谈锦昨晚在家中找房契和地契时找到了原主爹压箱底的银票,足有五百两,这可帮了他大忙。他将伙计的月钱一份份摆在桌上,听见苗林的话只是掀了掀眼皮,随意看了他一眼,轻飘飘地道:“是不是无故辞退,在场各位心里还没数吗?我如今事务缠身,不欲与你们追究,若是你们不懂得见好就收,恐怕连这月钱也拿不到。” 这些伙计们怠慢客人,倾吞店中原材料,还私自将原主爹的秘方告诉谈丰,一桩桩一件件,原主傻,他可不傻。他如今不和他们追究,只因实在分身乏术。 闻言,这些伙计们自知理亏,也不再说什么,灰溜溜地拿了各自的月钱便离开了。苗林不一样,他临走前还不忘骂骂咧咧,“谈少爷如今盛气凌人,恐怕再过几日,就要比我们还不如,要去街边乞讨度日了吧。”谈锦欠了赌债的事,他昨晚可已经在酒铺听说了。 谈锦抬眼,将他仔仔细细看了一遍,而后悠悠开口,“你叫苗林是吧?” 苗林被他看得心里发毛,却仍强装镇定,“你想做什么?” “没有做什么,只是好好记住你的脸,免得忘了。”谈锦笑了笑,看见店门口有个少年在朝里面张望,便不再搭理苗林,而是对少年招了招手,“进来吧。” “谈少爷。”丁四进了屋,站在谈锦面前,心里有点紧张,他觉得面前这位谈少爷并不像传说中那般面目可憎,看着还挺和善的,“我想来店里做小二。” 谈锦看着眼前这个少年,挺瘦小的,做小二还不知道身体能不能吃得消,但如今酒楼也是真缺人,碍于原主的名声,到现在就这个小少年过来应聘,“这样吧,你去街上将这些传单分发给众人。”谈锦拿过一沓子纸,这是他昨晚让小厮找镇上的书生连夜抄的,“记住了,一人只能发一张,发完了再回来找我。” “好。”丁四接过传单,他看不懂纸上的字,想到镇上的居民大多也不怎么识字,便开口问道:“谈少爷,镇上居民大多都不识字,这纸上写得是什么啊?” ----
第6章 得亏他提醒,谈锦差点忽略了这个问题。他心道这少年还挺机灵,“这样,你一面分发这传单,一面喊:谈氏酒庄免费分发面点,先到先得,午时截止。明白了吗?” “明白!”丁四拿着传单上了街。 谈锦将蒸好的面点在酒楼大堂里摆开了,除了常见的大饼馒头之外,当然还有这里的居民从未见过的翡翠烧麦和兔仔虾饺。 “谈少爷,你是如何想到要这样做面点的?”王旺将蒸屉放到灶台上,“昨天您调剩的馅料,我自己包着吃了,实在是太好吃了。而且款式还如此别致!” “你就当是梦中仙人传授吧。”谈锦懒得解释,手中动作不停,不一会儿就包了一笼屉的小兔子。等小兔子上了锅,酒楼前也围满了人。 免费领面点,这是从未有过的事。再加上谈氏酒庄菜价高是大家都知道的,他们怕拿了谈锦的面点后,谈锦突然翻脸,狮子大开口,但又架不住丁四的劝说,忍不住过来看看热闹。 “都进来吧,午时前面点都是免费的。”谈锦揭开盖子,一股众人从未闻过的清甜香气便弥漫开来,引得大家食指大动,但碍于心中的顾虑,一时竟没有一人上前。 最终,还是一位老大爷先没忍住,他仗着自己年纪大了,谈锦也奈何不了他,直接上前用手拿了一个翡翠烧卖就往嘴里塞,“这味道!”他年纪大了,胃口一向不好,但这既不像包子又不像大饼的东西味道却非常好,引得他还想再吃一个,“这太好吃了。” 他匆匆吃完一个,还想再拿一个,谈锦却道:“这翡翠烧卖和兔仔虾饺一人只能拿一个。旁边的馒头和肉饼一人可以拿两个。午时之前都是免费的,请大家有序排队,一个个到我这拿。” 他这话一出,再见那老爷爷一副陶醉的神情,拿了东西也没被敲诈勒索,众人便都打消了疑虑,自觉排起长队。 “这莫不是真兔子?”一位男子托着拿油纸包着的兔仔虾饺问身边人。 “你是傻了吧?这是拿面捏的。” “可这也太像了,竟像真的一样,我都舍不得吃了,拿回去送给小翠,她肯定喜欢。”男子身边人想嘲笑他竟用免费面点来哄姑娘芳心,但见那兔子确实娇俏可爱,便闭了嘴,打算把自己那份也带回去给家中妻子。 谈锦以为以原主的名声,不会有太多人来,因此和王旺并没准备多少。本打算发到午时截止,但只发了一个时辰,刚到巳时,便发完了,只能宣布:“今日的面点都分发完了,明日继续,从卯时开始,发到辰时结束。今天没领到的明天再来拿吧。” 众人虽然遗憾,但听说明日还有,便也没有什么不满的情绪,和和气气地走了。 “想不到这谈少爷还是挺善心的,我们从前可能是误会他了。”