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景贤已经习惯且享受着这种与众不同,因此当他发现,曾经跟他身份决然不同的堂兄弟们,竟然也坐进他为之骄傲的学堂,陆景贤便绷不住了。 就如梦里一般,他去读书,陆景贤也唆使旁人找他麻烦。 那会儿他一无所知,虽然不喜陆景贤,还将他当作血脉相连的兄弟看待,也没有三郎四郎同他一起,着实吃了不少亏。 这一次陆景堂早有防备,陆景贤要与他为难,他便丝毫不给他留脸面。 现在学堂里的人都已经晓得,他们跟陆景贤,兄弟不睦。 因着分家时村里传出的一些风言风语,影响到了陆景贤父子的名声,如今陆景贤的处境,远比不上他梦中那般。 回了家里,他也毫不隐瞒,如今他阿娘对陆景贤颇有怨词,不过她一个长辈,不好多说。 景年也是知晓这些事的,脸颊一鼓,气呼呼:“大郎,坏!” 他连堂兄都不叫了,直呼其名,十足气愤。 陆景堂只轻飘飘地叮嘱一句:“不可在旁人面前这般说。” 景年还是气呼呼的,心疼地看着阿兄,眼圈都红了。 “莫哭。”陆景堂想摸摸崽崽小脸,手伸出去,发现有未洗净的污渍,又收了回来。 “阿兄可没有吃亏。”陆景堂说,脸上显出几分得意,少年意气:“他们几个,保准比我伤得重。” 景年吸了吸鼻子:“阿兄痛!” 他不管别人怎样,只管他阿兄。 “大郎坏!”崽崽攥着小拳头,凶巴巴的:“年哥儿,打他!” 陆景堂心里又酸又软,恨不得将幼弟抱在怀中好好亲近亲近。 三郎羡慕地看着堂兄弟兄友弟恭,满心幽怨地冲他亲兄弟翻了个白眼。 他的好弟弟,打架的时候往他身后躲,把他当肉盾,阿娘这是给他生了一个什么大冤种兄弟啊!
第311章 “晚上留下吃饭吧。”陆景堂对三郎四郎兄弟俩说。 “不好吧,阿娘要骂了。”三郎拒绝得很不真诚。 其实分家之后,大房二房家境改善,吃得比以前好多了。 但是小孩子就喜欢在别人家吃饭,好像别人家的饭食香一些。 “婶娘……婶娘跟阿娘去换钱啦!”景年举手小手,开心地跟兄长分享:“阿娘给年哥儿买糖饼哦!” 三郎眼睛一亮,四郎嘟囔:“阿娘怎地不给我们买……” 这可真是别人家的阿娘。 景年忙道:“我阿娘,是年哥儿的阿娘!” “知道嘛,四郎说的是你婶娘,我们阿娘。” 小崽崽有时候会弄不清楚这些人际关系,陆景堂会耐下性子同他好好讲讲,三郎四郎两个就没那么多耐心了。 “阿兄,那我们便先留下,待会儿同阿娘一起回家。”三郎找了个理由。 陆景堂不置可否,陆蓉端了凉茶过来给他们喝。 说是茶,不过是陆景堂采回来的薄荷叶,洗净后泡水。 他采过两回,陆蓉便认识了,每日采了新鲜的回来。 “阿姐,我要多多哒!”崽崽捧着杯子喊。 景年特别喜欢薄荷茶,他喜欢那种嘴里凉丝丝的感觉,好像连呼吸都带着凉凉的气息。 “不可以。”陆蓉不给他添。 三郎一口气喝完杯中的水,又添了一些,不在意道:“就给他一些嘛。” 一口茶水而已。 陆蓉无奈道:“你晓得什么?!” 她鼓着脸颊跟陆景堂告状:“阿兄,今日年哥儿趁我不注意,喝光了一壶茶水。” 崽崽缩了缩脖子,不敢吭声了。 陆景堂将幼弟拎进怀里:“阿姐说得是不是真的?” 崽崽点了点头,心虚地将脸埋进阿兄怀里,不敢看他。 陆景堂摸了摸他小肚子,还好,不算太鼓。 但是薄荷茶凉气重,自家这个崽又是个贪凉的,不能惯着他。 陆景堂板了脸:“既喝饱了水,待会儿阿娘带回的糖饼,便不要吃了。” 景年倏地睁大眼睛:“要吃!” “吃不下了。”陆景堂严肃地说。 “年哥儿吃得下!”景年着急地跟阿兄解释,他吃得下的! 陆景堂:“吃得下?” “嗯嗯。”景年忙不迭地点头,生怕说晚了,阿兄就不让他吃糖饼了。 陆景堂沉思片刻,在崽崽担心的目光中,缓缓开口:“那就吃半个吧。” 半个! 糖饼很小的! “一个!”景年试图跟阿兄讲条件:“年哥儿吃一个饼饼!” “不行。”陆景堂毫不犹豫拒绝了:“半个,或者没有。” “有!有!”景年委屈巴巴:“年哥儿,吃半个。” 陆景堂摸摸崽崽发顶:“乖,下次不许喝那么多凉茶。” 景年瘪着嘴,安慰自己,有半个饼饼,已经……已经很好了。 三郎笑嘻嘻道:“五郎,剩下半个,我帮你吃吧。” 勉强安慰好自己的景年:“……” 呜……他不喜欢堂兄了。 因为预想好的饼饼成了半个,景年重新坐回门槛上,等着阿娘回来。 他要选一个大大的糖饼,这样就可以多吃一点啦! 陆景堂叮嘱弟弟妹妹看好幼弟,自己回房温书。 有时候说子肖父,还是有些道理的,三郎四郎两个,倒也不是说不认真,就是学不太进去的感觉。 都是很机灵的小郎,反应灵活,头脑也不差,偏偏背书慢得很。 