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眠雪眨了眨眼儿,发出一声轻叹。 “好看?” “嗯……” 小殿下回过神来,软声地应了一声,恍惚间抬起头又问, “王爷你是如何知道这里的?” 毕竟这处驿馆似乎并不是十分有名。 “殿下想知道?” 谢枕溪勾唇一笑,正欲说话,忽听门板又被叩响。 这次的敲门声杂乱无章,并不似先前王府的侍卫们训练好的敲门声,谢枕溪止住话头, “进来罢。” 只见客栈的老板娘穿着个狐皮的坎肩,站在门口道,笑道, “哎呦两位客官,这会子天也晚了,您看是我们做好了吃的给您二位拿上来,还是两位自己做?” 白眠雪愣了愣,“自己做?” “客官有所不知,”老板娘笑着解释道, “我们这儿人手也少,天南海北,来来往往的客人却极多,我等顾不过来,因而很多常客都会愿意自己下厨做些吃的。” “也是别有一番趣味呢。”
第67章 六十七 小殿下听罢, 回过脑袋,眼巴巴仰头去看谢枕溪。 谢枕溪挑了挑眉, 看着他缓缓勾唇笑了,他伸手去捻小殿下的发丝,故意道, “怎么?” “咱们等店家做好了送上来,好不好?” 白眠雪躲开他的长指,抿了下唇,只见小美人恹恹地摸了把自己瘪下去的肚子, 软趴趴地轻声道, “可是我这会儿已经饿了……” “要不我们自己去做点吃的,好不好?” 小殿下说罢仍旧仰起头看他,那双眼儿亮晶晶的,仿佛富贵人家冬日里养在枕边的小猫, 偶尔也会因为吃食也会撒娇。 “好娇气。” 谢枕溪摇摇头,笑着收回手。 他的拇指不经意蹭过小美人白皙若雪的脸颊,冰凉冷硬的墨玉扳指激得人往旁边躲了躲。 谢枕溪愣了愣神, 垂下眼帘看了看自己的指尖,轻轻摩挲一下便取下了扳指,握在掌心里,偏过头淡淡笑着对着老板娘道, “那就劳烦你, 备些新鲜菜蔬在厨下。我们等会儿下去自己做。” “好, 好,如此也是有趣, 听凭两位贵客的吩咐。” 老板娘自打进门起就留心瞧着,因见他们的举止神情皆自有一番礼数, 便能猜到二人身份不凡,闻言连忙笑着应是。 “走吧。” 待老板娘放下竹帘回身去了,谢枕溪便去捉人,褪了扳指的右手恰好按在小殿下的后颈上。 小美人从衣领中裸露出的脖颈白腻细嫩,虽然蹙着眉头躲了躲,但还是被人刻意按住,不容躲避地含笑把玩, “殿下既是饿了,那就与本王一道下去瞧瞧吧。” 沈桥驿馆的正门口栽着成排的梅树,冬日里也不显萧条寥落,只见风移梅影,满树繁花将往来行人的车马遮掩得隐隐绰绰。 就连门前一道被车辙碾出来的小路,也落满了梅瓣。 老板娘穿过楼下那或站或坐的许多客人,他们三五成群,南北口音交杂,有的豪饮,亦有人缩在角落里借光写信。 她急急忙忙过来,引着谢枕溪和白眠雪进来一处明亮安静之处,笑吟吟道, “两位贵客,菜蔬之类我们已经备好,若有何处不方便,或是缺了什么,只管唤我便是。” 说罢微微行个礼,忙又转身出去打酒了。 帘子“啪”得一声甩下来,白眠雪猛然入目瞧见厨下的各种纷杂食材,便愣住了。 他只会做一两样最简单的吃食,奈何眼下这里摆着的,有他认识的,也有不认识的,有叫得出名字的,还有连名字都叫不出的。 小殿下不由得怔了一下,回过头去看谢枕溪。 “王爷……” “嗯?”谢枕溪唇角勾起一点笑意,一边问他,一边刻意将碍事的月白衣袖往上卷了卷。 “殿下看到了,水陆山珍一应俱全,想吃什么?” “唔,想吃青笋鸡枞,清蒸鲈鱼,荷花酥……” 单纯懵懂的小殿下见状连忙仔细想了想,乖乖地报了一串名字。 “乖,说得好。”谢枕溪哄人似的,轻声道,“那殿下这会儿就开始做吧,叫本王也沾沾殿下的光。” 白眠雪:“……” 小美人愣了。 “做的慢亦不打紧,本王愿意等。” 谢枕溪恶劣地笑了笑,又补了一句。 白眠雪呆了一瞬,轻轻“啊”了一声。 “怎么,殿下要反悔?” 谢枕溪有意往外瞧了一眼,老板娘忙得团团转,笑道,“恐怕这会儿店家是顾不得我们呢。” “可是这些我都不会做……” 小殿下低语着,一边试探地捏起一条活鱼的尾巴。 那鱼儿比平日宫里的鱼还要更大几分,被人捉住连连甩尾,险些溅了他满身水。 “那要怎么办?” 谢枕溪替他接过那鱼,熟练地掷在一旁,小殿下看了眼谢枕溪,察觉到有点儿门路似的,眼神亮晶晶的,忙去扯他的袖子, “王爷……你来做好不好?” 谢枕溪挑眉看他一眼,勾起唇轻叹, “殿下怎么这么娇气,只想着吃,却不愿意动手。