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不对,现在已经是夏天,准确来讲,梁泊言已经马上要三十六岁了。 “你定位的地方到了。”顺风车司机提醒他。 他从车上下来,定位的地方是一个酒店。 “我们到快捷酒店了,你还有多久?”陈思牧在发消息问梁泊言。 “我到五星级酒店了。”梁泊言回复,“我准备住好一点。” “……你发什么神经?你有个屁钱住五星级?” “我没钱啊。”梁泊言理直气壮,“你不是说我被包养嘛,我来找人包养了。”
第48章 A城的天气的确要凉爽不少。 酒店大堂内的空调也开得太足,让梁泊言一进去就起了鸡皮疙瘩。 “这里的冷气都快赶上香港的了。”梁泊言在电梯里抱怨着。 李昭便顺手递给他毛毯:“先披着。” 梁泊言颇为惊讶地接了过来,是比较薄的毯子,标签上是某个航空公司。 “你这哪里的”梁泊言问。 “飞机上偷的。”李昭讲不好笑的笑话。 但梁泊言很配合:“怎么偷的,我下次坐飞机也偷一下。” 于是李昭交代:“坐商务舱就可以偷了。空姐会跟你说这是一次性的,让你带回家。” 李昭说完又端详着梁泊言,不知是不是错觉,他看梁泊言似乎又瘦了一些,原本应该全是胶原蛋白的脸,仍然青春,但也有几分倦怠。 梁泊言裹着毯子,也看向他:“怎么不问我为什么来A城?” 李昭当然知道:“来参加音乐节嘛。” 梁泊言眼睛微微瞪大了:“你为什么会有这种想法?” 李昭很难解释,但听梁泊言这个意思,自己大概是猜得不对。 “本来开始是有邀请过,”梁泊言解释,“不过……后来主办方嫌我们原创歌曲太不红了,就取消了。” 这个原因也是真的,陈思牧那天刚给联系的人发过去消息,对方马上松一口气,毫不犹豫地应下来,说本来领导嫌他们名气还是不够,要取消邀约,正在苦恼怎么告知,就赶上他们也决定不参加。 但这样被嫌弃,显然让一群心高气傲的大学生十分窝火,索性组了队,自己倒贴钱也要来A城转一圈,顺便看看顶替他们下午时段的乐队又有几斤几两。 他们一走,李昭也不在北京,甚至连许奕家的小孩都放暑假不用接送,梁泊言顿时觉得无聊透顶,索性选择跟乐队成员一起过来了A城。 “你好久没给我发消息了,”梁泊言说,“要不是我在网上搜新闻,都还以为你在上海呢。” “那怎么知道我在这家酒店的?”李昭又问。 “主办方安排的酒店不就这家,你也不会再多花钱去住别的酒店吧,还不如它。”梁泊言炫耀自己的推理过程,“而且今天刚结束,你应该也不会马上搬走。” “所以我要来声讨一下上完就跑的渣男。”梁泊言仍然嬉皮笑脸。 电梯门开了,又走了没几步,就是李昭的房间。 梁泊言伸手一仍,航空公司免费送的毯子落在了椅子上,桌上是李昭的笔记本电脑,屏幕是亮的,似乎仍在使用中。 梁泊言觉得,现在的局面比他想象的要好很多,李昭好像也没有特别生气,应该不是很难哄。 他坐在床上,拉着李昭的衣角,与其说是哄,不如说是在撒娇:“我都跑来千里送了,去年发生的事情,今年就忘了吧。” 李昭摇头:“我没有生气你不告诉我生病。” 梁泊言没有相信,但李昭没纠缠下去,对他来说是好事,他也乐于接受,于是又猜测:“那就是因为我变小了之后没联系你,一个人待在香港。” 这一点李昭倒是承认,但他说:“这个在香港的时候就已经生过气了,刚找到你的时候。” 梁泊言其实也只是现在回忆起来,才变得这么淡定。当时发生的时候,花了两周的时间,才确定自己不是精神错乱产生的幻觉,更要花好几个月的时间,确定这样的奇迹不会消失,以免令所有人包括自己失望。更何况,他其实也没有那么自信,没有那么笃定,李昭会继续等他。 种种原因,错综复杂,让他自己都很难解释清楚,到底是为什么。李昭如果要他认错,他可以马上说我错了,但如果李昭继续问错哪里了,他只能磕磕绊绊:反正都是我的错。 但李昭问的是另一个问题:“为什么你觉得我该生气?” 梁泊言也愣住了:“没有吗?” 如果没有,那当然是好事,梁泊言就不用再发愁,可以纵情享乐了。 毕竟都进了酒店房间,不做点开房应该做的事情,岂不是浪费了房费。 他便开始从下往上解李昭的衣服扣子。 李昭很无语地拉开他的手:“现在是白天。” 不对,又被梁泊言打岔给搞错重点了,这不是白天晚上的问题。他刚刚的话还没说完。 他抓着梁泊言的手腕,但力度很轻,顺势坐下来,没有直视梁泊言的眼睛,只是有些疲惫地盯着地板。 “也不知道是我跟你的关系太奇怪,还是你这个人太奇怪。”李昭说,“明明是你生了病,是你身体不舒服,你才是病人。” 他像在跟梁泊言科普最简单的生活常识:“不该有人去怪病人。” 但他当然难受,为梁泊言的反应。 梁泊言不该是这样的,或者说,没有人该是这样的。一个人不管在什么年纪,都应该有人会为他遭遇的种种而心痛。而在他遭遇这些的时候,也根本不需要再去考虑别人,他才应该是最委屈的那个。 