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后几天,陆景堂并家里两个大人一直很忙,二房夫妻也时常往他们这边跑。 景年小,长辈们忙起来顾不上他,只能让陆蓉带着幼弟。 有时陆芳或者三郎四郎过来,会给他们带来一些消息。 陆芳说:“三婶同阿奶拌嘴了。” 她捂着嘴笑:“阿奶说她做的饭是猪食,远不如我阿娘做的,便是大伯娘做的她也比不上。” 往常小刘氏每隔两日就轮一天的班上灶做饭,偶尔家里来客,陆刘氏还会专门点小刘氏去做菜。 陆田氏厨艺一般,但也不太难吃。 平日几个儿媳轮着做饭,陆刘氏吃得还算满意。 等分了家,她跟了三房,手底下管着的二媳只剩下陆田氏一个。 人少了,家里的活儿没见少多少,陆田氏和陆芷每天忙得脚不沾地。 陆田氏累得想哭,拖着疲惫的身体去做饭,还要受埋怨,说她把饭煮得很难吃,浪费粮食。 因着陆文达和陆景贤,以往整个三房在陆家都是最受偏爱的,陆田氏也养出几分气性。 若是陆杨氏,婆婆训她,她会低着头不吭声,任打任骂。 若是小刘氏,她会找个话题岔过去,说几句好听话哄婆婆开心。 赶上陆田氏,她觉着自己受了委屈,想着丈夫马上就能考上秀才,往后她就是秀才娘子! 一时气不过,怼了陆刘氏几句。 若是没这几句,或许陆刘氏骂两句骂累了就消停了。 这几句话一怼,陆刘氏顿觉自己的权威受到了挑战。 这才刚分家,她还没老得不能动呢! 老太太一激动,动手了! 一开始是她单方面殴打儿媳妇,陆芳给陆蓉学:“阿奶骂得可难听呢,她还把三婶头发给拽掉了这么多。” 她捏着手指比了个粗细。 陆蓉打了个寒噤,头发被生生拽掉,也太疼了吧。 她还记得两三年前,同陆芷打架,被陆芷拽了头发,疼得她差点儿哭出来。 搬了个小板凳坐在一旁听姐姐们聊天的崽崽,摸了摸自己头顶剃成桃心的小卷毛,往阿姐身旁缩了缩。 阿奶,好凶哦! “三叔呢?”陆蓉下意识问道:“三叔不管吗?” 她虽然还没到成婚嫁人的年纪,却已经敏锐的察觉到,这种问题,男人得有个态度。 “三叔?”陆芳撇了撇嘴:“三叔赶考去了。” 陆蓉:“三叔走了阿奶才动手打三婶吗?” “哪呀!”陆芳说:“阿奶同三婶打架,三叔说影响他心情,毁他学业,家里没法待,提前去府城了。”
第309章 “你是说,三叔已经离开了?”陆景堂将怀里纸包掏出来,打开,里头是两个饼,阿弟阿妹一人一个。 “饼饼!”景年高兴地接过饼,两手捧着,左看右看:“阿兄,不大!” 陆景堂哭笑不得:“这是糖饼,里头有糖,自然比咱家的饼小。” 糖饼?甜甜! 景年眼睛一亮,他可喜欢甜甜啦! 陆蓉接过糖饼先咬了一口,边吃边说:“是啊,芳娘同我说的。” 陆芳比陆蓉大一岁,不过两个小娘自小一块儿长大,关系融洽,偶尔陆蓉直呼名字,陆芳也不介意。 陆蓉一提起陆芳,景年立刻想起那个让他害怕的消息,瞪圆了大眼睛跟阿兄说:“阿奶,打!” “阿奶打谁了?”陆景堂问。 “三婶娘。”陆蓉撇嘴道:“三婶娘头发都被拽掉了呢。三叔嫌她们烦,说碍着他复习科考,就先走了。” 