似乎也没有多久,英帝便止住话头,挥了挥手。 他们几人连忙告退。 只是临走英帝又叫住他们,缓缓道:“前日江南有人上贡了些新鲜玩意儿,你们且一人带些回去吧。” 英帝素来对待这些皇子严厉非常,就连恩赏也是依照节日循例发放,像今日这种亲自赏赐也算是极少见的温情时刻。 - 直到谢了赏出来,白眠雪攥着衣袍站在玉阶上,这才发觉自己的后背竟然被汗湿透了。 “怎么怕成这样?” 身后白景云突然踱步出来,他温柔地弯起唇角,“你方才说得很好。父皇分明是被你哄开心了,竟然会赏我们东西。” “我真的好怕,尤其怕父皇的眼神……”白眠雪软软糯糯道。 “多见几次父皇就不怕了。”玉阶积满了雪,白眠雪险些摔了一跤,被白景云一把扶稳, “小心,你留神些,在这上面摔了可不是闹着玩儿的。” “就他娇气。”一起出来的白起州听见,懒洋洋地嘲讽了一句。 他仿佛是看不惯白景云放在白眠雪腰间的手,故意走得又快又急,“偏你小心,这也不是摔不着!” 话音刚落,他脚下堆满雪的玉阶一滑,整个人差点崴了个趔趄。 “晦气!”白起州脸唰得就红了,一甩袖子,头也不回,骂骂咧咧迅速走了。 白眠雪瞧着他逃也似的背影,毫不客气地直接笑出了声。 一直到他送白景云上轿撵时,也笑得停不下来。 他整张小脸都笑得通红,白景云无奈地看着他,被他引得也弯唇笑了笑,只是他笑时也是温润的,仿佛春风细雨。 “别笑了,快回宫去吧,今日从久思殿搬出来,倒是极好的事。” 白景云的东宫还有要事等着他处理,自然不能在这儿停留太久。 他弯腰坐进轿撵里,又嘱咐了一句,白眠雪才不笑了,乖乖点了点头,目送兄长走远了。 出了舒宁殿往西,是一带连绵的宫殿,都是他从来没有来过的地方。 白眠雪看着那青石甬道,突然就生出了些好奇心。 只是他刚刚迈步走进那里,就感觉有人从背后跟着他。 白眠雪轻轻皱了皱眉,警觉地转过头,就瞧见了三皇子长身玉立站在他身后,见他回过头,也站住了脚,轻嗤了一声。 忆起冬竹反复嘱咐他的“三皇子脑子有病”,白眠雪觉得还是暂时不要和这人起冲突为好。 于是软软地抬头看他,甜甜糯糯地问,“怎么了呀三皇兄,有什么事吗?” 白宴归扬眉笑了笑,一副艳若芙蓉的脸上似乎总带些阴沉之色,他轻轻道:“没什么,只是——” 他话音未落,突然上前拽过白眠雪的手腕,将他狠狠抵在墙上。 白眠雪还没反应过来,后背就抵住了墙,躲又躲不开,手腕被人扼住,逃又逃不走。 他整个人都吓蒙了,可怜兮兮地仰头道:“怎么啦三皇兄?我没有得罪你呀。” 只听面前的少年又嗤笑了一声,修长柔美的手竟然贴到了他腰间细细摸索。 那只灵活的手似乎颇有技法,白眠雪虽然他弄得一头雾水,但那手游走时弄得他又痒又怕,只好挣扎哀求道:“三哥,你干什么呀,你先松开我好不好……” “不好。” 那少年终于出了声,他摸索了一圈,终于捏住白眠雪早上就系到腰间戴着的那块古玉。 他细细瞧了片刻,面上甜美一笑,下一刻,就空出一只手扼住他纤弱易折的脖颈, “从刚才我就想问了,你身上为什么会有四弟的贴身玉佩?嗯,上哪偷来的?好弟弟,告诉我。”
第12章 十二 白眠雪被他格外冰冷的语气给吓到了。 他茫然地眨了眨眼睛,看着那块被白宴归攥在手里的玉佩,心里无助又委屈,原来这玉佩不是他的么? 那怎么还会出现在他的枕边? 还不等他想明白,那只掐住他脖颈的手明显又收紧了一点。 可怕的窒息感涌了上来,白眠雪顿时惊了一跳。 害怕之下,他不可避免地从喉咙里拼命发出小声的可怜的呜呜声,拼命试图推开白宴归在他身上作恶的手。 然而那只手看起来并没有用多大的力道,实际上就像精确地钳住了一只软弱可欺的小动物的要害,让他只能呜咽求饶,而不可能挣脱出来。 “呵。”白宴归满意地盯着眼前拼命挣扎的人,眸光里带了点儿嘲讽和戏谑。 青石甬道上没有一个宫人经过,这处几乎四顾无人。 白眠雪渐渐停下了挣扎,惊恐又害怕地睁大了眼睛,这种寂静的氛围让他从心底生出了一种极大的恐惧。 他急喘了好几下,看着面前白宴归那张秀美又阴沉的脸,求生的意志让他咬了咬唇,终于心一横,艰难地抱住了他的手,带着被掐住脖颈的哭腔委屈道:“三哥……” 那只手刚好抵在他小小的喉结那里,难受得要命。 “好疼好疼呀……求求你,松开我好不好嘛?”他微微张着一点小嘴,几乎一字一喘,声音微弱又委屈。 白宴归秀气的长眉拧起,他原想立刻就把这小东西抱住自己的手给拂下去,但顿了顿,还是忍住了。 只是拎着那块玉佩,阴沉沉地问:“偷的?” 白眠雪呜咽一声,又急又怕,偏偏说不出来话,只能拼命摇头。 早晨梳好的发都乱了,有一缕垂下来掉在他耳侧,这会儿随着他摇头的动作反复拂过他雪白的脸颊。 