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住手!”出于道德,江怀玉想也不想,掐诀从房间里化作道寒光出来,弯腰抓住谢眠的手。 “师尊?” 谢眠明显一愣,抬头看向江怀玉。 锋利剑刃倒映着江怀玉修长手指,对方温热的温度通过抓自己的手传到手腕,谢眠眼中浮现一丝阴霾,很快又消失不见。 江怀玉在抓住谢眠的手的一瞬间就后悔了。 他崩人设了。 换做原主,原主此时应该是喜闻乐见,而不是去抓对方手,去阻止。 江怀玉甩开谢眠的手,一根根扳开谢眠握剑手指,夺过利剑,站直身体。 “你以为你冒犯亵渎了本尊,一死就了之?” 剑尖抬起谢眠下巴,江怀玉从上至下,居高临下的睥睨少年,“你死这里,本尊怕弄脏了长明殿。”
第5章 江山代有“才人”出 少年垂下眼帘,握紧拳,因为太过用力,骨节泛白。 半响,哑然失笑,苦涩道:“师尊见谅,是弟子考虑不周。弟子会死远一点,免得脏了师尊的眼。” 江怀玉:“……” 正值夕阳西垂,江怀玉顺着拢了把轻尘的阳光注意到赶到这里的魏延。 魏延没有说话,悄然站在谢眠背后,幸灾乐祸得看着谢眠,他腰间吊坠被风吹动,发出愉悦的声音。 跟原主一样,巴不得谢眠死。 江怀玉目光顺着魏延往下,看向跪在地上的少年,脑子里那个将黑莲花赶出师门的想法直翻腾。 与其等谢黑莲花出手害自己,抓对方把柄,再借把柄赶出师门,不如趁现在就把对方赶出师门。 玄魏宗宗规,弟子若没犯什么大错,师尊是没有资格将弟子赶出师门,除非弟子自行退出师门。 冒犯亵渎师尊本应该是犯了大错,不过这个大错是因为师尊先动手,导致对方神志不清才冒犯亵渎,按理说,这并不是谢眠的错,而是师尊的错。 江怀玉看了看自己人设,浑身上下就没写会讲道理两字。 作为一个不讲道理、无理取闹、飞扬跋扈的师尊,江怀玉决定无视错误,借此让谢莲花自己退出师门。 江怀玉厌烦的皱起眉,侧身一把捏碎这把品质不高的利剑。捏碎后,他抬起手啪的一下拍在左侧的窗沿上。 拍得太用力,掌心一阵钻心的疼,江怀玉疼得差点缩回手,忍住疼痛,江怀玉冷笑一声。 “谢眠,本尊是叫你滚出师门。” 利剑粉末从头顶散落在头顶,谢眠怔住,他把头低下,比刚才更低。 “弟子知错,师尊怎么罚弟子都行,就是……就是杀了弟子,弟子也绝无怨言。弟子不想走。” 江怀玉不敢置信的看着他,半天才找回自己的声音,拉下脸。 “滚。” 谢眠不语,半天才开口,从魏延角度看去,他眼眶红了。 “弟子不走。” 魏延见状,撇了撇嘴,抬脚就想踹谢眠,“你小子,不要给脸不要脸。”脚还没碰上谢眠,整个人就被迫退了几步。 “本尊做事什么时候轮到你指手画脚?”江怀玉警告性的瞥魏延,“你脚不想要了是吗?”说完这句话,江怀玉看也不看魏延,冷着脸对谢眠道,“你进来。” 谢眠闻言,抬头朝江怀玉看去,江怀玉已经离开此地,沿着殿前桃花,缩地成尺,回到内室。 魏延从未被江怀玉如此对待过,心中一时拔凉拔凉,险险站住脚,魏延恶狠狠瞪谢眠,冲谢眠发脾气。 “尊者叫你去还不快去,愣着做什么?” 谢眠撑地站起,眼底一片阴冷。 …… 殿内装潢华丽,鹤型灯盏依次落在殿中,从外往里看去,层层掩映,奢华的不像修仙者的住所,反而像人间帝王的寝宫。 谢眠推门而入,衣袂飘飘,绕过屏风,径直来到内室。 江怀玉比他早到内室,已经穿好衣,正背对着他系腰带。 谢眠只看了眼,立刻低垂下眼,眼眶微红,轻轻唤了声,“师尊。” 江怀玉没理他,一心系腰带,腰带太过繁琐,江怀玉系了半天也没系对。心中烦躁,江怀玉正要把腰带丢了,不系,一双属于少年的手却环过他腰。 腰太过敏感,江怀玉耳尖刹那间红了,几乎是瞬间,想到禁地时,抬手要拍对方手。 “放肆!” 谢眠轻快系上腰带,在江怀玉怒不可遏说放肆,要拍他时,收回手,退后几步,跪在地上。 “弟子失礼。” “起来。”江怀玉睨他一眼,面不改色的收回手,站到谢眠面前,“本尊这些年待你可好?” 江怀玉逆着光而站,连发丝都被霞光染成金色。谢眠迎着光,不太适应的偏头,“师尊待我自是……” 话刚出口,就被江怀玉直接打断。 “本尊待你不好,不用说了。” 江怀玉凉飕飕道,转身拿起放在桌上的乾坤袋,狠心咬破手指,借血破开禁制,干净利落的将乾坤袋丢给谢眠。 “本尊多年储藏都在这里,拿着东西,走吧。各大门派执掌人都想收你为徒,你喜欢拜谁为师就拜谁为师,本尊忙着受罚,不会多问一句,更不会来找你麻烦。” 乾坤袋跌落在沾血衣摆边,雪白绣着暗纹外表瞬间污红一片。 谢眠不肯捡起乾坤袋,“正如弟子方才所说,弟子是不会走,还请师尊收回成命。” “你敢。”江怀玉就不明白了,资源,资源给了,师尊,师尊想拜谁拜谁,自己也不去找麻烦,为什么还不走? 难道是觉得自己在逗他?或者是有所顾忌? 江怀玉百思不得其解,半跪下,抓过乾坤袋塞他怀里,恶毒道:“不走也得走,你留在这里是想跟为师抢师娘? 原主无耻至极,成天幻想自己跟主角受“林湛”在一起了,私底下命令属下及其弟子都唤主角受为师娘。 谢眠脸上的表情僵硬了。 片刻,他恢复常态,抬眸看向江怀玉,眸中水光澹澹,温顺道: “师尊怎么会这么想?一日为师,终生为父,莫说是师娘,就是日后弟子有道侣了,师尊想要,弟子也绝无半点怨言,拱手相让。 “弟子的就是师尊的。” 江怀玉:“……” 一片死寂。 江怀玉恶毒的表情也僵硬了。 “师尊莫不是担心弟子会因被割血引凶兽怨恨师尊?” 谢眠望着江怀玉,发带温顺落在发间,抿唇浅笑,“师尊也是为救师娘,不得已才牺牲弟子,弟子断不会因此怨恨师尊。” “弟子毕竟比不上师娘,为师娘死是理所应当的,师尊……不必愧疚。” 谢眠的笑是带着死气的,死气藏在鲜活外表下,腐烂蔓延。当他笑着说到理所应当四个字,就咬重这四个字,笑得令人毛骨悚然。 谢眠早就习惯理所应当四个字。 他在龙族里是个污点,尚小时,母亲和兄弟姐妹们对他说,你作为污点,理所应当跪着服从任何命令。 他再大一点时,龙族被剿灭,流落修仙界,人人可期,即使是畜生都敢在他头上撒野,所有人都觉得他理所应当被同情、利用、践踏。 他不需要同情,更不想跪着服从命令,被利用,被践踏。 以至于抓住任何机会,他都会疯狂掠夺,不择手段往上爬,让说理所应当的人成为埋在漆黑地里的一捧灰。 