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换个身份降生凡世帝室,在尘世污浊中长大,当是不折不扣的阴鸷暴君。 系统吓得直哆嗦,对方却一扭身,将它轻轻放在船舷边缘。 兰风逐指尖温柔地抚了抚它半透明的浅金色翅膀,缓慢开口:“若不会说些我爱听的,以后便别说话了,知道吗?” 天字三七想点头,又发现自己没头,只好忙不迭颤了颤翅膀,表示了解。 兰风逐满意点头,终于开始修炼《上清心诀》。 待日头彻底没入连绵群山时,灵舟终于越过万顷海域,来到陆地边缘。 驭兽人敲门叫醒翡寒衣,后者又戳醒入的兰风逐,一行人下了灵舟,驭兽人留在兽栏照顾灵鹫,兰翡二人则来到镇上,预备寻个住处过夜。 甫一踏过白石牌坊,便闻不远处嘈杂骚乱。 是一名素衣少年红着眼眶,正被另几人拉扯,身后还有一名倒地不起的老汉,胸口起伏微弱,已是进气多出气少了。 “小贱-人,可是你自己说卖身救父的!怎么,拿了钱还想赖账?”为首一名面带凶煞的男子抓着素衣少年的手腕,怒气冲冲道。 少年哭得更厉害了,急急辩解:“这位大哥!非是奴赖账,但你只施舍十个铜板,奴怕是连医馆的门都进不得啊!” “废话怎么这么多!”男子啐了一口,突然大笑,“既嫌钱不够,不如我们将你爹弄死,十个铜板可够你买个上好的草席了!你们说是不是啊?哈哈哈哈哈!” 兰风逐俊眉深锁,却被突然停下的翡寒衣挡住,只好静观其变。 这边动静太大,早就吸引了周遭镇民的注意。 有人神情不忿,却被身边人一拽:“你出什么头,不知那为首的是镇长家老蚌生珠得来的独子?” 那人闻言,当即面色一变,飘忽着移开视线。 镇长儿子见状愈发得意,招左呼右竟真要对地上那垂死的老汉动手,不想竟打了个喷嚏。 “阿嚏!”他停下动作,搓着手臂与跟班们面面相觑,“怎、怎么忽然这么冷——啊!!!” 兰风逐上前的脚步顿住,下意识望向翡寒衣。 后者面无表情,剑指却凌空一划,不远处人家门口悬挂的柴刀与镰刀登时骤雨般飞向几人,直指面门! 混混们尖叫一声四散奔逃,可那些柴镰却如长了眼,快而精准地在他们周身来回穿梭,将尚算光鲜的衣着割得凌乱不堪,吓得几人哭爹喊娘,好不凄惨。 “你、你们惨了!” 镇长儿子边哭边逃:“等我回家找爹娘,把你们同这小贱-人一起打残!打死!!!” 兰风逐皱眉,又闻身侧一声冷哼,显然是动了杀心。 见翡寒衣手腕一转似要催动那些柴镰割往要害,他忙道:“阿翡!” 翡寒衣动作一顿,凌厉视线落在前者神色紧张的俊脸上,沉默两息,终于对着几人冷冷道:“滚!” 低叱惊雷一般,顷刻将混混们意志压垮,屁滚尿流状四散而去。 “多……多谢这位仙人……”素衣少年愣了一会,突然掉起眼泪,“仙人救命之恩,我父子二人无以为报,只能以身相许,终身侍奉……” 他还没说完,那白衣少年又一掀眼皮,眸光幽冷:“你也滚。” 少年吓得一缩,却还是不死心地嘤嘤哭着,伸手欲拉对方衣角;兰风逐心道不妙,果见一柄柴刀倏地破空而来,堪堪停于少年颈侧。 “阿翡!” 兰风逐死死握住刀柄,急得冒汗:“冷静!” 翡寒衣扫他一眼,举步离去。 