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背的上半部分,右腿,还有,手臂。” 顾芒矮下身,蹲在阮秋面前,他捉住阮秋手腕的一刻,本来像死尸般静默不动的阮秋突然像冻鱼化开一般弹动了一下,以一种顾芒看都看不清的速度猛地把手缩回去了。 又是死一般的沉默,远处有士兵治疗伤病痛苦的哀嚎,更远处有野兽的嘶吼,回荡在冰冷的军营。 顾芒低下头,手心霎时染上一滩凝固的血。 阮秋似乎嗅到了气味,他整个人激灵了一下,精致漂亮的脸蛋更加惨白。 “殿下,殿下,抱歉...”他声音哽着,快要哭了,“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说着,整个人终于动了起来,颤抖着手用袖子口笨拙地擦着顾芒的手心。 竟然把自己低贱的血蹭到了殿下身上,殿下一定会生气的,会,会不会像昨晚一样把自己推得更远...会不会——彻底不要自己了? 阮秋嘴唇发紫,不知是冻得还是吓得,衣袖上本来就有血,根本不干净,擦着擦着把那片血渍蹭地更开。 “殿下...”他近乎绝望地呼喊着,“噗通”一声重重跪在雪地里,大脑空白一片,以他少得可怜的为人处世的经验,他根本不知道要如何应对。 “求您...” 祈求的话尚未说出口,阮秋只感到手腕又传来一阵拉力,下一秒,他被牢牢拽进了一个温暖地让人落泪的怀抱。 阮秋徒劳地瞪大眼睛,黑洞般的眼底只有惊惶,四肢僵硬如四根死气的木棍,额头抵在胸膛前,却不敢呼吸。 “殿下...”阮秋的手臂抵在顾芒胸口,仓皇不知所措。 不能亲近,这样会被殿下讨厌的...不行... “嘘。” 顾芒声音很轻。 “告诉我你的名字。” “阮,阮秋...” “昨天的擂台赛,你是不是赢了?” “嗯。”阮秋迷茫地点头。 顾芒摁住阮秋微微挣扎的双臂,长臂一捞,把轻地和纸片一般的人拥地更紧。 “那么作为胜出者,你本就有和我在一起的义务。” 阮秋哑然,懵了一下。 擂台赛的奖励,竟然这样丰厚吗? 还好自己参与了,没有人让别人抢走殿下。 “可...”阮秋小声地问,“殿下说...说讨厌...” “那个,咳咳”顾芒红着脸打断,他没想好如何面对这个问题,有些手忙脚乱道:“没有,你听错了,就是,就是那天你亲我的时候亲的我嘴巴疼,我只是说我不喜欢那个吻而已。” 阮秋恍然大悟。 果然自己想法没错,就是那个吻的问题! 他歪了歪头,默默想着:所以以后除了亲吻,殿下对于他的亲近都是喜欢的吧? 顾芒把阮秋抱在怀里,带着人准备回营寨疗伤,抱起的感觉还是那样轻,让顾芒简直怀疑这些日子的肉都白喂了。 以后不再这样了。顾芒对自己说。 以后再也不要这样了。 “皇子殿下!” 远处一个落了满肩雪的壮硕雌虫小跑过来,怀里抱着什么东西,皮肤黝黑,顾芒定睛一看,觉得有点眼熟。好像是那天和阮秋在擂台上打架那只。 塔修斯呼哧了几声,把怀抱里的药品露出来:“皇子殿下,我,我这里有一些药物,想送给您的那只雌虫。” 顾芒愣了一下,他本以为塔修斯失败以后八成和阮秋相看两厌:“怎么了吗?” 阮秋也从顾芒怀抱里抬起头来,黑沉沉而失焦的眸子没有情绪波动。 塔修斯心里叫了声苦。 