“我还买了花给你,本来想买玫瑰的,可老板说不合适。怎么就不合适了,万一你醒来看到一大束玫瑰,会很开心呢?” “你会醒来的,对吧?” 花店老板很准时,十点钟的时候敲响了门铃。 他起身出了房门,周一已经把花束签收,让人抬了进来。 “这么一大束,放哪儿?”周一问他。 “搬屋里吧,客厅太碍事。”许亦竹打开了房门。 俩人又合力把一大束花抬进去放在棺材旁。 周一:“明天打电话联系殡仪馆?” 许亦竹犹豫不决,“再等等。” 周一真怕他再这样下去精神会崩溃。他走进许亦竹,伸手拍拍他的肩膀安慰道:“我知道你舍不得,可人总要接受现实。” “好好休息,剩下的我来安排。” 许亦竹沉默着,没有出言反驳。周一家退了出去给俩人留下空间,让他专心的陪季邂最后一晚。 “季邂,你明天醒过来好不好。”哀求的声音低落婉转,“不然我真的没办法给叔叔阿姨交代了。” 这一次,他又要怎么开口告诉他们儿子的又一次死迅? 他背靠着木棺,曲膝抱在怀里,整个人无助又落寞。 这一夜很长,直到天空泛起鱼肚白,许亦竹才迷迷糊糊的闭上眼睡了过去。 客厅里,周一窝在沙发上,双手环抱胸前,睡得正熟。搭在沙发外的小腿被人踢了一脚,他猛然惊醒,看到了站在他面前一脸阴沉的季邂。 周一眯着眼,脑子一片混沌,下意识的开口打招呼,“早啊,季老板。” 站在面前的人一动不动,又踢了他小腿一脚,转身进了摆放棺材的房间。 小腿出传来的触感真实,周一倏的一下葱沙发上掉落下来,惊出了一身冷汗。 他刚刚没眼花吧?刚那人是谁? 季邂? 周一顾不得许多,从地上爬起来追上去,只见季邂蹲在了许亦竹的身边,一脸呆滞的看着他,伸手轻轻碰触了一下许亦竹的眼睫。 熟睡中的许亦竹感到眼皮一阵发痒,他眼珠动了动表示抗议。 季邂似乎觉得有趣,又动了一下他的耳朵。许亦竹有些烦躁的开口:“季邂,你别动我耳朵。” “许亦竹。”季邂张了张嘴,吐字艰难的喊他。 周一再三确认不是诈尸,这才松了一口气,反回客厅。幸好客厅里还维持着原状,昨天购买的东西都没来得及拿出来。 许亦竹久违的做了一个好梦,梦里,是六七岁的自己终于被许漫带去上马术课。他和隔壁王胖一样,有漂亮的骑装。 教他骑马的教练却是季邂,他的笑让人如沐春风,心情愉悦。 “小竹真聪明,学习的很快。”他夸奖着小时候的许亦竹。 他在梦里作为旁观者看的真切,却不能靠近,他好想和季邂说一句我想你了 他看到季邂温柔又有耐心的一遍遍解说骑马的要领。许漫站在马场外,拿着水杯微笑和他招手。 这样的场景,是许亦竹小时候梦寐以求的,他有些舍不得醒过来。 “许,亦,竹。”是季邂的声音。分不清是梦境还是现实。 许亦竹不知所错的惊呼一声,蓦地睁开眼,喘着粗气。 季邂的脸再一次在他面前无限放大,许亦竹神色若失,呢喃道:“季老板。” “许,亦,竹。”他的声音嘶哑干涩,“你做噩梦了?” 许亦竹呆呆的盯着他,目不转睛,想要在季邂的眼睛里一探究竟。 “季邂,你醒了啊。”许亦竹微微一下。仿佛季邂真的只是睡了一场而已。 他尝试着起身,可全身像失去了力气似的,使不上一点劲。季邂见状,抄着他的胳肢窝把许亦竹提了起来。 “抱歉啊,睡麻了。” 季邂没有松开扶着他的手,目光在四处打量着。 许亦竹见他嘴唇起了一层死皮,把他往旁边推了推,“等下,我去端杯水过来。” “好。” 许亦竹关上门出来,周一迫不及待问他:“怎么回事,他!他他他他!” 匮乏的词汇量不足以形容他此刻的震惊,季邂居然奇迹般的又一次重生了。这样的神奇经历一定会被写成小说吧? 季邂会不会被研究所带走,做人体解剖研究??? 周一越想越觉得后怕,说话时也是颠三倒四的。 “没事,你就当他昏迷了又醒过来。”许亦竹安抚他。 周一:“!!!” 谁家好人昏迷两天两夜不出一口气的??? 许亦竹倒了一杯水,端回到房间。季邂见有人进来,立刻转身看向门口。 “喝点,润润嗓子。”许亦竹把水杯递到他面前。 季邂没接,而是语气平平的问道:“许亦竹。我为什么会在这里?”
