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秒神游后,周见唯才后知后觉的反应过来,紧张的拉着方祁夏的手和胳膊检查,慌张的问:“磕到了吗?手是不是挫到了?有没有哪儿疼!?疼你得和我说……” 方祁夏藏着些小小的坏心思,每当他看见周见唯为自己着急的模样,都会从心底升起一种从未有过的异样情感,酥酥麻麻的攀上心脏,将心口漫的酸胀。 人会将爱自己放在首位,这是生物的本能,奇怪的是,周见唯似乎总将他本人置于次位。 怎样才能形容这种感觉,仿佛……这个世界存在着比自己更爱自己的人。 方祁夏嘴角漾起一抹满足的笑容,埋头钻进周见唯的颈窝,冰凉的鼻尖抵在他的脖颈上,含着笑意道:“没磕到,你呢?疼吗?” 周见唯松了口气,惊吓过后就剩下了火气,他心有余悸的抬手拍了下不听话的人的后背,语气严厉道:“瞎闹!这么危险也敢翻上来!” 其实周见唯根本没用上半分力气,雷声大雨点小罢了。 但方祁夏就是觉得委屈,也自知理亏,于是像某种小动物一样依赖的蹭蹭,软声软语的讨好:“不准你凶我……” 那对浅绿色的漂亮眼睛雾气蒙蒙,分明是委屈的不行,在周见唯眼里,仿佛漾着一汪春水。 只是注视了一眼,就好像有一股暖意融融的热流迅速流过了全身。 周见唯叹了口气,大拇指轻轻抚摸他一侧软软的脸颊,其余四根手指拖着下颌,妥协似的低声哄人:“不凶你乖宝,我就是怕你摔到……那条腿才刚好,要是再伤到了怎么办?嗯?” “……早就痊愈了。”方祁夏底气不足的回答。 “那也不行,得细心养着……下次再不听话做危险的事,就真的和你生气了。” “……好,我听你的话。”方祁夏乖乖答应。 周见唯浅淡的笑了声,偏头在他脸颊上细细啄吻。 “有吃晚饭吗?”周见唯问。 方祁夏答道:“吃了晚饭才来的……你每次都会问我有没有吃饭呢。” “因为我不在你总是不好好吃饭……” 温玉似的脸颊被风吹得微凉,像沁着凉的瓷器,触感好到不可思议。 他无比珍爱的捧着方祁夏的脸,唇面在细腻的皮肤上一寸一寸的流连,不落下每一个角落,直至嘴角。 再稍微一寸,就是他们心照不宣的禁区。 跨越这一步意味着什么,他们都心知肚明。 意味着他们今后不再是两个单独存在的个体,意味着他获得了无数次要求对方证明自己爱意的权利。 从此之后,所有的事情都不会与他无关,所有东西都会被重新赋予新的前缀——他的…… 那会很奇妙,比他在电影中经历的无数种人生更加奇妙。 然而周见唯克制了自己的欲望,在边缘停了下来。 炙热的气息撩过柔软的耳垂,像是顷刻间点燃了烟花的导火索,升腾之处并不是天空,而是方祁夏躁动的心脏。 “怎么闻到酒味了?” 他听见周见唯这样问。 “……我。” 方祁夏突然噎住了,因为周见唯再次压下来的脸。 黑白分明的眼睛中的朦胧热意变真变浓,鼻息交缠,他一下子忘记了自己要说什么,只能胡乱的撇开眼,连同泛红的脸颊一并扭了过去。 身后的路灯将方祁夏脸颊边缘映得细腻莹亮,仿佛精雕细琢一般。 周见唯盯了许久,到底没忍住凑上去亲了亲那颗小巧的耳垂,自然又惹得方祁夏羞赧的推拒,害羞是真的,力气倒是没用上半分。 “……好吧,我今天来的时候喝了一点点。”方祁夏悻悻的回答,估摸着给他比了个高度。 周见唯不语,等着他全盘托出。 “就这么一点点……为了壮胆,我又没做过这种威逼利诱的事情……总得找些东西鼓鼓气。” 好在周见唯没有太过深究,轻易放过了他。 若不是他刚才见证了全程,一定很容易就会相信方祁夏的话。 但是现在他知道,方祁夏是在装乖,连眼前这张漂亮的脸也极具欺骗性。 人会在处境相同时舔舐对方的不幸,方祁夏同他一样,从出生起就不被别人抱有期待,也没有拥有过生命诞生时的喜悦……在经历别人的白眼相待和冷嘲热讽的折磨后,如果还能保持着新生儿一般纯洁的灵魂,只能说此人有一颗不可泯灭的圣心。 可他们又不是神……连出生都很不幸,就别指望着日后会有花一样的人生了。 方祁夏同样心知肚明,出身决定了他们注定很难拥有平淡的生活。 下一次和周见唯这样安心的拥抱,会是在什么时候? 事情会结束的……正义是会战胜邪恶的……地球是会毁灭的……他选择抱着世界末日终将来临的心情,去无比珍惜和周见唯呆在一起的每分每秒。 “为什么可以那样平静?不会伤心吗?”周见唯沉声问。 方祁夏对他可以精准洞察别人心中想法的能力,已经由最开始的震惊转为了习以为常,毕竟再自然的掩饰也躲不掉周见唯的眼睛。 该如何形容他,不愧是优秀演员,对人类微表情的研究已经成为了本能。 但方祁夏本来也没想在他面前装作一副无所谓的样子。 他倾身枕在周见唯的肩头,鼻尖萦绕着淡淡的木质香,还有一丝不易察觉的石墨味道,使他安心下来。 