兰风逐微微怔愣,胸口涌上欣喜,唇瓣一动就要承认,却被耳畔尖叫制止。 【不可不可不可!不可让他发现我的存在啊啊啊啊啊啊!!!】 兰风逐根本没听,在他心中,阿翡才是唯一值得信任的对象。 他再次开口,想要将事情前后讲给翡寒衣,天字三七又开始尖叫。 【要是告诉他,你就会一无所有!】 【仙门早晚会发现你的身份,把你抓回去继续折磨;你再也无法站在所爱之人身边,更别说结为道侣!你可想好了!!!】 ……好聒噪。 兰风逐不耐皱眉,却成功被他后半句威胁,闭上了嘴。 见他欲言又止,把头摇得如同拨浪鼓,翡寒衣冷哼一声,神识冰凉地掠过少年肩头。 那只隐去形貌的浅金蝴蝶被激得一个寒颤,双翼登时绯纹闪烁,哆嗦起来。 “既没有,”翡寒衣满意地欣赏着系统丑态,故意没有拆穿它的伪装,“那便好。” 他转身离开,无视兰风逐骤然有些失落的目光捏了洁尘诀,将竹椅上上下下清理数遍,才堪堪落座,百无聊赖地揉了揉额角。 兰风逐小心翼翼靠近他三尺距离,好奇道:“怎么了吗?” 才被各家争论扰得脑仁发涨的翡寒衣没好气道:“……过了这么多年,还是推诿甩锅那一套!” 安逸的生活过得太久,有些人的血性便也磨没了。 三百多口人的性命,在这些自诩高贵的仙门之人眼中竟压不过直面妖魔的恐惧;哪怕萧泽玉提出要当先锋,这些临时召集起来的云棠洲仙门也是恨不得将自己摘得干干净净,半点关系都不愿沾染。 一番讨论无果,萧泽玉也只好知会众人瑶池仙境与万象长生楼的人已在路上,待明日三宗人马到齐再议。 “你盯着我作甚?” 视线投注于身的感受太过明确,翡寒衣有些不耐,恹恹道:“天色渐晚了,早些休息吧。” 兰风逐尚未回应,他肩膀上的天字三七就冷笑一声。 【宿主大人你看,他这就等不及,要开始勾引你了!】 【接下来他定会邀你同床共枕,然后故意用美貌诱惑你,哄骗你和他做一些擦边的事情……然后蛊惑你,让你堕落!】 天字三七愤愤总结:【真是卑鄙!】 翡寒衣额角青筋狠狠跳了跳。 而兰风逐哪听过这些名堂,他捂着胸口,满脑子只有一个想法,似乎全身血液都涌向大脑,心跳如雷,就要撞破胸腔。 ——好紧张,他即将此生第一次睡在床榻上、第一次与人同眠,而那人还是他最喜欢的阿翡! 就在系统准备撺掇兰风逐将人赶出房间时,少年终于动了。 他望了眼内间唯一一座床榻,神情有些犹豫:“阿翡,你、你睡哪边?” 天字三七:【……?】 它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宿主???】 兰风逐根本没有理会,赤眸晶亮,瞳孔在夜色烛火中扩散,像只等待主人眷顾的小狗。 翡寒衣被他问得一愣,感受到对方炽烈如火的喜悦与激动,顿感好笑:“……谁说我们要一起睡了?” 前者疑惑道:“可我们是道侣……” 他没理解错的话,道侣应是世间最亲密无间的关系,不是吗? “噗……” 翡寒衣登时被他逗笑:“不会吧,我只是随口一说,你怎么当真了?” 兰风逐缓慢露出疑惑神情。 “傻子!”翡寒衣哭笑不得,“你没听出我是为了让你单独呆着吗?就你这一身邪气,若同去主殿,瞎子才看不出你有问题!” 兰风逐反应了好一会,才艰难道:“所以……道侣,是假的?” 翡寒衣好不容易收住笑声,恢复了倦怠厌世的冷淡模样:“不然呢?” 他摆了摆手,未再等待对方回答:“行了,你休息吧,我还有事。” 兰风逐猛然抬头,眸光霎时阴暗又恢复如常,委屈道:“你要离开?” 翡寒衣被他剧烈的情绪反应惊了一下,挑眉道:“只是出去片刻,又不是不回来了,你做什么?” 兰风逐再次低落下去。 他自顾自走到床边抱膝坐下,悲伤道:“等阿翡。” 翡寒衣:“……” 他默了片刻,终于叹息一声,随手抛出一物:“这个给你,打发时间吧。” 兰风逐刚手忙脚乱接下,对方身影已然消失离开。 张开掌心,是一颗水滴形状的翡珠;内中光影迷幻陆离,指尖一触,便有瑰丽图景展露眼前,竟是一套修炼入门的功法心诀。 凝神再瞧,还有显然是后添加的注解,甚至清楚写明了如何辟除经脉浊气。 兰风逐如获至宝,登时将翡珠捂在胸口,半晌舍不得松开。 妙微后山。 一道身影轻巧踏过树顶,未曾引起任何异动。 他三两下由正殿顶檐跃出,一路向下,来到一片战后废墟之上。 手腕一动,一道漆黑幽芒登时游走而出,飞向废墟! “嗡——” 封印天魔的阵法未因驻守仙门被灭受到任何影响,收到外力激发,登时凭空显现,兀自流转。 来人目露喜色:“果然有用!” 天风骤起,摇曳层云,绯红月华得到空隙洒落,照亮了少年仍显稚嫩的面容,正是灭门惨案中失踪的少宗主,叶澄。 他神情有些狂热地抬起右手,掌心张开,赫然是一枚光华缭乱的剔透珠子。 