陆景堂垂眸,梦里陆文达差不多也是这个时候走的,恐怕所谓的影响学业,只是个借口罢了,他是迫不及待地想去府城快活。 陆刘氏和陆田氏打起来的事倒是他没想到的,在梦里,因着陆文达和陆景贤,陆刘氏一直很给三儿媳面子。 陆田氏是秀才的女儿,刚嫁来的时候,因她娘家是三个儿媳里头身份地位最高的,陆刘氏对这个小儿媳十分慈爱。 可惜好景不长,陆田氏的秀才爹病死在了科考路上,娘家嫂子对她并不友善,导致陆田氏在陆刘氏心目中的地位顿时一落千丈。 好在那会儿她快要分娩,后来替陆文达生下一对龙凤胎,陆刘氏才稍稍给个好脸。 没想到陆田氏生完陆景贤和陆芷两个,再没给陆文达生下一儿半女,倒是有怀过胎,不知怎的都没保住。 因着这个,陆刘氏看陆田氏十分不顺眼,没少找三儿媳的不痛快。 那会儿陆田氏尚且年轻,陆文达玩得也没现在这么花,对妻子还有几分感情,陆刘氏刁难儿媳时,他会帮着说几句话。 后来陆景贤和陆芷兄妹长大,晓得护着阿娘,这么些年也算囫囵过下来了。 在梦里,是没有陆刘氏和陆田氏打架这一遭的。 梦里没有分家,三房依旧住在一处,家里人都以为陆文达马上就能成秀才老爷,对陆田氏这个秀才娘子捧着都来不及,更不会有人上赶着得罪她。 不久之后,陆文达溺亡的消息传回来,陆刘氏担心三儿媳改嫁,也不敢对她呼呼呵呵。 等意外发现陆田氏腹中竟然还怀着陆文达的遗腹子,陆刘氏更是对着儿媳妇伏低做小,生怕惹了她不高兴,偷偷把她三儿的遗腹子给弄掉了。 梦里有陆刘氏退让,婆媳俩的关系不说多密切,勉强也称得上一句相安无事。 没想到,仅仅是提前分个家,竟让她们的关系,一下子势同水火了! “三婶现在如何了?”陆景堂问。 “不晓得。”陆蓉嘟囔:“阿奶那么凶,三婶得罪她,肯定没有好果子吃。” 连陆蓉也晓得,陆刘氏在家里说一不二,她是长辈,天然占据了身份优势,同她起争执,只有吃亏的份。 景年眨眨眼:“阿奶要给三婶娘不好果子吃吗?不好果子好吃吗?” 陆蓉:“……噗。” 郁结的气氛一扫而空,陆景堂也忍俊不禁,抵着额头笑起来。 景年呆呆看着笑个不停的阿兄阿姐,好奇怪哦,他们总是会笑,可是他都不晓得有什么好笑的。 崽崽嘟了嘟嘴,捧着饼饼咬了一口。 虽说已经做的很小了,可里面的糖稀更少,景年嘴巴小,咬了好几口才尝到甜馅儿。 糖汁流进嘴里,景年愣了一下,眼睛倏地瞪圆:“甜甜!” “嗯,是糖饼。”陆景堂怜惜地摸了摸幼弟发顶,他家小五郎,是真没吃过什么好东西。 “阿兄吃!”景年举高了糖饼:“甜甜,阿兄吃!” 陆景堂哪舍得跟幼弟争一口吃食,拒绝道:“年哥儿吃,阿兄不吃。” “吃,阿兄吃!”景年急了,这么好吃的饼饼,怎么不吃呢? 他费劲儿的举着饼往陆景堂嘴边喂,陆景堂无奈,咬了一小口意思意思,景年这开心起来,自己咬了一口糖饼,美得大眼睛弯成月牙。 陆蓉小口小口吃着糖饼,好奇地问:“阿兄,你哪来的铜板?” 糖饼可不是野果鸟雀这些东西,陆景堂在山里钻半日,无论如何也有些收获。 糖饼是人家卖的,没有钱,怎么买的到。 陆景堂没有明说,只说:“过几日你就晓得了。” “神神秘秘。”陆蓉嘟囔:“房子也没盖了,咱们一直住这吗?哪来的钱啊!” 她小大人一般叹气,发愁得很。 “住这!”景年奶声道:“这好。” “新房更好!”陆蓉说:“这里再好,也不是我们自己家的房子。” 景年仰头,傻傻看着阿姐,不是很明白的样子。 他太小不懂得租房是什么意思,单纯觉得这处比之前住的地方好。 陆蓉:“嗨呀,跟你说了你也不懂。” 她给崽崽擦擦嘴,问陆景堂:“阿兄,我能干点啥吗?” 爹娘阿兄天天在外头跑不着家,她留在家中干活照顾幼弟,附近也不熟悉,陆蓉觉得很没意思。 陆景堂:“莫急,有你忙的。” 陆景堂说话,很少有落空的,第二日陆蓉就被派了活儿了。 她这才晓得,爹娘还有二叔二婶这些时日在忙什么,他们竟在自己制草纸! 草纸不比那些卖的很贵的书写纸,原材料用稻草麦秸甚至树皮这些便成。 生产技术也不难,只要学会了过程,剩下了就剩循着流程照做,辛苦是肯定会辛苦,大夏天的,什么都不做站在太阳底下也是辛苦的。 不过大房二房夫妻都是极能吃苦的人,他们怕的是苦吃了,还赚不到钱。 但是做草纸完全不用有这个忧虑,因着原材料价格足够低廉,哪怕草纸卖得极便宜,一刀不过十文,也是极有赚头的。 何况陆景堂已经谈好了愿意收购的店铺,只要他们做的草纸质量同市面上的相差无几,便答应以一刀八文的价格收购。 虽不如零售赚得多,胜在稳定,有多少人家收多少。 旁的书写纸,比如最便宜的竹纸,一刀二十文,二十五张一刀。 草纸则是七十五张一刀,这东西价格低廉,消耗也大,村里人用的少,县城、镇上的殷实人家,都是一次买几刀备在家中,随手取来包东西,茅房也得放上几沓。 总而言之,只要他们做的出来,这东西是不愁卖的。 陆景堂当然晓得别的造纸法子,但那些不是他现在能碰的,弄个家庭小作坊,造些草纸,连着二房一起,赚个辛苦钱,已经很不错了。 就这,还特意跟族里报备过,又送了一份制草纸的流程图给族长。 至于为何要带上二房,一是他家人少事多,阿爹肯定舍不下地里的活儿,他肯定要进学堂的,届时只留阿娘一人,顶多再加个蓉娘,如何也忙不过来。 二来若是梦里的一切还会发生,接下来不出意外,就是陆文达溺亡的消息传回。 陆景堂担心,阿爷和阿奶会如梦里一般,逼着他们大房二房继续负担陆景贤的学业。 虽说这回跟梦里不一样,他们已经分了家,不管从法理上还是情理上,他们不管三房都说得过去。 但是二老要是太过坚持,陆景堂担心他阿爹阿娘受不住长辈闹腾,糊里糊涂就答应了。 所以干脆将二房拉到一条线上,他说的话阿爹不一定会听,但二叔的话,多少会听一些吧。 夏天天热,纸胚干得快,陆文元几人做了几回上手之后,做出来的草纸就很能看了。 制草纸虽说不需要太高成本,可本钱还是要的,包括家里房子的租金,还有这些时日的花销,是陆景堂磨破了嘴皮子,又让阿娘帮着劝,最后才磨得陆文元同意当一块田地换来的钱。 刚到手的地就当出去一块,陆文元一直闷闷不乐,直到他们造的草纸送去店里,拿回来第一笔收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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