因为读书的机会很难得,两人在学堂勉强学着,下了学,便很不愿意再看书。 如今景年家里租住的这个小院足够大,陆景堂尽可独自在卧房中温书学习。 景年也乖巧,晓得阿兄要读书,这种时候从不去烦扰他。 家里的经济问题也因为草纸生意暂且得到缓解,陆杨氏等人每隔两三天往县城送一回纸,技术熟练后,一次能得六七百铜钱,多的时候,甚至能有七八百文。 刨除成本,还有三四百文的赚头,两家一分——因是陆景堂出的造纸方子,二房表示他们拿个两成,或者给些工钱便成。 陆文元和陆杨氏自然不肯,陆景堂也帮着劝说,他阿爹阿娘都不擅长与人打交道,买卖这事还得落在二叔二婶身上。 最后定了四六分成,二房夫妻觉得占了兄嫂便宜,干活越发卖力。 现今还没干到一个月,但是算下来,每家一月能有一二两银的收益。 要知道,当初陆家没分家之前,十几亩地一年出息也不过二十来两,几乎是全家的收入大头。 这造纸的活儿,虽说累了些,可家里的女眷便能做,孩子们也能帮上忙,来钱也多,短期内便能见到现钱,是极好的活计了。 家里欠的租金已经还上,也有了活钱可用,陆杨氏最近心情好极了,私下跟孩子念叨过几次,说这家是分对了,真是因祸得福。 她是极容易满足的人,生活稍微好过一些,便觉得心满意足。 前几日听人提起他们家三房那个即将考中秀才的小叔,陆杨氏特意同几个孩子讲,说自家现在过得也不错,便是小叔考中了,也别多想,过好自己的日子就行了。 陆家三个孩子也对现在的生活十分满意,陆景堂不用说了,早就巴不得快些分家。 陆蓉原本有些不服气,用了那么多钱,就这么算了?里头还有她阿姐的聘礼呢! 但是分家之后,不用天天提心吊胆,莫名其妙便挨一顿臭骂。 没有干不完的活,能吃饱肚子,家里的好东西,一定会有她一份,隔几天便能吃一次鸡子,还吃过阿娘从县里带回来的糖饼。 这是陆蓉以前想都不敢想的生活,有时候半夜醒来,会怀疑自己是不是还在梦中。 陆蓉心中的怨气,是在这样平顺喜乐的日常生活中渐渐消磨掉的。 唯一遗憾的是,分家分得太晚了,否则阿姐也不用那么着急地嫁出去。 不过阿娘说了,等她再攒些钱,便买些东西去看她。 至于景年,小崽崽别无所求,能填饱肚子就是好日子。 要是能快些长大,跟阿兄一起去上学堂。就更好啦! 这是崽崽的大愿望,小朋友总有许多梦想,比如今日,他最最想的,便是希望阿娘买回来的糖饼大一些,他可以多吃一点。 景年坐在门槛上等啊等啊,等了好久好久,比他等阿兄下学还要久。 崽崽等得累了,跑回去找阿姐:“阿娘怎么还不回来?” 陆蓉皱着眉头,看了看天色,这个时候阿娘确实该回了。 三郎说:“我去村口看看。” 四郎起身:“我也去!” “年哥儿也去!”景年嚷嚷道。 “不不,你不去。”三郎学着崽崽的口头禅逗他。 “去,年哥儿去!”景年急了,扒拉着堂兄的胳膊,差点儿蹦起来。 四郎喜欢跟兄长对着来:“五郎,我带你去。” 景年抽抽小鼻子,去牵四郎的手,乖乖道:“谢谢四哥。” 三郎又不干了:“我带你去,别理他。” 景年牵着堂兄的手不吭声了,崽崽也是有脾气的! 四郎立刻嘲笑起来,三郎扑过去要同四郎扭打,陆蓉忙将幼弟牵到一旁,担心他们不小心碰到崽崽。 景年撇撇嘴,堂兄好幼稚,他都不跟阿兄阿姐打架的。 “阿姐,你带我去找阿娘。”他不想跟堂兄一起了。 陆蓉刚要答应,忽见阿娘从门外走进来,步伐踉跄,神思不属。 景年小,不如陆蓉会看人神色,一见到阿娘,兴高采烈冲了过去:“阿娘!” 长辈面前,三郎四郎也不打闹了,乖乖站好。 “伯娘,我娘呢?”三郎问:“她没同你一起吗?” 陆杨氏脸色苍白,似是受了什么惊吓,呆呆地抱着幼子,一时间说不出话来。 “阿娘……”景年后知后觉地发现,阿娘好像不太对劲。 陆杨氏忽然抱紧了景年,声音颤抖道:“三郎四郎,你们今日便在我们家住下。” “为什么?”三郎问:“我阿娘说的吗?” 陆杨氏点头,仓皇问道:“二郎呢?” 因着陆景堂这段时间的表现,不知不觉,已经成了家中的半个主心骨。 陆杨氏遇到事,立刻便想到要与长子商量。 “阿兄读书!”景年摆着小手:“不打扰阿兄。” 陆杨氏勉强朝他笑笑:“年哥儿乖,去跟阿姐玩儿。” 她将幼子推向女儿身旁,脚步匆匆往陆景堂房间走去,敲开了房门。 “什么事啊?”三郎伸着脖子,一脸好奇。 四郎转着眼珠子:“咱们去窗子下面听吧!” “不行!”陆蓉险些蹦起来拦他们:“阿娘不让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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