内中人影错落,翻滚挣扎,却被秘法束缚,根本无法离开禁锢。最中心处,一道人影神情痛苦、无声嘶吼,竟是妙微宗主叶池! 叶澄仿佛根本未曾看见、或者说,毫不在意地将掌心魂珠一抛,旋即双手结印,试图激发咒文,以三百一十五道生魂冲破封印。 谁知咒文打出,竟只亮了一瞬便崩解溃散;魂珠也失去支撑,“啪嗒”一声坠入浅草之间。 叶澄瞪大双眼,满面惊愕:“怎会……?” 他不信邪,捡起魂珠又不厌其烦尝试数次,却毫无例外,皆以失败告终。 第五次咒文失效,他终于忍不住一锤树干,低声咒骂。 花雨散落一地,连带着一道尤带朦胧的困倦嗓音—— “扰人清梦,会遭报应的,知道么?” 这声音出现得莫名,叶澄此前竟毫无察觉此地有人,当即闪身飞退数步,戒备开口:“谁?!” 裹着丝绸手套的纤长五指探出,拨开粉云攒聚的错落枝桠,露出一角坠着珠玉银饰的衣摆。 那人面容被过长兜帽遮掩,唯有一双略显苍白的精致薄唇,缓慢开合,嗓音倦懒。 “别怕。” 翡寒衣打了个呵欠:“此地设了禁制,不会有人察觉动静的。” 叶澄当然知道他是谁,眸底惊愕间,面上却强作镇定:“原来殊华圣君也有偷窥的习惯。” 翡寒衣不置可否,薄唇弧度清浅,低沉嗓音却仿佛来自噩梦深处。 “胆子这么大,你主子知道你违背命令,灭了妙微满门么?” 作者有话说: 兰风逐,一个从恋爱到失恋只需要一秒、失恋到再次恋爱也只需要一秒的男人。
第9章 山雨欲来·三 “阿翡的心,我看得到。” 翡寒衣语出惊人,叶澄当即面色一变。 他颠了颠手中魂珠,好一会才轻笑一声:“圣君言重了,我并没有什么主子。” 叶澄话锋一转:“听您这般说,想是知道一些事情了?” 翡寒衣没接他的话茬,一手撑头,另一手遥遥点向流光大盛的封魔阵法:“以生魂冲阵之术,是谁人传授给你的?” 叶澄继续嘴硬:“无人教授,我自己古籍中学的。” 翡寒衣哼笑一声,忽而道:“魔国六将中,有一人专研魂魄之道,十年前于魔国动乱中陨落——可这只是外界传言。” 察觉到叶澄忽然紧绷的情绪,他故意缓了缓,才接着道:“此人并未死去,而是金蝉脱壳,暗中占了魍魉洲,成了鬼市之主。” 缥缈清冽的嗓音回荡间,梢头身影已倏然化作霜雾消散,又于树下重聚。 翡寒衣拍落衣摆沾染的淡粉花瓣,漫不经心道:“他的魂修之法有三重,你嘛……不过将将触到二重门槛便敢直接夺舍,不怕遭到反噬,魂飞魄散?” 叶澄面色早已在他的话语中变了又变,此刻闻言冷笑一声,也不再掩饰:“不愧是天榜榜首,能一战击败四位当世最强者,也算有些见识。” “知道是我,竟还敢这般挑衅,当真勇气可嘉。” 翡寒衣双掌合十,重重拍了两下,夜风中飘落的云棠花瓣登时一滞,鲜嫩颜色顷刻消退,被霜气染上一层死寂的苍白。 “只可惜,“他唇角轻勾,“我脾气不好。” 话音未落,乐音骤起。 数不胜数的六棱冰花由惨白花瓣之上盛放,无边寒气迅速以白衣身影为中心蔓延,所过之处摧枯拉朽,花木冻结,仿佛被强行停滞了时间,不再摇曳。 叶澄面色凝重飞身后退,却只见对方好整以暇轻轻抬手,指尖一点面前悬浮的冰花,后者流光瞬电,曳着长尾,顷刻击中少年胸口! 后者当即口吐鲜血,重重坠落,无力再战。 他心知自己与这位圣君的差距犹如天堑,见他又要点上另一枚冰花,当即伸出左拳,高喝一声:“我的命当然不足为重,可他们的呢?!!” 满是血污的掌中,魂珠静静躺着,内中魂灵仍在无声嘶吼,挣扎求救。 翡寒衣动作停顿,没有出声。 无数冰花于绯红月华下幽幽转动着,乌云开始由清朗夜空浮现,罡风凛冽,是暴风雪降临的前兆。 见对方终于不再攻击,深知再受一招定会命丧于此的叶澄当即松了口气,一边疼得倒吸冷气,一边却嘶嘶笑了起来。 “圣君又如何……便是你真如传言,强到身登仅存在于传说中逍遥境又、又如何……” 他收拢五指,将魂珠牢牢攥入手中:“你的仁慈……就是你最大的弱点!” 翡寒衣不怒反笑:“你凭什么觉得,我就奈何不了你了?” 叶澄一顿。 就在这一怔愣间,他胸口已然晕开一片血红。 少年不可置信地回身,尤显稚嫩的眼眸中,倒映出废墟另一端的云棠花林。 未被寒霜凝结的摇曳枝头,正立着一名身着华贵玄氅的男子。 对方面带金藤缠绕而成的面具,只露出一双金银异色的冰冷眼眸。 曳地银发被夜风错落扬起,耳垂处有翠色摇动,风姿更胜晚星。 只一眼,叶澄便不由自主双膝一软伏跪在地,嗓音颤抖:“魔、魔主大人……” 玄衣人动也未动,周身黑焰升腾缭绕,杀意逼人。
42 首页 上一页 7 8 9 10 11 12 下一页 尾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