兰风逐松了口气,将柴刀丢去一旁,又摸遍全身翻出几两碎银,交入少年掌心:“莫怕,赶紧去寻大夫吧。” “是,是……”被吓呆的少年连应几声,立即回身去扶地上老者,两人彳亍离去。 兰风逐长舒一口气,立即一路小跑追上翡寒衣:“阿翡,不要生气——” “人心污秽,可见一斑。” 翡寒衣瞪他一眼:“怎么,蝻風睹珈给你点银子是让你拿来送人的?” 他骨相清艳,眼尾天生上挑,衬得瞪人时的眼神仿佛蕴着小钩子,勾得人无端心尖发颤。 兰风逐看了一会,匆忙移开视线,嗓音却有些委屈:“阿翡最开始,不是也想救人的吗?” “……哼,”翡寒衣不接他的话,只道,“一会没钱住店,你就去睡房顶。” 兰风逐用力点头,情绪兴奋地跟着翡寒衣来到镇上客栈,在提议合住一间被拒后,蔫着脑袋回了房。 他关上门,直接抓下肩头蝴蝶,俊眉紧锁,眼神凌厉,缓缓开口:“你不是说阿翡会想尽办法勾引我?怎的连同房住都不肯?” 天字三七都要吓哭了,开始口不择言:【宿主大人!您、您总得给他一点准备的时间吧?要不再等等、再等等……】 兰风逐没吭声,阴着脸色走到窗边,余光却瞥见一抹熟悉身影——先前镇口那素衣少年一改娇弱模样,一步三晃地进了巷口酒家,将手中碎银一拍,十分豪气:“老板,来壶好酒!” “哟,今儿个手气不错啊,”店老板笑眯眯端上酒肉小菜,“怎么着,钓了条大鱼?” “可不,出手阔着呐!”少年颠颠银块,嬉笑道,“真没想到这年头还有这么好骗的人,哈哈!多来几个可就赚大发了!” 二人你一言我一语地侃起大山,兰风逐注视下方的眼神也愈发沉郁,溢出几分残虐暴戾的冷光。 他就那样安静耐心地等待着骗子少年喝完大酒,指尖轻叩窗棂,眸底情绪未曾显露半分。 天字三七声都不敢吱一下,老老实实扮了半晌空气,直到少年打着酒嗝出来,晃入另一条小巷。 兰风逐单手支窗,轻巧跃出,玄衣几乎与夜色融为一体。 潜行仿佛是他的本能,不过几个起落,他便悄无声息进入巷口,循着酒气来到一处三进三出的大宅院。 兰风逐静立门外,听着里面或男或女、或少或老、或灵动或嘶哑的交谈声,垂在身侧的指尖蜷了蜷。 就在他缓慢抬手按上门扉的同时,低低轻笑凭空响起:“……你在干嘛?” 玄衣少年触电般缩手,猛然回身,只见逼仄墙角的阴影下,一抹白衣正抱臂而立,似笑非笑看着自己。 “阿翡?!” 兰风逐下意识退了两步离开门口,有些手足无措:“你怎么在这……” 翡寒衣好笑反问:“那你怎么在这?” 兰风逐视线飘忽:“我……” “我看见下午的少年是个骗子,”翡寒衣不紧不慢接过他的话,“所以跟踪他来看看?” 对方默默点头,不敢看他。 翡寒衣睨了眼院墙:“而今跟来了,你待如何?” 兰风逐本以为会迎来对方的斥责,闻言却是一怔。 他借着黑夜遮掩肆无忌惮地用视线勾勒那抹纯净无瑕的白,嗓音却有些犹豫,不确定道:“找他把银子要回来……?” 翡寒衣:“……” 他差点气笑:“你大半夜跟来,就为这个?” 见对方不敢应声,翡寒衣瞪他一眼,没好气道:“还不过来?” 兰风逐乖乖靠近,停在三尺外。 翡寒衣隔空一抓,带着少年翻入院墙,落于檐上。 “看好了。”他指尖一点,无形流风围绕而来,将二人身形气息隐去。 