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雉缺灵丹,简玉酌的报酬确实很让人心动。 青年即将迈出院门时,秦弦禁不住脱口而出道:“为什么?” 他明明不久前还说过要杀了容墨竹的话,正常人这个时候都应该对他退避三舍才是。 青年连脚步都没顿一下,“因为你不会违约。” 院门合上,唯留下怔愣的秦弦。 * 简玉酌消失的第四天,容墨竹终于按捺不住的敲响了秦弦的门。 “我哥到底去哪了?”容墨竹眉头紧皱。 简玉酌没说到底去哪,但秦弦这几天一打听,大致知道了简玉酌究竟去做了什么。 他轻咳了一声,遮掩道:“你哥有点事忙……” “秦弦哥,你别骗我了。” 月光下,少年身形若竹,修长挺拔,面上的神情是秦弦少见的坚决。 “我已经听人说了。我哥是不是去勾栏了。” 秦弦心道一句造孽,四天前如果他知道简玉酌去的是那种地方,绝不帮这个忙。 “墨竹,每个人都有自己的需求,你哥……呃,也是到年纪了,可能想给你找个嫂子?” “嫂子”这两个字无端刺痛了少年。 月光从后笼着他,让人看不清他的表情,“我不要嫂子。” 秦弦倏地掀起眼皮,“容墨竹,有没有嫂子不是你能决定的,这是你哥的选择。” 袖子里的拳头用力收紧,容墨竹咬紧后槽牙,“就算是找嫂子,也不应该从勾栏里找。” 秦弦沉默了。 少年静静的等了一会儿,见秦弦没别的话,点点头,大步流星的推开院门沿着小道往街上去了。 秦弦长长的叹了口气。 * “碰!” “赢了赢了,哈哈哈!” 喧闹声,丝竹声,混杂成一团。 夜里的勾栏是最热闹的,打扮得花枝招展的女人和矫揉造作的男人笑脸相迎每一位客人,身上的衣服透得恨不能不穿,身段若隐若现勾的人下腹起火。 像容墨竹这样的少年,勾栏里见过不少,大多是压不住好奇心,来勾栏风流一夜。初时几乎都会红脸,随着来的次数多了,眼里的清明与懵懂也逐渐被浑浊替代。 老鸨一眼就看见了停在人群中格格不入的容墨竹,站在她旁边的姑娘捂嘴笑了,“妈妈,这次让我去开苞吧。” 老鸨弯起红唇,抬手挡住了姑娘,“急什么?我看他不像喜欢女子。” “那我去,”早就盯住容墨竹的青年笑得春风满面,“我定能让他满意。” 老鸨含笑道:“随风去吧。” 被唤作随风的男子踩着猫步来到容墨竹身前,他身形柔软,腰细的一手可握,“这位小少爷,你……” 容墨竹冷冷抬眸,“滚。” 这一眼暗含杀意,随风大惊失色,捏着丝巾往后退了两步。 容墨竹没再看那人,而是紧盯住人群中最扎眼的青年。 几天未见,简玉酌似乎瘦了些,脸比之前看起来更小了。他前面的衣襟大敞,锁骨上留下了几个漂亮的吻痕,腿上还坐着一个柔弱的男子,这四天也不知和多少人春风一度。 胸口灼起骇人的温度,沾满香粉的空气突然黏稠的可怕,容墨竹几乎无法呼吸,牙龈都快咬出血。 最后,还是简玉酌先看到了他。 “你怎么来了?” 青年眼底闪过愕然。 “跟我回去。”容墨竹大跨步上前,攥住青年的手。 “别闹。”简玉酌喝的有点多了,脸颊染上粉色的春意,唇角竟然还是扬着的,“你回去,我还有点事。” “什么事?”容墨竹克制不住语气了,“跟这个男不男、女不女的东西睡觉吗?!” 男子脸色微变,搂住简玉酌的脖子嗔怪道:“哥哥,他是谁呀?怎么能这么说人家。” 简玉酌微微眯起眼,手指搭在男子的腰上,有意无意的摩挲着,淡声道:“容墨竹,回去。” “哥!”容墨竹红了眼眶,“为什么!?你以前不是这样的。” 简玉酌皱了皱眉,旋即莞尔一笑,道:“我就是这样的人啊,你对我滤镜太厚了。” 他笑得整张脸都明媚起来,可放在眼下的境地,容墨竹无法欣赏。 容墨竹不懂什么是滤镜,只是下意识的软下声音,甚至算得上哀求,“哥,你先跟我走好不好?等你清醒了再说……” “我现在很清醒。”简玉酌叹了口气,“你秦弦哥怎么答应了不算话,把你放到这里来了也不知道拦一下。” 他摇摇晃晃的起身,还不忘搂着怀里的人,“听话,哥有重要的事。” “你有什么事,跟他做吗?”容墨竹怒火中烧,甚至到了口不择言的地步。 简玉酌愣了,“你都跟谁学的。” 今天喝了混酒,他撑不住的靠回了椅背,容墨竹的百般纠缠早就令他失了耐性。 “不愿意回去就看着吧。” 怀中的男人立即咯咯笑起来,往青年空了的杯子里添酒,“你弟弟真不懂事,都是男人,我帮哥哥解解闷。” 简玉酌捏了捏男人的腰,眯起眸子抿酒,任由容墨竹盯着。 门口再次响了动静,简玉酌抬眸,这回是秦弦来了。 “你……”秦弦动了动嘴唇。 “把他带回去。”简玉酌眼底一片清明,显然没醉。 容墨竹咬牙道:“我不回去,你不走,我也不走。” “怎么?你要看我跟他做吗?”简玉酌忽的冷下了声音,目光锐利的仿佛能洞穿少年那些在夜里辗转反侧的心思。 