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听得频频点头,这两番话简直说到他们心坎里去了——他们大多都是白衣平民,但也不偷不抢、安分守己,连晋王殿下这样的天之骄子都能体谅尊重他们,反观许朋涵这个酒囊饭袋,不过是投胎投得好成了侯府世子罢了,凭什么看不起他们? “还是晋王殿下和孟大人说得好。” “这个许朋涵,整日嚣张跋扈的,也不知道在高贵些什么。” “嘁,你们看他那肩不能扛手不能提的模样。” “哎,之前不是说他在秋猎时受了伤,头顶的头发都没了吗?” 周围的百姓又开始窃窃私语,只是这次话题的中心人物变成了许朋涵。 还不待许朋涵反应过来,他便看到周围人都用异样的眼光看着自己,许朋涵不禁愣住神:他只是想羞辱闻逍一番,怎么就被拔高到这个程度了? 就在许朋涵还在发懵时,孟临知却还觉得不解气,他已然对着许朋涵的发顶起了坏心眼。 孟临知手指微动,就有一阵风不知从何处刮来,好巧不巧带走了许朋涵发顶一块黑色的东西。 那东西随风一飘,恰好糊在邻桌一男子的脸上,男子当即吓了一跳,大叫了一声:“什么玩意儿!” 他把那玩意儿从脸上拿下来,只见那是一块奇怪的纱网,上面覆着一些黑色的毛发。正在众人疑惑之时,许朋涵当即意识到了这是什么,他倒抽一口冷气,下意识地捂住头顶。 众人循着他的声音望去,就看到许朋涵原本茂密的发顶,被那风一吹,竟然直接变成了秃头,头顶光溜溜的一根毛都没有,还有一条丑陋的伤疤——刚才那东西竟然是许朋涵的假发! “噗——” 许朋涵这副模样实在是太可笑了,不知是谁第一个没忍住笑出来,笑声霎时在整个邀月楼蔓延开,就连闻逍都忍不住笑出了声。 当年闻逍那一箭虽然没要了许朋涵的命,但对许朋涵来说,或许比要了他的命还难受。 当时那只箭擦着许朋涵的头顶而过,对他头顶的毛囊产生了不可逆转的伤害,四年过去连半根头发都没长出来,反而落下了个疤痕,像是和尚头顶的戒疤。 此后四年,许朋涵只要出门,就必定得带上自己的假发,毕竟才刚二十出头的年纪头顶就没了头发的样子着实有些可笑。 在周围的笑声中,许朋涵整个人都憋红了,他指着孟临知骂道:“刚才是不是你在捣鬼!” 孟临知眨眨眼,无辜道:“许世子说笑了,在下离你这么远呢。” 许朋涵气急败坏到口不择言:“刚刚你手一动,就有一阵风把我的……我的东西刮走了,哪有这么巧的事?肯定是你!” “在下可没有这么大本事,”孟临知浅笑,包容的眼神仿佛在看一个无理取闹的小孩,“只有傻子才会信这世上有什么世外高人,许世子,这可是你说的。” “你!” 许朋涵气得头脑发热,他顺手抄起一个茶杯,就将里面的茶水径直泼向孟临知。 孟临知被他这突如其来的举动惊得顿了一下,还好闻逍动作快,他打开一把折扇,干净利落地将茶水和茶叶全部挡在折扇前。 闻逍收起扇子,着急地把孟临知从头到脚看了一遍:“没事吧?” 孟临知摇摇头,安抚道:“没事,一滴水都没沾到。” 闻逍悬着的心这才放下,他替孟临知理了理鬓发,冷着脸走到许朋涵面前。 闻逍眉头压得极低,面上却因为动了气而十分冷淡,他仗着身高优势,居高临下地看着许朋涵:“许世子,管好自己的手。” 被低气压笼罩的许朋涵不自觉地往后缩了缩:“你、你要干嘛?” 闻逍冷笑一声,攥住许朋涵的手腕往外一掰,竟硬生生把许朋涵刚刚泼茶的手掰断了。 这一下来得又快又突然,许朋涵还来不及反应,就忽然感觉浑身发麻,冷汗霎时淌了下来,手腕处的疼痛一点一点蔓延至全身,可他却疼得连话都说不出来。 闻逍冰冷道:“管不好自己,下次断的可就不是手腕,而是脖子了。” 闻逍轻巧松开手,无事发生一般后退半步,许朋涵却痛得当场跌倒在地,疼得连一点声音都发不出来。 “朋涵,你怎么了?” 同行的友人终于发现许朋涵的不对劲,连忙跑上前扶起许朋涵。 闻逍在后给许朋涵下了判决:“许世子身体不适,便先行回侯府休息吧。” “……是。” 少了许朋涵这个刺头,其他人也不敢当面触闻逍的霉头,又见许朋涵的手正以一种恐怖的姿势翻折着,看得人心惊胆战,几人忙架着许朋涵跑了。 汝津在后院听说靖南侯世子闹事,当即头疼起来,他连忙跑到前厅来处理,却没想到闻逍已经先他一步解决了。 汝津只能歉意道:“抱歉,给晋王殿下和孟大人添麻烦了。” 孟临知也没有迁怒汝津:“不怪你。” 闻逍虽然不耐烦,但在孟临知面前他还是客气道:“不碍事,没其他事我们便先走了。” 汝津只好苦笑着把两人送出了邀月楼。 今日闻逍和孟临知休沐,下午不用再去廨署当值。两人出了邀月楼便一路慢悠悠地晃回侯府,孟临知察觉到闻逍紧绷的情绪,用胳膊杵了他一下:“怎么,还在生许朋涵的气呢?” 闻逍眉头紧锁:“他竟还想用水泼你。” 孟临知好笑地给他顺毛:“行啦,水没泼到我身上,许朋涵你也教训了,就别生气了?” 