该死的,谁和他说的阮秋躲在角落里没有药用的,这不是在皇子殿下怀里好好的吗! 不过来已经来了,塔修斯硬着头皮,挠挠粗糙的脸道:“今天攻打雪兽时...阮秋救了我和我的兄弟,我,我很感激他,又听说没有药,就来了,” 塔修斯一边说着,一边想起刚才战斗时的危险情景,那样单薄的黑发少年铁一般挡在队伍前面面对雪兽毫不畏惧,即是身上鲜血淋漓也未曾退缩,是他那样骇人的气势吓跑了雪兽,不然不知道军营还要增加多少伤亡。 他郑重抱拳道:“我谢谢你。” 阮秋没什么反应。 顾芒听完,揉了揉阮秋的头发,笑道:“人家感谢你呢,说句话。” 阮秋眨着迷茫的眼睛,他没有刻意记下塔修斯的味道,问:“他是谁。” 塔修斯:...... 可恶!这只雌虫还是一如既往的讨厌! 塔修斯面红耳赤地把药品塞给顾芒,转身走了。 回营路上没走几步,荒星开始飘起雪花,这里的天气就是这样变化无常,不到一个星期前气温还高到可以在地上煎蛋,今天又开始下雪,雪花很大。 阮秋焦急起来:“殿下,下雪了。” 顾芒头上落了几片雪花,疑道:“嗯,怎么了?” “您怎么能淋雪呢!”阮秋急了,像只灵活的猫科动物爬树一般,滑溜溜地往顾芒上边移,然后伸出手臂,用力给顾芒挡着雪。 顾芒差点没看乐了,一只手抱着阮秋,一只手把身上的大氅解下来,“呼啦”一盖,带着帽子的厚厚狐皮大氅把两人的身上连带着脑袋遮的严严实实。 视野可见度一下子低了起来,温暖的狐皮大氅里只有彼此的气息。 阮秋感到脸颊一阵烫,讷讷道:“殿下,我不冷。” 顾芒把阮秋抱着满怀,大氅虽然很大,但是遮住两人的空间也不算宽裕,他几乎和阮秋脸贴着脸,看着阮秋害羞似的模样,心脏也跟着鲜活跳动着。 “嗯,”顾芒说,“我也不冷。” 他们在漫天雪花,冷气与哭嚎中彼此感受着体温,厚厚的狐皮大氅比城墙还要牢固,阻挡一切,只剩下两人温热的交错吐息。 好不容易回到营寨,里面火炉正烧的旺盛,火柴堆里往外“噼里啪啦”溅着火星。 顾芒收起大氅,走到床边看了一眼,惊讶道:“你昨天没有在床上睡觉?” 阮秋愣了一下,揪着衣角小幅度点了点头。 他昨天吓坏了,以为被殿下讨厌了,哪里还敢睡床上。 顾芒心酸地不行,这个营寨里又不像寝宫那样有软沙发,除了柔软的床榻,营寨里哪还有什么落脚地,昨天八成阮秋就是靠着什么墙角睡了一晚。 他招了招手:“过来。” 阮秋当真就像只什么被驯服的小兽一样颠颠小跑过来,本想跪在顾芒脚边,又被顾芒一胳膊揽过来,呆呆地坐在床上。 等感受到药膏的味道,阮秋才反应过来,抓着自己的军服不敢动。 “殿下,没关系的,伤口会自己好起来的。” 顾芒说:“是我给你脱还是你自己脱?” 阮秋脸霎时红了,这倒是让他刚才惨白的脸带了些血色。 他像个大花轿下来的姑娘似的,扭捏地把衣服一点点剥下来,心里还有些不好意思,没察觉到顾芒看到他的伤口时脸色都变了。 顾芒无声把手里的药膏捏紧,他能预料到,碰上原世界里最强悍的boss,尚没有拿回虫晶的阮秋大抵是会受伤,但没想到伤的这样严重。 他不脱衣服还好,脱下后刺目的伤口从后背脖颈处一直滑到腰窝附近,是被变异雪兽的爪子活生生抓挠过的,手臂更是血肉外翻,来到温暖的营寨,温暖上升,阮秋本被冻得凝固的血开始流动,没有脱掉的裤腿也开始渗血,情况显然也是不容乐观。 