过了会儿,他慢吞吞的说道:“一半一半吧,其实更多的是不知道茫然,不知道该以何种心情面对才是最准确的……虽然已经离事情的结尾很近了,但是……这里没有一件事情是我真的想知道真相的……什么继父其实是杀人犯,而他杀的正是自己的亲生父母这些事情……我宁愿自己一辈子都被蒙在鼓里。” “冲动时,就想直接跑到祖母面前大声说‘不要再让我去查当年的事情了,他们上一辈人的恩怨就让他们自己下地府解决吧’之类的话,我有时会这样想……很自私吧?” 方祁夏的眼睛落寞的垂了半帘,心情也降落到谷底,周见唯仿佛看见了他头上那对不存在的耳朵慢慢垂了下来。 周见唯心疼的捏了捏他脸颊的软肉,就算方祁夏在他面前抱怨着自己的委屈,但他还是很好地将事情处理了。如果自己今天没有驱车过来,那么依旧被蒙在鼓里的人就是他。 周见唯托起他的脸,反过来耐心的安慰他:“一点也不自私,你会有这种心情只是因为累了,累了之后想要撂挑子,是人之常情……但是乖宝即使很累,不还是把事情很棒的完成了吗?夸你还来不及呢。” 方祁夏诧异的问:“但是……一般人是会有想哭的冲动吧,很奇怪的是,我并没有伤心到想要哭出来……” “……我们能做的事情是很有限的,感情也一样。”周见唯忽然没头没尾的打断他的话。 “时间会把所有东西冲的很淡,即使你会记得这件事,但是它发生时你是什么样的心情,还能想得起来吗?” 方祁夏缓缓的摇头。 记忆中的母亲是什么样子的呢? 眼角总挂着忧伤的泪滴的,会递给他一块有些受潮涩口的饼干的,躺在鲜红的浴缸中的…… 他努力的回想,脑海中却反复回放着一个画面——穿着碎花裙的美丽女人在灰蓝色的山坡翩跹起舞,裙角和漫山不知名的野花连缀,就像是从花丛中走出来的仙女。绿宝石眼睛的高瘦老人会开始擦拭他的尤克里里,在幽蓝的莱诺湖边拉起古老的民谣。 风中似乎荡起野梨的涩香,从大洋另一端飘来,穿过雨后的雾帘,最终消散在他轻描淡写的笑容中。 周见唯见不得他伤心苦涩的笑,俯身把人揉进怀里。一只手向下捉住他的手掌,手指一根根插进他的指缝中,严丝合缝的握在一起。 方祁夏垂着眼睛不看人,他就低头追上去看,盯着盯着,总能让他找到视线交汇的那一瞬间。 “对不起宝贝。”周见唯道歉道。 方祁夏不解的“嗯”了一声,思虑被打断了。 “我是不是又说错话了,总让你想起一些伤心的事情,我不希望你再想了……好不容易才能见你一面,我想你多想想我。”周见唯脉脉道。 方祁夏小小的笑起来,抬起手回抱住他:“只是两天没有住在一起而已,哪有好不容易……” “……我说真的,要不是怕你被我家门口蹲守的那几个狗仔乱造谣编黑料,真舍不得放你离开……我活了三十来年,好不容易快把老婆追到手了,如果因为这些人打搅,结果老婆生气不要我了,那我找谁说理去?” 方祁夏害羞的抬不起头,这人真是……交心之后在他面前就像是变了个性格一样,不光会暗自吃飞醋,还什么话都敢说…… 打直球的周老师好可怕…… “你就那么喜欢我吗?”方祁夏问。 “嗯,超级超级喜欢……所以今天晚上也和我打视频睡觉吧?” “好~”方祁夏答应下来。 “那现在呢,你一会儿要直接回家吗?” 周见唯埋在他的颈窝摇摇头,想了想说:“还想和你再待一会儿,不过你的保镖好像对我很不满,虎视眈眈的盯着这边……算了,我和喜欢的人温存天经地义,就当他是摄像老师吧,你觉得呢?” 方祁夏忍不住笑起来,肩膀都在细细发抖,断断续续的说:“他叫凯尼,是我舅舅给我安排的……只是长得凶狠了点儿,他看谁都像是在看拳场的沙包袋,其实人还是不错的。” “……乖宝。”周见唯忽然有些紧张的唤他。 “怎么了?” “要是你舅舅对我不满意,以后不同意我进你们家门,会不会拿着一张几个亿的支票甩我脸上,让我离开他的外甥……或者找几个像他一样的彪形大汉,把我丢进河里喂鳄鱼吧。” 方祁夏笑个不停:“你是什么可怜的小白花吗?总拿这种女主剧本。放心吧,祖母和舅舅都很希望见到你的,上次还说想要邀请你去家里喝茶呢。” “什么时候的事?” “嗯?”方祁夏没反应过来。 “你不是说已经在家人面前提过我了吗?什么时候的事?你怎么说的?他们什么反应?你那个时候有没有喜欢我?”周见唯不依不饶的追问。 “……你听错了,不是你想的那样,我只是……反正你别想了。”方祁夏慌张的给自己找补,挣了挣想要离开他的怀抱。 “好好好,不是我想的那样……你别跑,冷。” 周见唯又把怀中乱动的人圈紧了几分,偏头一下一下亲着他的侧脸,继续说:“不说就不说吧,反正我迟早能知道……但是我要告诉你一件事哦,我已经把我正在追你这件事告诉给我爸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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