闻逍刚心不在焉地嗯了一声,就被孟临知扯了扯袖子,只见孟临知指着一家铺子道:“那家包子铺大黑很喜欢,走,给大黑买几个肉包去。” 在闻逍出宫建府后,不仅孟临知以幕僚的身份光明正大地出现在闻逍身边,就连当年那只大黑狗也跟着他们一起来到了晋王府。 闻逍被拉着一起买了几个包子,总觉得越看这肉包越觉得刺眼,他忍不住道:“你倒是惦记着它,总记得给它买东西。” 孟临知只当闻逍还在气头上,便随口道:“它一只狗,我不给它,它又不能自己来买。” 闻逍啧了一声:“你不是说狗不能吃咸的,还总给它买肉包。” 孟临知无奈道:“大黑都十多岁了,已经是条老年狗了,这个年纪想吃什么就吃点什么吧。” “老年狗?”闻逍冷笑一声,“我看它前几天打碎我玉佩的时候,还有活力得很。” 前几天大黑在晋王府中玩闹时,不小心把孟临知以前送给闻逍的玉佩撞到地上摔碎了,气得闻逍勒令府中下人只许给大黑喂白饭,一口多余的都不能给它吃,一人一狗就这样僵持了好几天。 “你怎么还跟它置上气了,”孟临知笑了出来,但他还是从袖内拿出一块玉佩,拍到闻逍怀里,“哪能忘了你?前两天替你买的,本来想过段时间再送给你,没想到你一直惦记着,就先给你了。” 闻逍愣了愣,这才拿起玉佩仔细端详,细腻的羊脂玉配上精致的雕工,让闻逍爱不释手地不断摩挲,脸上也渐渐有了笑意,他接过玉佩挂在身上,清咳了一声矜持道谢。 两人闲逛着回到晋王府,路过大黑的狗窝时,也不知大黑是闻到了孟临知身上熟悉的气味,还是闻到了他手上肉包子的香味,霎时激动地像个炮弹似的径直冲向孟临知,直把孟临知撞得差点摔倒,好在闻逍一手环住了他的腰,他才堪堪稳住身形。 “诶!”孟临知吓了一跳,连忙倚靠着闻逍的胳膊站直身体,只感觉自己的腰被大黑这一下撞得生疼,他指着大黑骂道,“哪有你这么皮的!” 闻逍的臂弯登时空了,他有些遗憾地收回手,又揪着大黑的后颈把它提走,语气不善道:“前几天把我的玉佩摔了也就算了,现在还想把我的人也摔了,摔坏了你赔得起吗?” “汪!” 大黑看到闻逍也烦,它挣脱闻逍的桎梏,背过身用屁股对着他,前爪却兴奋地扒在孟临知腰上朝它吐舌头,目光却直直盯着他手中的肉包。 孟临知一手揉着腰,一手嫌弃地推开大黑的爪子,无奈地赶忙把肉包子朝着空中一抛:“吃吧吃吧。” 大黑一个利落地跳跃,张开嘴精准地接住了肉包子,身姿矫健动作矫捷,一点都看不出已经是只十多岁的老狗。 闻逍目光幽幽地看向在一旁揉腰的孟临知:“你还说它是老年狗呢,我瞧它身体比你都好。”
第21章 孟临知自然而然地把手搭在闻逍手上。 孟临知瞪了闻逍一眼,他这具身体确实稍微瘦弱了一些,但那是他的问题吗? 孟临知恶狠狠道:“既然如此,从今天开始我每天都要吃金丝燕窝大补特补,把你的俸禄全部吃光!” 两人正闹着,晋王府的侍女逢月匆匆走到二人跟前道:“殿下,廨署的缪大人刚才差人来,请您赶回廨署一趟。” 闻逍有些不耐道:“他不知道下午本王休沐?” “缪大人只说是有要事找您商议。” “……行吧。” 没有任何人在休假的日子被拉去加班还能有好心情,在这件事上,连闻逍和孟临知也不例外。 两人回到王府还没来得及坐下喝口茶,便又乘上了去廨署的马车,孟临知有气无力地问道:“缪一娄叫你去干嘛?” 这回连闻逍都忍不住叹了口气,捏着鼻梁道:“他最好是有什么要紧事。” 两人抵达廨署,还没进门就听到里面传来一名女子哭哭啼啼的声音:“大人,您一定要为民妇做主。” 闻逍愣了愣,小声道:“我怎么觉得这场景这么似曾相识?” 孟临知沉思片刻:“像不像当年皇后污蔑你偷镯子的场景。” 闻逍仔细一想还真是。 “晋王殿下,孟大人!”堂内京兆少尹缪一娄正头疼着,看到两人的身影,他连忙起身相迎,“你们终于来了!” 孟临知应了一声:“缪大人,出什么事了。” 缪一娄对着那女子道:“你把事情的具体经过讲给两位大人听。” 两人的视线不由一同转向了那自称“民妇”的女子身上,孟临知思索片刻,才想起这女子正是中午他离开前,苦着脸走进廨署的那一位。 这女子看着不过二十多岁,长得一副楚楚动人的模样,此时哭得梨花带雨、双眼通红,分外惹人怜爱,任谁看了都得先对她多三份怜惜。 她抹去泪水:“大人,民妇本名虞音,榕州人士,五年前与夫君孙讯成亲后,便来到了京城。但半月前,我夫君意外身亡,民妇尚且悲痛欲绝,夫家却已经在琢磨着要如何侵吞我的嫁妆!” 闻逍:…… 孟临知:…… 两人双双陷入沉默,闻逍的目光不由瞥向缪一娄,眼神里分明写着:你把本王叫来,就为了这种小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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