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悯不满道:“你对我有点信心行不行?” 系统不屑:“没影的事情。” “万一我和他打架,我打赢了呢?” “你别老是盲目自信。你打赢他,比你做男皇后的概率还小。” 韩悯反将他一回:“那你就是说,我还是有机会做皇后的。” 系统一噎,随后不再理他:“随你。” 原本系统还想跟他八卦一下,这人到底是谁,结果韩悯这么一打岔,他就忘记了,反倒还隐隐觉得,这人会不会真是韩悯。 可是韩悯自己也就是那样一说,对男皇后的事情,说笑一阵就过去了。 他继续提笔写话本,过了一会儿,系统问道:“你说那人到底是谁。” 韩悯认真写字,随口回道:“管他呢。” “你就一点都不关心?” 韩悯小小地“哼”了一声:“如果不是我,那也没有关心的必要。” “你正经一点。” “好好好。” 他放下笔,端正地坐好,双手按在腿上。 系统问:“你觉得是谁?温言还是楚钰?” “我觉得……”韩悯思考了一会儿,摇头道,“都不太行。温言性直,楚钰风流,都不太行。” “那还有谁?卫家两兄弟?” 想到卫归与卫环,韩悯一下子就乐了:“你这是逼他们跑去渭水和宋国开战。” “你师兄?” “你竟敢打我师兄的主意!不行,我师兄绝对不行!” “好嘛,那你说。” 韩悯提笔沾墨:“我不说,无聊。” 系统道:“你真不想知道是谁?” “不想。” “真不想?不想撮合一下?” “不想。”韩悯撑着头,撇了撇嘴,不是很高兴的模样,重重两笔将纸上写错的字涂成墨块,“傅询喜欢谁,自己去追不就行了,为什么要我撮合?” 系统疑惑道:“我看你今天有点怪怪的。” 韩悯“口出狂言”:“他如果连老婆都追不到,那还不如不要找老婆。” “你生气了?” “我没有。” 系统惊奇道:“你真生气了?这有什么好生气的?” 韩悯反手把他屏蔽,趴在案上写话本。 * 就这么过了十来日,到三月下旬。 韩悯在房里窝了几天,提早将《圣上与探花郎二三事》第一卷 写好。 这天早晨,小剂子端着热水巾子进来。 “公子,该起了。” 韩悯挣扎了两下,从榻上爬起来,抓着头发出神。 他昨晚写话本写得起劲,赶着写完了,还是被小剂子催着去睡的。 小剂子将巾子拧干,递给他:“柳公子问,今日陪家中女眷去建国寺上香,公子要不要一同前去?” 韩悯打着哈欠:“不去,我今日有事,要出去一趟。” “那我回去准备……” “不用,我应该很快就回来,你留下练字吧,我回来检查。” “是。” 韩悯洗漱完,在院子里练了一套太极,便抱着书稿要出门。 正巧碰上柳家女眷要出门,偏门前停着几辆马车。 柳停扶着柳老夫人上了马车,而后再将柳夫人扶上去,转头看见韩悯过来了,便问:“你不去?” 韩悯点点头:“有点事情。” 柳停便道:“建国寺的素斋不错,要是赶得过来,就报我的名字。” “好。” 柳停朝正与两三个小丫鬟说笑的柳毓招招手:“二妹妹,上车吧。” 柳毓转过头,这才看见韩悯,轻轻地“呀”了一声,忙不迭扶了扶鬓角金钗,朝他行了个万福。小丫鬟们跟在她身后,也跟着行礼。 韩悯朝她抱拳:“二妹。” 柳毓低头,应了一声,低得韩悯没有听见,就已经走远了。 柳家两辆马车,柳停骑着马,跟在旁边。 柳毓扶着额,靠在窗边正出神。小丫鬟们逗她说笑,她也不理。 出了柳府所在的长街,韩悯拐过拐角,便戴上大檐的斗笠,往白石书局去。 系统跟他抱怨:“你也太不会看场面了。” “怎么了?” “人家柳停喊‘二妹妹’,是《红楼梦》里的;你喊‘二妹’,好像《水浒传》里的。” “那是柳师兄的妹妹,我要是……那也太不仗义了,还是这样就好。” 系统恍然大悟:“原来你都懂得。” 韩悯却连连否认:“我不懂,我什么都不懂。老师可能有这个心思,但是老师绝不会插手。柳夫人不会同意,柳毓更不会。” “她为什么不会?” “我小时候见她,就知道她是个有主意的姑娘家。” “说不准她就被你这副皮囊迷了眼呢?你虽然盲目自信的时候多了一点,但是对你的脸,可以多几分信任。” 韩悯捏了捏脸:“这个……”他反应过来:“你刚刚是在夸我长得好看吧?” 系统很是嫌弃:“走开走开,我才没有。” * 白石书局里,仍旧是原先那个小伙计,往韩悯斗笠下一凑,看清来人的模样,就将他引到后院。 与他已经是第三回 见了,小伙计熟稔地说:“先生你可来了,葛先生吩咐我们,快到月底的时候,一定注意看看松烟墨客来了没有。印书坊那儿,纸张活字都预备好了,就等着您的稿子了。” 韩悯笑着道:“让你们久等了。” “哪里哪里,不过是我们这些看书的人等得心急。” 