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感谢您的照顾。” “他变得很好,多谢您。” 等他看完了刘阿姨,对方很自然地说:“回去么?” 郁澜脑子很乱:“回哪里?” “回家啊。”褚妄开口道,“有你喜欢的甜点。” 褚妄为什么会在这里? 梦里的褚妄对他笑,说:“怎么现在还不回去。” 郁澜不记得当时在梦里的自己都说了什么了,好像是“我现在住在福利院”和“要回哪里去”。 “我的卧室啊。”褚妄在梦中说,“你不是最喜欢那张大床么?” “周末的时候就躺在上面用投影仪看电影,跟我聊天,不过不止一次看着看着电影就睡着。” “我,我……” 褚妄看着他的脸,好像是有些无奈,但更多的是宠溺的包容,对他说:“你不用紧张。” “我说了喜欢你,但也没有要你现在就做决定。” 郁澜根本说出话来。 而下一刻,他看见褚妄伸出手,揉了揉他软软的卷发。 对方的手掌很大,也很温暖,有种令人安心的温度。 可郁澜一抬眼,看见褚妄碰着自己头发的那只手,手腕上好像戴着什么东西。 歪歪扭扭的红绳,与独特昂贵的玉石。 ——是他几小时前,才刚刚系在手上的那枚朱砂天珠! 郁澜一个惊厥,梦戛然而止。 他在这一瞬间睁开眼,等他看到周围的一切,才慢慢平复下来。 他居然……握着褚妄身体的手睡着了。 他还记得当时两人想试一试这个石头有没有什么用,结果什么都不行,最后他破罐子破摔地抓着褚妄的手,说褚先生,要不我给你戴戴看呢。 而现在,梦中落在褚妄手上的,这根红绳串着的珠子依然套在自己的手腕。 只是梦。 只是梦。 只是梦里的刘阿姨跟褚妄出现在一起了而已。 郁澜总有种心神不宁的感觉,眼皮也突突地跳,不知道是因为没有睡好,还是有什么别的预感。 可他现在似乎还有在梦里被褚妄触碰的温度。 褚妄身体的温度比他的好像要稍微低一点,而他的灵魂透过朱砂碰到自己时,则是彻底的冰凉。 不过在梦里他的手很暖。 郁澜抬起头,已经天光大亮。 他呼出一口气来,努力平静一下因为这个梦带来的波动,然后抬头。 他早就深谙两人见面的规则,因此他握了褚妄一夜,那现在应该一抬眼就能找到对方才对。 “褚先生?” 只是他疑惑地抬眼,却找了一圈都没见到熟悉的身影。 ……怎么不在? 郁澜心里一坠,不过还是不太相信,于是折返回来,又重新很紧地握住了褚妄的手,一遍又一遍地叫他:“褚先生?褚先生?” 空荡荡。 没有回应。 郁澜看着手里的东西,忽然陷入无边的恐惧里。 明明昨晚褚妄才笑着跟自己说了那些话,明明说了可以给他时间,明明还有一个月…… 郁澜难以自控地有些慌乱,像不知道怎么解决,于是跟之前出门一样,双手抱着褚妄,再他的名字。 他又把整个房间都找遍了,依然没有没有人回应他。 郁澜不相信,重新走回来,走到褚妄面前,握着他的手,再一次不甘心地开口,没有用敬称:“褚妄?” 也许只是一瞬。 但郁澜绝对没有感觉错—— 他原本一直握着的手指,在这一刻,很轻、很轻地动了一下。
第43章 郁澜来不及想太多,可又实在舍不得松开褚妄的手,用力按下床边的全屋可视电话,几乎是有点语无伦次地叫人过来。 他坐在床边,褚妄的右手已经被他捂得很热。 刚才那一瞬的颤动太短,仿佛不曾发生过。 但郁澜就是确信,自己没有感觉错。 不到五分钟,管家就带着住在隔壁栋的医生赶了过来,席筠出差刚回家还没换衣服,此刻也喘着气,眼眶微红地走进来。 她甚至没有第一时间靠近,像是担心只是又一次期望破灭,只是站在门口,有些发怔地看着里面。 郁澜说话也有些打结,但很急切,跟医生大概说了情况:“我,我昨晚太困,握着褚先生的手睡着了,刚刚醒来以后也没松,我……我真的没有感觉错,我以前抓着他都没反应的,但他刚才真的动了一下!而且,而且……” 后面的话没能说出来。 而且我找不到他了。 医生从容地点头,戴上听诊器,看着郁澜说:“郁先生,您可以稍微让一下吗?” 郁澜有点魂不守舍,但没松手,“哦”了一声,只是晕晕乎乎地往后挪了一点。 医生看着两人如胶似漆的样子,有点为难地顿了顿。 郁澜好像现在才意识到,对方说的“让一下”是什么意思。 他脸一下子红了,但目光依然落在褚妄脸上,抿了抿唇,才恋恋不舍地说了句“抱歉”。 “不过你可以跟他说说话,植物人也是会对外界有感知的。”他忽然想起这句话,是他刚来的时候听见的。 只是那时候他不需要考虑这个,因为他一抬头就能看到褚妄。 可现在褚妄突然就消失了,没有任何征兆。 郁澜眨眨眼,看着床上躺着的男人,还是没忍住,贴在他耳边,叫了一声:“褚妄。” 怎么可以昨天说完那样的话,一觉醒来就不见了呢? 他的声音很轻,贴得又近,别人都听不见。 