但这些东西,梁泊言好像都不明白。 “这么心疼我啊?”听完李昭说的,梁泊言却还是没有反应过来,安静了半晌,才开着玩笑说。 “人本来应该学会心疼自己。”李昭说,“当然我可能太过了,但你应该参考一下。” 梁泊言觉得很难,要学习李昭这种精神,也是需要一定勇气和毅力的。 “你变不回去,那就不变了,就这样吧。”李昭甚至在他们争论的问题上,也开始妥协,“现在的样子也挺好的。” 反而是梁泊言变得不太愿意了,假身份始终是假的,无法长久,什么都不方便:“但我现在跟人出去都不敢拿证件,大一点的演出也不行。你上次不是说找人办假证吗?要不然给我办一个吧。” “我胡说的,办假证犯法。”李昭说。 “那请大神就不犯法吗?”梁泊言又想起诸位造访的大师们,“价格比办假证还贵吧,还一点效果都没有。” “那叫提升大学生就业率。”
第49章 梁泊言有时候是真的恨大学生。 这种时候给他狂打几个电话,他挂了还接着打,接了电话问有什么十万火急的事情,结果告诉梁泊言,他们正在烧烤摊跟人打架,让梁泊言过来壮壮声势,可能怕梁泊言不来参与,又卖可怜说什么再不来就要身负重伤了。 等到了烧烤摊一看,好家伙,一边是花拳绣腿的打架,一边还在转身叮嘱摊主多放孜然。再一问,不过是为了谁先烤谁后烤的顺序问题。 他和李昭两个人,一人拉一边,很快冷静下来,拉着坐下来吃烧烤。 梁泊言也吃了,但仍然冒火:“我就出去一会儿你们就跟人闹起来了,行不行啊!出来玩能不能别惹事。” 陈思牧还不服气:“是他们先插队的。” “我们菜都选好了,刚去了个厕所,就被你们抢了。”对面一听,立刻又呛了起来。 梁泊言用筷子敲了敲碗:“差不多行了啊,一点破事还要逼逼到什么时候。” BaN 他心情十分不佳,刚刚李昭本来把他拉到电脑旁,说有一份档案文件要给他看,结果出来一看就这点事,脸都是黑的。 “这怎么能算破事,你还真要看我们身受重伤才出来啊?”陈思牧说,“耽误你啥事了这么不爽。” 他又看了李昭一眼,像是觉得这个多出来的人占了他们烧烤的便宜。 “你他妈根本不是跟我们来音乐节的,”陈思牧看出来了,“我真的受不了了,你能不能回去读书啊,学点好吧。” 有外人在,他倒终于不提包养这种词了。 “读不了。”梁泊言说,突然有些恶趣味地说,“其实我是梁泊言,V我50,教你怎么返老还童长生不老。” 李昭正用吸管喝着饮料,一下被呛到,咳了好几声。 陈思牧皱了皱眉,又敲了一下梁泊言的脑门,低声对梁泊言说:“你闭嘴吧,长点脑子,别他妈瞎说话。” 梁泊言被陈思牧说没脑子,大为不满,更不知道自己讲话哪里有问题:“怎么了我?” 陈思牧又靠近一些,在梁泊言耳边说:“你跟的那个男人喜欢梁泊言。你可能就是因为长得像梁泊言才被包的。” 梁泊言:“……” 不是,这种传闻不是只流传在小范围内的吗?顶多只是李昭认识的人之间、影视圈里传一传,陈思牧这种人连娱乐圈的边都沾不上,怎么还能听说这种东西。 “你不要胡说八道。”梁泊言佯装淡定,“成天听些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 “你俩吃个烧烤要这么近吗?”李昭突然说。 陈思牧连忙躲开,离梁泊言三丈远,凳子都快挪到刚打完架的隔壁桌去了。又低头给梁泊言转发了一个营销号的消息:“你自己看。” 梁泊言回复:“我就不看了。谢谢你给我当鸭子的职业生涯出谋划策。” 李昭也在给梁泊言发消息:“不要随便跟人说你的身份。” “但我真的是梁泊言啊。”他不知死活,“你看我刚刚大庭广众说出来了,也没人要把我抓走去做人体研究。” “总有一天会有人把你抓走的,”李昭说,“你知道那些明星有多努力打肉毒杆菌做热玛吉超声刀吗,脸都打僵了。凭什么你就能回到以前的状态。” 这的确是一种幸运,无论给梁泊言带来多少不便,他都无法否认。改变的不仅仅是容貌,还有乍然间多出来的,这么多的光阴。 距离发生变故已经快一年了,梁泊言也必须开始思考,如果真的变不回去,他又该如何顺其自然。 时代变了,证件连了网,安了芯片,关联了指纹虹膜,多年前,钻空子的人可以靠着假证件、假护照四处流窜,而今天,这种情形已经再不可能出现。 “八号桌吗?”营业员确认了一下,“他结过账了。” 她指了指远处的李昭。 梁泊言又在旁边说些阴阳怪气的话:“你看,我金主多大方。” 陈思牧快要被这个同性恋的不知羞耻气晕了。他又再次警告梁泊言,让梁泊言要么滚回去好好上学,要么找份正经的工作,不能影响他们乐队的声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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