是不是生来合该被人养着伺候,若将你扔到西北军中,怕是几月不到,就瘦成柳条了。” 他说罢却是固定了一下发间的漆木长簪,缓缓掀起眼帘,慢悠悠斜了一眼旁边的小美人。 便伸手娴熟地拿过一旁店家洗净的食材。 “才不是呢……” 白眠雪的声音低下去,他只会做一两样简单的吃食,现下只能眼巴巴看着谢枕溪手中的刀落在那些菜蔬上。 才看了半晌,就已经不自知地小声撒娇道, “王爷,我饿了。” - 客房内灯烛轻晃。 谢枕溪抬手试了试,发觉有风从成排的木制窗棂里渗进来,顺手掩紧了窗。 “本王已有好些年未曾做过吃的了,还是早先在楚地时,自己跟着母亲身边的嬷嬷学着做过几次。” 谢枕溪垂眼看着桌上的几盘菜。 他穿着月白色长褂,长发用木簪随意固定住,眯起眼睛漫不经心地说这话时,倒一等一的像足了京城世家收了心的纨绔公子,而非身份尊贵的王爷。 “尝尝。” 他眯起眼睛,看白眠雪伸箸夹走了一块鱼肉。 “唔……好吃的。” 小殿下自他开始做起时就在他旁边笨拙地打下手,这会儿终于能吃到嘴里。 多汁的鲜嫩鱼肉裹着清爽冰凉的青叶,格外脆嫩好吃。 “楚人擅做鱼,看来本王那时学过的还未曾忘记。”谢枕溪看着他,饶有兴味地道。 白眠雪又瞧上了那碗鲜嫩的莲藕鸡汤,伸手去盛碗汤,喝到一半,忽然从绘着荷叶小莲蓬的瓷碗间仰起头来看着他。 隐约还带着丝丝缕缕热气的鸡汤将小美人的眉心蒸得格外温软,看人时双眼也是清润可人。 谢枕溪却不怎么动筷子,只垂下眼帘看着白眠雪,灯烛的阴影落了一半在他的眉眼间。 …… “唔,王爷你居然会做饭……而且还做得这样好吃。” 白眠雪吃完最后一点,整个人还有点微微的晃神。 “殿下不知道的事还有很多呢。” 谢枕溪见他离得这么近,屈起长指漫不经心地敲了敲他的脑袋,吃痛的小美人连忙躲开。 正说话间,就听白日里那有节奏的敲门声又响了起来。 一个身着黑衣,个头略高的侍卫匆匆进来,俯在谢枕溪耳边低声说了一番话。 “啧。” “……这女人当真是好本事。” 谢枕溪人虽是懒散地靠在竹椅上,眼眸却是一瞬间锐利起来。 “去,继续给我盯着,有重要之事随时来禀。” “是,属下明白。” 那人说完低应一声,飞快地行个礼,随即便悄无声息地退了出去,关上房门,连半点儿脚步声都听不到。 白眠雪被他们所谈之事勾起了好奇心,乖巧的小殿下先看着那暗卫的背影,又看了看谢枕溪。 那人却仍是略有些懒散地斜倚着,矜贵眉眼在灯下半明半暗,长发将坠不坠,他也并不在意,只是双眸聚焦在屋内的某一处上,似乎正是在想些什么。 半晌方才回过神,因察觉到白眠雪好奇的视线,一眼便知他心思,谢枕溪只是看着他无奈地勾唇一笑,却也不谈方才之事,只道, “殿下的性子真是像足了猫儿,对什么都好奇。” 话才堪堪说罢,就被小殿下瞪了一眼。 …… 沈桥驿馆离京城路远,两人今夜自然是要留宿在此。 这间宽大的客房内有两张陈设一模一样的床榻,一左一右,分而设之,中间则是木制的桌椅板凳。 待白眠雪洗漱完,谢枕溪方才取了发簪,任长发泼在身后,不以为意地勾唇道, “殿下且先睡吧,本王还需得写封信。” “爱写就写。” 白眠雪眨眨眼儿,白日里乘马车在那颠簸的山路上走了许久,如此奔波已经让小美人困得连眼皮都睁不开了,当下只软声应了一句,便将外衣脱下叠好,忽然又起身, “王爷,你将那灯儿略遮一下好不好,我好困,那烛火晃眼。” “就你娇气。” 谢枕溪好笑,却还是抬手随便竖了本一旁的书册遮住烛光, “如此可行?” 说罢又笑, “殿下你平日在宫里,也是这么娇气么,那身边的人岂不是伺候不住。” “哼,绮袖姐姐可好了……” 白眠雪闻言下意识地反驳了他一句。 谢枕溪却已研好磨,伏案挑灯写信。 从白眠雪的角度看来,就是那素白的信笺上落下了一个一个或大或小的墨点。 素来乖巧的小殿下有一瞬格外想知道他写的什么,奈何这里如何都瞧不真切,他又懒怠下榻,便只好枕着店家那散发着淡淡清香的药草枕头,朦朦胧胧,迷迷糊糊地睡着了。 谢枕溪信写过半,抬手斟茶时猛然想起来,回头一看,便见那小东西已经睡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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