容墨竹嘴唇颤了颤,红着眼睛一句话也说不出。 秦弦不忍心看了,拉住他的胳膊,“你哥有自己的选择,走吧。” 直到被拉出了门,容墨竹的头还对着简玉酌的方向。 回去的路上,秦弦只能看到他黑色的发旋。 “我觉得你哥肯定是有什么苦衷吧……”秦弦艰难的斟酌言辞。 一错眼,瞥见石子路上亮晶晶的水珠,心跳顿时漏跳了一拍。 “那个,墨竹,你听我说,一切还不一定呢,你说对不对?”秦弦紧张的蹲下来,这才发现容墨竹脸上已经挂满了眼泪。 他竟然无声的哭了一路。 秦弦心脏揪成一团,喉结快速滑动了一下,“你先别伤心,你哥刚才说的那些话是醉话,他……” “他不是我哥。”容墨竹小声的说。 “啊?”秦弦惊了。 不会打击这么大吧?连哥都不认了。 “他不是我哥!”容墨竹拔高声音,这次几乎是喊出来的了。 他一把将脸上的泪珠擦干净,眼睫湿成了一片,但语气却无比坚决。 “我喜欢他。我不想让他当我哥。” 秦弦彻底失声。 良久,他找回自己的声音,“你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 “知道。你替我保密。”容墨竹垂眸,闷闷的说,“我从来没有哭过。” 秦弦回头看了一眼掉了整条石子路的眼泪,莫名有点心酸,“你还小,仰慕你哥是正常的。” “我已经杀过人了。”容墨竹真心发问,“他把我当成小孩就算了,你应该不会吧?况且,我知道你想杀了我。” 想对容墨竹下杀手的话,除了简玉酌,秦弦还从未对任何人提起过。 秦弦微微拧眉,“简玉酌告诉你的?” “不是。”容墨竹摇了摇头,淡漠道,“我看出来的。早上练剑的时候,你对我有杀意。” 他仰头看着月亮,直到此刻,秦弦才对他真正改观。 他确实不是什么普通的单纯小孩,从小在狐阿三的身边长大,见过世间最肮脏的角落,知道怎样杀人最残忍。 只是在简玉酌身边时,他愿意营造出无害、听话的模样。 “我每天都想杀人,”容墨竹眼里闪过一丝痛苦,“刚才他抱着的那个男人,我有很多种不动声色弄死的方式。” “你瞒不过简玉酌的。”秦弦厉声道,“你的不动声色只是瞒住旁人而已。” “我知道。”他低头看着自己的掌心,“我会失控。上次就让他受伤了。” 秦弦提着的心松下了。 只要还有所顾忌就好。 “你现在打算怎么办?” “不知道。”容墨竹郁闷的道,“他不喜欢我。” 感情从来是无解,原本以为简玉酌喜欢烂漫天真的小孩儿,后来真做到了,才发现自己只是变成了简玉酌喜欢的弟弟,而不是爱人。 秦弦叹了口气,起身,按住少年的肩,“以后再说吧,不管你心智怎么成熟,在他眼里就是小孩。” 月光甚亮,石子路上晶莹的泪珠被人轻轻拈起。 简玉酌捻着手指,羽扇般浓密的睫毛低低垂着,让人辨不清情绪。 【作者有话说】:前几天忙着项目大赛……嗯,这章应该很粗了。明天不出意外的话也会接上,有时间就日更,没时间就是隔日更啦。
第59章 喜欢什么样的? 寻欢阁是采云镇最大的风云之地,取寻欢作乐之意,除了常见的烟柳情缘,还有数不清的赌场。 简玉酌在寻欢阁喝酒买醉三四天,总算被判定为“有资格”豪赌一把的冤大头,被几个身上香气呛鼻的男子带进了另一处热闹之地。 “之前怎么没告诉我还有这种好地方。”简玉酌不动声色的挡开了对方递来的酒,淡淡笑着。 “哎呀,公子不知道,这不是一般人能进来的呢。”随风一甩袖子,满眼风情的把被推拒开的酒又端了过去,“一般人要半个月才能进来,是我们几个看公子衣着不凡,所以擅自做了决定,公子可别说出去呀。” 简玉酌没应声,而是面向整个陌生的房间。 从外看这只是一个在普通不过的厢房,实际内里设了结界,里面的空间比外头看起来大了三倍不止。 空间虽大,却不会让人有太过空阔之意,几乎每个角落都塞满了人,有风情万种的陪酒货,吞云吐雾的大汉,甚至还有人扯了块布就开干…… 随风敏锐的捕捉到青年眉间微皱,立即笑嘻嘻的倾身挡住了对方的视线,解释道:“有些大赢的客官会忍不住,公子介意的话,我们会带公子去僻静一点的场所。” 僻静一点的,恐怕没有这些人好赢。 简玉酌微勾唇角,淡淡一笑,“不了,就在这里吧。” 赌一字最是赚钱,没想到即便换了个世界,这些低劣的娱乐仍旧存在。 简玉酌在一处角落落座,他进行的是棋赌,白色的棋子执在手中,衬得手指如玉一般光润。 对面很快也坐下一人,只一眼,简玉酌就认出来,这人是寻欢阁派来的。 “赌多少?” 简玉酌恍若未觉,笑得跟每个刚来赌的二傻子没什么两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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