师尊也一样,谢眠不觉得杀一个拥有师尊身份,觉得理所应当的人有何不妥。 简单来说,师尊只不过是他往上爬的踏脚石,在有利用价值时,他乐意跟对方周旋,装乖卖巧,低头示弱。 江怀玉不知道谢眠在想什么,但看他一脸温顺,就知道这朵黑莲花没想什么好事。 深吸一口气,春寒混合着对方身上呛人的血腥味丝丝缕缕灌入,江怀玉觉得胸腔都冷透了。 照这个情况看,是没可能让谢莲花自动退出师门了,只能后续抓他把柄,以犯大错的罪名赶出师门。 谢眠耳边忽然响起一点隐隐约约的声音,声音并不清晰,转瞬而逝,只能扑捉到莲花两个字。 ……莲花? 他目光落在江怀玉唇上,江怀玉并没有开口说话。 “很好。”江怀玉回神,轻轻拽住谢眠垂在肩侧的发尾拉了下。 谢眠头皮一痛,眼中浮现戾气,压住脾气,他无辜的看着江怀玉,“师尊,弟子可是哪里说错了?” 江怀玉松开手,站起身,冷冷刮他一眼,“想留就留吧,只要别在本尊面前碍眼。” 谢眠闻言,弯起眼睛,笑了。他笑起来,仿佛流星划破漆黑夜空,璀璨的莫名吸引人。 “谢师尊,师尊真好。”笑着,指尖翻飞,乾坤袋已经稳稳缀在江怀玉腰间。 “脏了。”江怀玉皱起眉,目光扫过谢眠身上狰狞的伤口,一把扯下沾血乾坤袋,原主身份显赫,乾坤袋里应该有疗伤药,甩谢眠手上。 “本尊不要了,随你怎么处理。” 谢眠笑容消失,情绪有些低落,不知想到什么,他收下乾坤袋,转身离开内室。 江怀玉目送他离开,松开一直握着的左手掌心,左手掌心薄薄一层冷汗。 眼看谢眠要离开,临近殿门,谢眠又忽然转头,“弟子愚钝,请教师尊个问题,真正的龙族长什么样?弟子此次出去历练,听人谈起龙族,实在好奇。” 他声音轻飘飘,穿过内室,毒蛇似的贴到江怀玉耳边,吐息。 江怀玉被惊起鸡皮疙瘩,松开的左手又不着痕迹握紧。搞了半天,黑莲花真正的目的是来试探自己发现他龙族身份没有。 纵观全文,直到大结局才揭开谢眠龙族身份,江怀玉有理由怀疑前文里知道他身份的人都被弄死了。 江怀玉垂下眼帘,不耐烦关上内室门,道:“龙族早就被剿灭了,本尊怎么知道。你若好奇,下地狱,直接去看不比问本尊更好?” 江怀玉关上门,觉得整个人都轻松了。 他没有注意到,一只白色信鸟正要往内室飞,因门关的太快,信鸟一头撞门上。 “啪嗒——”一下,信鸟撞的荤七素八,顺着门滑落在地上,正准备起飞,翅膀被人按住。 “啾啾啾——” 谢眠面对江怀玉时的笑容消失,他半蹲在地上,手指按住信鸟翅膀,目光平静的看着在指下惊恐的信鸟。 看了片刻,谢眠拨弄下信鸟脚环上绑着的印金纸条。 印金纸条上赫赫然写着几行字: “江怀玉,从后山悄悄下来,我派人接应你。 该死的越沉水,不让我进来,说是要重罚你。不就闯了个禁地,害了个徒弟,放走了个凶兽吗,小题大做,无理取闹。” 谢眠缓缓扫过这些字,重新将纸条叠好绑回信鸟脚环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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