第28章 醒是醒了,怎么还失忆了? “你说什么?”许亦竹惊呼一声愣在了当场,拿在手中的水杯滑落在地面上,裂成碎片,热水溅的到处都是。 “我怎么会在这里?”季邂的太阳穴一抽一抽的疼,他忍不住皱眉,耐着性子又说了一遍。 “这哥们儿又失忆了?”周一惊的下巴都快要掉在地上了。 “又?”季邂听觉灵敏,听到周一的声音,他出声反驳,“我并没有失忆。” 他伸手指了一下许亦竹,说道:“许先生和我有过几面之缘,我对他很感兴趣。” 周一还想说什么被许亦竹一个眼神制止。 “季老板好记性。”周一心领神会,呵了一声出了房间。 季邂收回跟随周一的目光,疑惑道:“我怎么会从棺材里醒来,还有,你家为什么会有这东西?是有人在办丧事?” 见他没有什么异常,许亦竹语气平平道:“没有,制造创作灵感罢了,这样写比较真实。” 季邂:“……” 许亦竹动了动有些发僵的脖颈,胡诌道:“你喝醉了,硬要赖在我家不肯走,我只有一张床,就只好把你塞里面了。” 季邂“……” 许亦竹弯下腰去用手捡地上的玻璃碎片,还不忘下逐客令,“既然你已经醒了,那就回你去吧。” 季邂眸子一转,开始装柔弱,“头还是有些疼,能不能明天再走?” “不行。”捡东西的手一顿,许亦竹抬起头看他,拒绝道,“不方便。” “哪儿不方便了?我睡沙发还不行吗?”季邂故作可怜,“许老师,求收留。” 季邂的身体是个什么状况到现在也不清楚,许亦竹也怕他回去后再出现什么意外,本来就没打算让他回去。只是这人太让他生气了,居然还敢失忆,不惩罚他是不行的。 他假装犹豫了一会儿只好点头,“就一晚。” 季邂的蹲下身开始献殷勤,“谢谢许老师,我来吧,你休息。” 许亦竹确实没怎么休息好,眼底乌青一片,眼眶里还有红血丝。 “你下次,别让人担心了。”许亦竹突然出声嗫嚅道。 季邂的表情一愣,随后笑了笑,回答道:“好,我尽量不麻烦许老师。” “不是麻不麻烦的事。”许亦竹欲言又止,眼眸与他对视,“总之,别让人担心。” “也包括许老师吗?” 季邂目光热忱,直勾人心魄。许亦竹被他盯的有些难为情,他别过脸去小声说道:“不。” 季邂见他目光躲闪,语气里还有一丝不易察觉的别扭和撒娇,于是笑了。 “别啊,许老师,关心我吧。” “不。” “我们现在是朋友了吧?” “不是。” “那……先交个朋友?” “不交。” 一如初次相见。 周一收拾好客厅,过来敲门问道:“你俩还打算在里面待多久?” 许亦竹最先起身,冲着门口喊了一句,“马上。” 他转身对还蹲在地上季邂说道:“起来,出去吃点东西。” 季邂赖着不肯,伸出一只手非要让许亦竹拉他,“你拉我,我头晕,起不来。” 许亦竹不疑有他,伸手接着力道拉他。 晕头是假,但双腿发麻是真。季邂的脚底像是过电似的,酥酥麻麻,没站稳靠在许亦竹的肩膀上。 “别,难受。”季邂先他一步示弱,果然许亦竹要推开的他动作改成了扶着。 季邂勾了勾唇,一米九几的身高,弯着腰把脑袋枕在许亦竹的肩膀其实不是很舒服。 “好点了吗?”许亦竹小心翼翼地问。 “还要再靠一会儿。”季邂虚弱道。湿热的鼻息喷在他的颈窝,让许亦竹的心暴跳如雷。 “许老师。”季邂撒娇道,“你都带我回家了,你还不让我追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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