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照洲啊,”谢父按捺住心底的惧意,他们父子也没什么值得寒暄的,他索性直接问,“你是不是还在查你大哥的事?” 谢照洲垂了下眼,就当默认。 “都已经那么多年前的事了,警方都已经结案了,你还查它干什么?”谢父忍不住烦躁,“别管你妈妈怎么说,你都知道她精神有问题,你搭理她干什么?” 谢照洲神情淡漠,警方已经开始重新调查这个案子,谢父肯定是知道,甚至已经被问过话,才被逼到今晚就过来找他。 他没开口,宋离适时地走过来,将江展兄妹的资料递给谢父。 谢父接过去,脸色陡然一变,他极力掩饰下去,装糊涂问:“照洲,这是什么人啊?” “撞死谢遂的人。”谢照洲眼眸冰冷,无心跟他废话。 谢父仍然不想承认,但他绷着脸跟谢照洲对视了几秒,终于没能撑住,谢照洲肯定已经什么都知道了,才来问他。 他再装下去,未免有点滑稽。 谢父呼吸都重了起来,最后沉沉地出了一口气,索性不装了,摊牌说:“你就非得这样?查出来对你有什么好处?” “你早就知道,谢遂的车祸跟他们有关系。”谢照洲抬起头。 但这并不是询问,而是陈述。 谢父没应声,他背着手在办公室里踱步,走到谢照洲旁边时终于没控制住怒火,“你到底还有什么不满足的?现在公司都已经到了你手里,谁能跟你抢?!” 谢照洲仍然沉默,他指.尖夹着烟,低头掸了掸烟灰。 “就谢寒舟手里那点股份,他能抢得过你?”谢父暴怒起来,“你连自己亲生父母都不放过,你还怕什么?!” 他确实知道内情,谢遂车祸之后,江展就私下来找过他,跪在他眼前哭得涕泗横流,跟他说自己就是一时糊涂,嫉妒大哥能在他身边长大,但他从小就没有父亲。 谢父当时如遭雷击,他怎么都想不到,自己这辈子最疼爱、最引以为傲的儿子,竟然被他的私生子雇人给撞死了。 他被气得心脏病都差点发作,跌坐在沙发上浑身痉挛,直到江展被吓到慌了神,手足无措想去叫救护车,他才终于缓过来。 “爸?”江展嘴唇颤抖着叫他。 谢父泪流满面,劈头盖脸地把他怒骂了一顿,但不管他再怎么发怒,谢遂都死了,他永远都不能再见到这个孩子。 江展好像也是真的在后悔,眼泪流个不停,像个犯错的孩子,求他救救自己。 谢父至今想起来,心底都压着块石头一样难受,谢遂的死让他难受,眼前这个孩子的眼泪也让他很难受。 谢照洲神情毫无波澜。 “他也是我的儿子啊,你告诉我,我能怎么办?”谢父眼眶湿润起来,他憋在胸口的火气撒出去,现在又放软了姿态,跟谢照洲说,“虎毒都不食子,我已经失去一个儿子了,我还能再失去一个吗?” 谢照洲喉结动了下,抬起头望着他说:“那谢遂的案子呢?” “我已经说了,都是过去的事了,”谢父皱起眉,“你不查根本不会再有人提它,现在搞成这样,我怎么跟你妈妈交代?她本来身体就不好,还能禁得住这种事?” 谢父顿了顿,他叹了口气说:“而且确实是我对不起这两个孩子。” 那个女人催他跟廖燕婉离婚,然后娶她,他怎么可能答应,但他也没想到她真的有胆子,敢瞒着他把孩子生下来。 她离开会所就沾了赌博的毛病,甚至还吸毒,成天往家里带不同的男人,江展兄妹从小就被身边人指指点点。 尤其江心是个长得很漂亮的女孩子,没少被她母亲带回来的男人动手动脚。 还好她有江展这个双胞胎哥哥在护着她,不然后果不堪设想。 女人得了重病以后,江展兄妹为了给她治病,倾家荡产,什么都没有了,江展当时也来求过他,跟他借五十万。 他随手点一瓶酒都不止五十万。 但他不敢给。 他怕被廖燕婉发现。 谢家跟廖家算不上世交,但他跟廖燕婉是从小就认识的,他对廖燕婉有真感情,就算她精神有问题,都没想过跟她离婚。 廖燕婉盯他盯得很紧,突然转出去五十万,廖燕婉肯定会追问。 其实他也想过让别人给江展,反正五十万这点小钱,就当他欠个人情。 但谢老爷子也不允许他们有私生子,家规严格,他没有能完全信任的人。 最后江心都哭着来求他,他就这么一个女儿,才终于动了恻隐之心。 他找他弟弟,也就是谢照洲的叔叔谢孟远,给江展兄妹转了五十万 。 只不过已经晚了,当晚女人就死在了医院。 “都挺可怜的,你让我怎么办?”谢父揉了把脸,颓唐地跟谢照洲说,“我还能亲手送我的儿子去坐牢吗?” 谢照洲眼眸沉了沉。 谢父应该还不知道其实江展兄妹,还有李愿,都是冲他来的,而且他没提到江心,大概是江展刻意隐瞒。 将谢遂的死都认到了自己头上。 谢照洲凭自己对他们兄妹的了解,江展不可能是真的忏悔,才跑到谢父面前哭。 肯定是为了什么目的。 