郁澜说:“……我昨天其实也不是想要拒绝你。” 像是在跟自己赌气,又仿佛只是在赌褚妄能不能听到他的话:“你要是能听得到我现在说的话……那等你能开口了,我就告诉你答案。” 郁澜说完,才动作很慢地站起来,准备往外面走。 然而他还没完全起身,忽然感到手上一点很轻地阻力—— 一旁的管家和医生都发出一声惊呼。 躺在床上的褚妄依然闭着眼,可不知是不是被握了太久,郁澜想要起身抽手的时候,对方的小指像是不愿包裹住它的温暖离开一样,微微弯起来,勾住了郁澜的手指。 他顿时动也不敢动。 在不远处的席筠看见这一幕,也忍不住用手掌捂住了微张的嘴唇。 其实植物人的力道很小,都不需要用到挣脱两个字,只要郁澜想,甩一甩手,就可以轻松脱身。 但现在医生也没想到会看到这样的画面,顿了两秒后说:“算了,郁先生,您……您就这样的姿势,也行,也行。” 郁澜大脑也空白了几秒,才愣愣地笨拙地点了点头。 郁澜大概看得懂屋里床旁的仪器,但整个人还愣着,所有的注意力都只落在自己的手指上。 真正被褚妄牵住,跟那次隔着朱砂的触碰,又完全不一样了。 他不知道是不是自己刚才说的话真的被褚妄听到了,对方才会有这样的反应,可他当时六神无主,几乎是没有思考地就那么说了。 席筠远远地站在人群外,看着他难过的表情,轻声叫他:“小郁。” 郁澜这才如梦初醒地一回头,勉强扯了扯嘴唇:“阿姨。” “你别太担心。”说来奇怪,不知道是不是他的表情失落得太明显,席筠现在是安慰他的那个人,“不管褚妄状况如何……你已经帮了我们很多了。” 郁澜现在什么乖巧都装不出来,只能恍惚地点了点头。 他没想到事情会变成这样。 他甚至在想,如果昨天自己不去异想天开拍这枚珠子,至少褚妄不会突然消失? 可是也不对,明明他能看到褚妄已经算是作了弊,而按照他本来的计划,现在褚家人对他这么好,他早就已经达成了目的。 但是。但是。 郁澜垂下眼,也很轻地勾住了褚妄的手指。 人的本质就是贪得无厌。 他已经实现了最开始的愿望。 原本褚妄是谁对他而言只是一个符号,他根本不在乎他是不是反派,只想着时间一到赶紧跑路。 可他现在只觉得惶恐,那些想法在此刻都变得很淡。 郁澜忽然感到头晕目眩。 他眼前那一串的仪器变得模糊,心电监护的滴滴声也变得遥远。 他像是站得很累了,于是很慢很慢地蹲下来,蹲在褚妄面前。 头轻轻抵在了两人握在一起的手指上。 过了不知道多久,郁澜闭着眼睛,听到医生说了一句“好了”。 他倏地站起身,动作快得把几个人都吓了一跳。 不过在场的大家好像也都表示理解,因此只是对他了然地笑了笑。 大概是医生的表情还算轻松,郁澜的心也涌起一点希冀,他抬起眼,又小心又忍不住地问:“是……有什么变化吗?” 医生大概也很感慨,像是如释重负地呼出一口气,才对他们说:“情况……的确有好转。” “不知道是不是郁先生这段时间陪伴的原因,”毕竟医生的学识让他一直对迷信冲喜这种事保持着怀疑态度,因此他一直认为是家属陪伴的缘故,“从褚先生之前的体征看,无论呼吸还是心率都比较低,而现在明显比之前升高了一些,而刚才的提示是因为氧饱和度的变化导致,但这方面您不用担心,只要保持吸氧就好了。” 医生后面又说了一堆更专业的词汇,郁澜勉强听懂了:“所以说,他是能……醒来?” 原来这枚珠子是让他提前醒来的工具,所以褚妄的灵魂才会突然消失? “具体什么时候不好说,但希望的确比之前大了不少。”医生说,“如果他的身体状况一直维持的话,也许就在这两天也说不定。” 这句话一落下,连席筠也僵住了。 她原本镇定了许久的眼眶也一瞬间蓄满泪水,话也说不出,只看着对方不住地点头。 等医生做完检查,等无关的人都离开房间,卧室里只剩下他和席筠。 席筠的表情看上去好像无声地哭过一场,但依然维持着得体大方的仪态。 郁澜则看上去还没从巨大的震惊里反应过来。 刚才有一段时间他为了配合医生还是松开了褚妄的手指,但很快又走了回来,重新握上他的手,然后又茫然地看了一圈四周。 “小郁,”席筠看上去冷静,但能说出的话也说了不止一遍,“我也不知道要怎么感谢你……” “我没有做什么,阿姨。”郁澜低下头,“我也很希望他能醒过来。” 他没有用平日跟席筠说话的口吻,显得有些迟滞,声音也沉下去几分。 “医生说能快点醒来。”郁澜触摸着褚妄的手指,“也不知道是多久。” 如果这次的征兆不是珠子带来的,而是还要等一个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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