白宴归又盯了他一会儿,终于缓缓松开了手。 鲜甜的空气重新涌进来,白眠雪几乎立刻就蹲下了小小的身子,蜷缩成一团,咳得惊天动地。 没过几下,他一张小脸就咳得通红,偏偏唇瓣还是受了惊吓的苍白失色。 白宴归看了他一会儿,缓缓蹲下身来,伸手钳住他的下巴,把那张消瘦白皙的小脸重新抬了起来。 白眠雪被他突然的动作吓得吸了吸鼻子,既想伸手去挡,又怕惹怒了这个疯子。 于是不得不被人掐着下巴,屈辱又乖巧地抬起头来,一双小鹿似的眼睛里被欺负得红透了,隐约可见层层泪光。 白宴归突然笑了一声。 那张阴柔靡艳的脸上突然没有了方才的暴戾,他看着眼前害怕地蜷成一团瑟瑟发抖的小东西,轻轻梳理着他的发丝,一边逼着人和他对视,一边温言细语道, “乖,别耍什么花样儿,告诉我,这东西是谁给你的?” “没有人……”白眠雪怕得直往后缩。 “你说谎!老四都已经……那么久了,他的东西会平白无故落到你手上?”白宴归打断他,冷冷地呵斥道。 白眠雪像只小动物一样悄悄观察着他的脸色,见状委屈地软绵绵道, “真的没人给我。我也不知道是哪里来的……三哥,你,你拿走吧。” …… “我明白了。” 顿了片刻,白宴归阴沉沉的脸上突然露出了一点奇怪的笑容,他松开手,将玉佩重新丢还给白眠雪, “保管好,如果丢了,我就——” 他的手满含暗示地捏了捏白眠雪的脖颈,成功把人吓得又是一抖。 “知道了三皇兄。”白眠雪抽了抽鼻子,在他可怕的目光下只好无奈地重新把这块不知来历的玉佩重新系在身上。 白宴归终于露出了点满意的神色。 恰巧此时,远处朦胧的雪地里似乎结伴走来了几个宫女的身影。 白眠雪简直像是看见了救星一样,他连忙仰头看着白宴归,略带祈求地小声道, “三皇兄,有人,有人来了……” 白宴归瞧着他怯怯的模样儿,终于有点儿良心发现,似乎是觉得把人吓唬得也算够了,便松开他,站起了身子。 白眠雪也跟着慢慢站了起来,只是他这会儿绝没有刚刚从舒宁殿出来时的体面。 只见他发丝散乱,脸上咳得通红,一手撑着朱墙,眼睫濡湿,小嘴紧紧抿着,怎么看,怎么都是一副被人欺负了的样子。 那些宫女已经一路有说有笑地走了过来,抬眼就见面前两位皇子都在,顿时吓得纷纷噤声行礼。 白宴归瞧着白眠雪这会儿的模样,恶劣的基因又开始作祟,只见他轻轻笑了笑,故意当着那几个宫女的面,轻飘飘问道, “五弟这是怎么了,要我送你回宫么?” 白眠雪哪里还敢和他再单独多呆一秒钟,闻言头摇得像拨浪鼓,掐着自己的指尖小声道:“不,不麻烦了三皇兄。我,我还有事,要先回去了!” 白眠雪一走,白宴归也立时挥退了那几个宫女。 他看着那个几乎要融在雪里的小小的背影,突然弯了弯唇,笑意却压根不达眼底, “老四,你倒是大方得很。” 白宴归捻着手里的一串玉珠,朝着相反的方向离开。 他华贵的身影慢慢隐在茫茫雪里,唯有那张芙蓉面上露出一丝玩味的笑, “连贴身的玉佩都愿意给。” “可惜啊,只怕这条小毒蛇,将来轮不到你。” - 白眠雪在路上委委屈屈地打理好自己,满心后怕地回到久思殿的时候,第一眼竟一个人都没看到。 他愣了愣,懵懵地转了转头,这才发现庭院的角落里,绮袖、星罗,还有白起州送来的两个小太监,名唤扫墨和沉雨的,四个人正围着那棵老树叽叽咕咕说话。 白眠雪走过去,绮袖她们一抬头,连忙一起拍着手笑道:“好了,殿下回来了,这下可有人来决断了!” 白眠雪好久没见过她们这么高兴,忙好奇地问:“什么事呀?”他刚刚被吓得狠了,这会儿说话还不自觉带点软糯的鼻音。 绮袖他们互相看了一眼,先是齐齐笑着俯下身,激动道:“恭喜殿下,贺喜殿下。可以解除禁足,从久思殿搬回皇子殿了!” “你们的消息来得好快呀。” 白眠雪也不由得笑了起来,漂亮的眉眼弯弯,方才被白宴归吓了一场,他都险些忘了这件好事。 “那你们这会儿在干什么呀?”他好奇地瞧了瞧这棵老树,软软地问,“其他人呢?” “冬竹他们几个年轻,一听见信儿立马就按耐不住,又笑又嚷地跑到五皇子殿去了,说是要先帮您收拾打扫干净,殿下好直接住回去。” 绮袖说毕又笑道:“我们这会儿在商量着把之前埋在这儿的东西取出来呢!” 白眠雪眨眨眼睛,轻轻道:“你们埋了什么东西进去?我怎么不知道。” 绮袖垂下头,轻声笑了笑,“咱们被关进来时,他们什么都不准带,奴婢只好偷偷带了些首饰钗环什么的进来,埋在树根底下,留着将来打点人用。” 她笑了笑,“谁知殿下这么厉害,这些东西都还没用上,咱们就已经要回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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