走过门廊,小伙计回头:“我一直在看先生的话本,《圣上与御史》那故事写了四卷就算是写完了?这回写的是谁?以后还会写《御史》吗?我还是喜欢御史大人。” “这回写的是《探花郎》。” 韩悯的目光飘向别处,他想了想温言的模样。 温言多心,又敏感。 于是韩悯道:“以后都不写《御史》了。” “可惜了,挺多人都喜欢御史大人的。不知道探花郎怎么样,能不能比得过?” 韩悯思忖道:“各有千秋。” “各有千秋?” 他再想想,温言生在没落侯府,身陷陋巷,所以面冷言直,看起来似乎不太容易接近。 楚钰出身商户富贾,脾气和软,也没有太大的做派,又爱说笑,是天下第一好少爷。 最后得出结论—— “但是长得都很好看。” 小伙计恍然大悟:“原来先生是喜欢模样俊俏的。” 他顿了顿,憨笑道:“实不相瞒,我也喜欢。” 这时到了后边院子的一间房前,小伙计敲了敲门:“葛先生,你心心念念的松烟墨客到啦。” 不一会儿,葛先生便从里边推门出来,一看见韩悯,连眼睛都笑了,双手按住他的肩。 “来了?” “嗯。” 他送走小伙计,把韩悯拉进屋里来。 韩悯从袖中拿出蓝布包:“这个月的书稿。” 葛先生接过书稿,也不看,只是放在案上,道:“你上个月来时,不是托我……” 他忽然发现韩悯没在听他说话,他在看房里另一个人。 韩悯眨了眨眼睛,看的那人,是个书生模样的男人,身上罩着一件洗得发白的布袍子,肘上膝上都打着补丁,但是神色自若,清高自得。 他虽生得高大,却瘦得很,腰带扣孔系不满,长长地垂落下来,鬓角零星几根白发。 沈腰潘鬓,面色微白,连唇色也极淡。 而那书生见韩悯身长鹤立,一双杏眼透亮,黑白分明,眼中带笑。 原以为松烟墨客应当是阴柔多情的模样。编排皇帝的故事,总该有些畏缩,却不想他一副坦坦荡荡的模样,就这么看着他发笑。 韩悯还记得他。 上个月他来找葛先生,这个书生就在。 葛先生笑了笑,对韩悯道:“他姓谢,谢岩。隔壁街画画的,字也写得不错。” 他再看向谢岩,向他介绍道:“松烟墨客,韩悯。你一直觉着他挣的钱多,想向他学的那位松烟墨客。” 韩悯朝他拱了拱手,笑着道:“幸会。” 谢岩再打量了一下韩悯,朝他回礼。 葛先生招呼他们:“坐吧。” 三人分别坐在三边。 韩悯问:“那葛先生,现在是定下来给白石书局做事了?” “是啊,在桐州时,不是我帮你商讨的合约吗?白石书局怕我走了,你也走了,就非让我留下。对了——”他从案上翻出一本册子,“这是你这几册话本挣的钱,我都帮你记在账上了。” 韩悯接过册子翻了翻。 葛先生继续道:“他们还想让我看看,能不能找出另一个松烟墨客来,天底下哪有那么多的松烟墨客?不过正好谢岩想找些事情做,我就让他试着写两本来看看。” “原来如此。” 葛先生给他倒茶:“上个月你来的时候,不是让我帮你看看勾陈街的那座宅子么?” “是,不知?” “看宅子的人说,他家主人这几日出门,当下并不在永安,等他家主人回来,应当会邀你见一面。” “好,麻烦葛先生了。” “到时候我与你一起去,看能不能帮你把价钱压下来一些。” 韩悯端起茶碗,抿了一口:“好。” 葛先生直起身子添茶:“我也有一件事情求你。” 见他模样正经,韩悯也放下茶碗:“先生请说。” 葛先生扶着谢岩的背,把他往前一推:“我能把他托付给你吗?” “啊?” “不用管别的,就教他写话本。” “这……” “没事儿,你就教教他,照时辰给你付钱。我实在是教不会。” 谢岩也有些不自在,别开目光,咳了一声。 葛先生便拍拍他的背,对韩悯道:“你看看,都落魄成这样了,都没钱买药了。天下文人是一家,韩悯,救他一救。” 韩悯对上葛先生恳切的目光,咬着牙,点点头:“行,但是教不教得会,我……” “没事没事,你先教着,我让他们弄点吃的来。” 葛先生站起来,笑眯眯地摸摸韩悯的脑袋,然后把谢岩往他那里一推:“好好学着。” 他走之后,房里两人对视一眼,然后别开迅速目光。 有些尴尬。 谢岩道:“他就是这个性格,自诩伯乐,喜欢捡一些落魄文人。” 他说的是葛先生。 韩悯道:“看出来了,就……我能先看看你写的吗?” 谢岩从袖中拿出一卷书稿,放在他面前。 韩悯定睛一看他的字迹:“这个……” “怎么了?” “你的字……” 谢岩面色一沉,伸手就要把书稿拿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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