被人发现了,事情要败露,不得不再牺牲一个人,或者他们想借这个机会,孤注一掷靠近谢家,再接近谢父。 就算谢父不愿意包庇,江展真的坐牢了,至少保住了江心,他们就没输。 谢父骨子里是封建家长,又很自负,他对女儿的防备心没有那么重。 说不定江心更好下手。 谢照洲拎起外套,他想试探的都已经知道了,跟谢父没什么可说的,他还想去片场接宁时雪,漠然道:“这些话你可以去告诉警方。” 谢父怎么也没想到谢照洲软硬不吃,他脸上阴沉,忍不住嗤笑,“你就不需要继承人吗?还是你打算让那个病秧子给你生?” 他不就是有个私生子,他犯了什么罪? 他也没想到会出这种车祸啊。 谢照洲不跟宁时雪离婚,不就得在外面生了孩子,然后带回来养? 这连他都不如。 他至少没让廖燕婉去养别人的孩子。 谢照洲脚步顿了下,灯光从他眉骨、眼窝斜投下来,半边冷峻的面容都笼罩在阴影中,他眸底阴沉漆黑,盯在谢父身上。 谢父头皮发麻,没能再发出声音,他还以为谢照洲要跟他动手。 但谢照洲已经转身离开,就像在赶什么时间,没空跟无关紧要的人纠缠。 谢父铁青着脸。 宋离态度客气又疏离,走过来跟他说:“谢先生,我送您去停车场。” - 宁时雪跟谢摇摇玩了会儿贴纸,最后就剩下两张,都被贴完了,谢摇摇双眼还亮晶晶的。 本来就是给宝宝玩的,而且他以后还会有很多小红花贴纸。 谢摇摇偷偷告诉宁时雪,“窝们老师,有一箱子小红花哦,所以宝宝随便玩。” 谢摇摇大魔王觉得自己还能上很多年幼儿园,老师的小红花贴纸都会被放到他的背带裤兜兜里,他当然还可以给宝宝带很多。 高情商:幼儿园老师。 低情商:无限供货商。 但宁时雪还是没舍得扔,有些被贴在衣服和手上的,他揭下来都贴在了自己的剧本上。 贺霖过来捏了把谢摇摇的脸蛋子,然后就又走了,他现在忙得脚不沾地,顾不上陪贺淼,贺淼也来找谢摇摇玩。 宁时雪晚上还有场重头戏。 就是闻玉彻底带着小燕儿和孟孟逃走的那个晚上,这次他们没敢坐车,逃出村子,深夜翻山越岭离开,仰起头满天繁星,闻玉都没开手电筒,生怕被人发现,但月光那么亮,好像他出生到现在头一次见到这么好的月亮,照亮了他们脚下回家的路。 他自己左腿是瘸的,小燕儿只有五六岁,另一个孩子才三岁,体力都不行,他不得不背一会儿抱一会儿。 摔得浑身都是伤。 村子里灯光晃过来,他就搂着他们躲在树后或者庄稼地里,他手心都在冒汗,再被抓住,他肯定会被打死的。 这场戏小燕儿跟孟孟都得哭,既紧张又害怕,但尽管他们还很小,却都知道绝对不能被发现,所以憋住不敢哭出声。 直到闻玉也累了,抱不动他们,终于停下脚步,深夜山间的星星无垠灿烂,倒映在他们眼中,甚至都忘了哭。 现在已经晚上七点半,宁时雪跟贺淼本来应该去拍戏,但演孟孟的小男孩出了点状况,他怎么也哭不出来。 他是被闻玉的叔叔打了,晚上躲在被窝里哭的时候,被闻玉偷偷抱走的。 贺霖很发愁地蹲在旁边引导他,这个小男孩当初试镜的时候还挺好的,他甚至比贺淼更早定下来参演。 没想到开机以后突然出问题。 “怎么回事呀?”小男孩的妈妈也很着急,忍不住凶了他几句,“你昨天晚上在家不是还哭了吗?现在就不能哭?” 小男孩眼眶红了一点,但就算被骂了,眼泪还是掉不下来。 贺霖连忙拦住,“没事没事,这样硬哭出来的也不行。” 他想要的不是这种委屈哭,电影里孟孟是从人贩子手里走丢,才被闻玉的叔叔捡到的,他已经半年没见到爸爸妈妈了,被闻玉叔叔打的时候情绪压到了极点。 而且害怕再被打,才躲在被子底下哭,眼泪掉得很复杂。 其实前几天就应该拍这场戏,这个小演员一直找不到状态才拖到了现在,今晚再拍不出来,贺霖就只能考虑换人 。 娃综这边跟着宁时雪拍了一会儿,宁时雪带着谢摇摇他们去围观拍戏,才挪开镜头,暂时没再拍他们。 演孟孟的小男孩已经把出生到现在三岁半,所有难过的事都想了一遍,还是没能哭出来,甚至连台词都忘了。 “算了,”贺霖放弃,跟小男孩妈妈说,“今晚先带他回去吧。” 小男孩的妈妈只好带着孩子离开。 谢摇摇翘起小脚,他小胖脸上满是迷茫,“介个小孩子,为什么要哭呀?” “哭出来才可以拍戏。”贺淼站在旁边,简单粗暴地给他解释。 谢摇摇越发迷茫,不就是哭哭吗,他最会哭哭了,他一蹦一蹦,焦急地朝贺霖摆起小手,“窝会哭哭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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