月至中天,绯红光华遍洒大地。 翡寒衣似有所感,望了一眼天际:“子时了。” 话音方落,原本笑闹嘈杂的宅院竟顷刻安静,落针可闻。 兰风逐一悚,背脊有些发凉。 因黑暗放大的竖瞳内,倒映出下方神情忽然由鲜活变得呆滞的男女老少,他们先是雕像般呆立一息,后齐齐站直身体,面朝夜空。 翡寒衣眉头紧锁,同样仰头望去—— 本已现亏凸之相的红月竟缓缓变形再度盈满,变成了色泽如血的充盈圆盘。 与此同时,一圈光晕扩散而开,冠冕般扣在血月之上。 如此异象,仅是看在眼中,兰风逐就胸口压抑,几乎无法呼吸。 他下意识要呼唤阿翡,却听得一声闷哼,竟见白衣少年蓦地神情痛苦,单手捂住了头。 “阿翡?!” 见他脚步虚浮,几欲跌落屋檐,兰风逐立即伸手去扶,却被冰冷罡风一掀,踉跄两步。 翡寒衣咬牙切齿:“离我……远点!”
第12章 月照迷心·二 一段不可描述的禁忌师徒恋—— 原本再寻常不过的凡间宅院,在翡寒衣的神识感知下开始变形。 花草树木疯长,化作张牙舞爪的狰狞生物;青砖黛瓦蠕动间,一只只无机质的血红眼球浮现,滴溜溜滚动两圈,齐刷刷对准了几乎无法站稳的白衣少年。 ……又来了! 整个世界都是无穷无尽的纷乱呓语与诡异景象,翡寒衣头痛欲裂,灵力混乱带动的罡风愈发锋利,连脚下瓦片都被削掉一层,却根本无法消除幻觉。 他的神识感知被混淆,甚至连近在几尺之外的兰风逐都形貌变换,成了人龙拼贴的奇异生物,正挥舞着爪子,向他扑来。 兰风逐不明就里,不懂为什么阿翡的状态刹那间急转直下。想要近身却不得其法,他只好焦急道:“阿翡,你怎么了?!” “别靠近我!!!” 翡寒衣抗拒后退,甚至开始觉得衣物也有了生命,开始于周身上下扭曲蠕动,让他一阵恶心。 风刀在他的情绪波动下变得不分敌我,束发雪带首当其冲,“刺啦”一声断裂抽飞,又顷刻被绞成碎片。 三千青丝缭乱飞舞,翡寒衣当机立断,足尖一点想要跃下房檐远离此地,兰风逐却蓦地张开手臂,扑了上来! 翡寒衣简直要气晕,咬着后槽牙低喝:“……让你别过来,听不懂吗?!” 他话音未落,对方手臂颊边已被凛冽风刃割破,鲜血卷入气流又转瞬冻成冰晶,淅淅沥沥,在夜色下仿佛星河。 少年毫无退意,却曲解了他的意思,闻言边努力靠近,边疼得直抽冷气:“我……不脏,阿翡……需要我!” 他说着,甚至举起鲜血淋漓的手指,当场捏了一个洁尘诀:“你看,我是干净的!” 翡寒衣:“……” 他没力气再骂,尝试收敛力量,可神识感知被混淆,让他根本无法正确控制自身灵力的流动。 三尺距离,仿佛天堑。 可兰风逐半点没有迟疑,拼着浑身被刮伤猛然向前,一把将翡寒衣圈入怀中。 “阿翡!” 他收紧手臂,生怕怀中人被剐蹭分毫,忍着疼痛急道:“要怎么办?如何才能帮到你??” 翡寒衣双眸紧闭,强行忽略感知下自己被半人半龙怪物缠绕吞噬的画面,勉强攒起几分清明,挣扎开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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