都已经重伤成这个样子,竟然还逞强,窝在墙角都不带挪动一下的,怎么着,这人以为自己是钢铁侠吗? 阮秋感受到气氛不对,可怜巴巴地唤道:“殿下...” 顾芒深呼一口气,压下心里翻腾的情绪,皱眉道:“趴下。” 阮秋乖乖爬到顾芒的腿上,因为扯到身后巨型伤口,轻声哼了哼,喉咙里发出猫儿似的呜咽。 “知道疼了?现在才喊疼?”顾芒黑着脸,手上动作确实轻地不可思议,先是拿温水浸透的毛巾把血污擦干净,再用酒精涂抹,最后抹上蜜酱样子的药膏。 这药膏是顾芒从虫星来到荒星时刻意戴上的,是虫族科技发明以来治疗临床效果最强的药膏,说是可以或死人肉白骨也不为过,只是此时抹上去好一会儿了,还是没有发挥作用。 怎么会这样? “殿下...”阮秋倒是没有什么意外的样子,他轻轻唤回顾芒的思绪,一边说着,脸快要红的滴血,“我,我昨天刚被您临时标记过,身体处于临动期,这些药...不管用。” 顾芒问:“那要怎么办?” 他眼睁睁看着阮秋嗫嚅着,说了几个模糊不清的字眼,之后脸一下子红到脖子根,几乎要从头顶蒸腾出白汽了。 顾芒:? 系统翻阅了一下《虫族世界百科大全》,故意做出严肃脸:处于临动期的雌虫,只有标记雄虫的□□才能为所标记的雌虫的伤口启到治疗作用。 顾芒:??? 系统总结道:常用方法是唾液,不过有的雄虫因为嫌麻烦,会直接用...涂到雌虫全身,宿主你... 顾芒:你闭嘴。 所以阮秋没有去找药片的原因是因为这个?知道药物对自己不管用? 顾芒羞窘中带着一丝心疼:“你怎么没早点找我。” 阮秋小声道:“不,不敢...” 顾芒心想现在你敢了。 他把弓腰凑近的一些,阮秋趴在床上,顾芒看着流畅的腰线上星星点点的伤,脑子又转了一圈。 腰部,后背,手臂,前胸,和腿... 顾芒舔了舔唇,只觉得全身的血往头上涌,好在阮秋背对着自己,灯光又比较昏暗。 阮秋不安地趴了一会儿,终于忍不住有些犹豫,“殿下,要不...唔——” 他拒绝的话还没说出口,腰际的伤口一阵突兀的麻痒,只觉得脑子都被逼电打了一下,上半身微微抬起,浑身激灵着止不住发颤。 阮秋手像爪子一样紧紧攥住床褥,带着泣音似的哀呼:“殿,殿下——” 顾芒摁在阮秋的后颈,声音低哑:“乖点。” 热辣的伤口在外面被冰雪冻结,骤然来到温暖的营寨,本来是钻心的疼,在那人温软的唇舌下,化为绵绵绕指柔,舔舐过的伤口无声恢复着。 阮秋整个人都瘫软下来在床上一动不能动,他觉得自己变成了一个只会呼吸的废物,永远承受殿下对他所做的任何事。 殿下,殿下... 顾芒眼睁睁看着这具漂亮的形体在自己作用下沾染全身的薄红,沁着蜜一样地滴下汗水,美地有如那把鎏金禁匕。 他垂下头,阮秋的腿内侧的伤很严重,需要好好诊治一下... 回应他的是小猫夹冰带雨的泣音,最漂亮最害羞的小猫早已经咬住枕头,连哀鸣都发不出来。 顾芒突然有点想笑,昨天阮秋的大胆行为还历历在目,偏偏在有些时候阮秋比任何人都要纯情,不说现在,就连以前几次牵手都脸红地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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