王寡妇卖完菜后也来领了免费面点,如今她对谈锦的印象是大大改观了。 “什么善心?”赵婶嗤之以鼻,“上个月,那群流民经过花溪城,其中一个半大的孩子找谈少爷要饭吃,被他一脚踹断了腿,你忘了吗?”她狠狠将兔仔虾饺的脑袋咬掉,爽滑劲道的口感以及在口中炸开的鲜甜香气令她惊得睁大了眼,“这是怎么做出来的?谈少爷莫非是走了狗屎运,得了灶王爷的真传?” …… 众人的议论,谈锦有所耳闻,不过他却没空关心这些。他现在得赶紧回去将房契、地契送到抵押行,离开酒楼前他叮嘱王旺在这守着,等有人来应聘了,便替他把把关,看看是否要留下。 至于酒楼营业,一个伙计都没有,今日自然是不营业的。而一大早帮他分发传单的丁四,谈锦留下了他,这小孩机灵又认真,好好培养可以重用。 谈锦回了家,拿了房契地契本来已经打算出门了,看见外面落了雨,又有些不放心齐元清,也不知他今晨的药喝了没有?这家中小厮从前惯爱欺侮齐元清,即便经昨日敲打一番后,他们的态度已然恭顺许多,也难保他们今日不会趁着谈锦不在便故态复萌,故意苛待青年不为他煎药。 家中小厮定然是要换一批的,但不是现在,如今重振酒楼还了赌债才是最紧要的。若是还不上赌债,赌场不会只是占了谈家祖宅这般简单。原主作恶多端,加之夫郎绝色美貌,若是一朝失势,恐怕要带累夫郎与他一同忍受欺凌。 谈锦来到青年房前,敲了敲门,没人应答,他便喊了一声,“元清,你在里面吗?” 过了一会儿,门才打开半扇,青年倚着门,墨瞳颤动,而后鸦羽般的长睫垂落,掩去眸中情绪,“有事吗?”他的语气冷淡,人也挡在门口,显然是不想请谈锦进去的意思。 “今晨的药吃了吗?”谈锦的目光落到青年穿的衣服上。平日里青年惯爱穿素色,款式也是宽松飘逸的,今日却穿了一身玄色交襟窄袖长袍,利落得很,但也越发显得身形清瘦。谈锦见了,想起从前种种便更觉得心疼。 齐元清被他打量得不自在,心中怀疑他是否发现了什么,无意识地蜷了蜷手指,勉强定了定心神,“吃过了。”青年抿了抿唇,“现下有些困了,正打算小睡片刻。” 话音未落,屋内突然传来一声闷响。谈锦的目光越过青年看向內间,正看见安市将一个包袱模样的东西往被子下面塞。青年也被动静引得回头看,待看清后脸色白了白,又赶忙去看谈锦脸色,见他面色如常,才勉强松了口气。 “还有别的事吗?”齐元清担心两人的谋划被谈锦看出来,下了逐客令。 “回来时在街上买了些饴糖。”谈锦后退一步,定定地看着青年颤动的黑瞳,“你等等,我拿过来给你。” “我不要——” 齐元清话还没说完,谈锦便已经抬脚离开了。他关上门,安市赶紧凑上来问:“公子,谈少爷不会是发现了吧?”安市年纪比齐元清还要小三岁,今年刚满十七,此刻急得眼睛都红了,“都怪小的不好,笨手笨脚,听见谈少爷的声音一时慌乱,撞上了床尾凳。” “没事。”齐元清也有些神情不属,他弄不清男人最后望他那一眼是什么意思。 他按着红木桌角稳住身子,像是在安慰安市又像是在劝解自己,“以他的性子,若是发现了,不可能安安静静地离开,大闹一场都是轻的,必然会有打骂……”齐元清有些说不下去了,他嫁给谈锦一年,若说最初是认命了,也怀着和谈锦好好过日子的想法。但在看清对方的真面目后,他又何尝没有想过逃跑呢?他想起从前那次逃跑未遂的经历,不由打了个冷噤,捂着唇咳了起来。 “公子!”安市见他咳个不停,又是递茶,又是顺气,“一层秋雨一层凉,公子今日该穿厚些的。” 温茶入喉,齐元清勉强平静了呼吸,“我的身子你也知道,穿太厚了走都走不动。”他还想再说什么,门又被敲响了。 “把床铺理理吧。”安市将包袱更深地藏在被褥中,稍做整理确保完全看不出里面藏了东西后,过去打开了房门。 谈锦看见青年坐在窗边,素来苍白的脸上多了些血色,雨天暗沉的天光照在他脸上,依旧显得肤色胜雪。 “中药太苦,喝完药后用饴糖压一压。”谈锦将手中锦盒递给齐元清,青年迟疑了一下还是接了。“饴糖健脾养胃,多吃一些也无妨,只是不能吃太多,对牙口不好。” “好。”齐元清不知该说什么,他想起从前不好的事,如今面对谈锦既心虚又畏惧,攥着锦盒没了动作。 谈锦看向身边站着的安市,“晚上去逛灯会时,也把这饴糖带着吧。” “可……”安市不明白,为何逛灯会还要带着饴糖,但他一贯是畏惧谈锦的,只能咽下满腔疑问,答了句“是”。 “我还要去抵押行送房契地契,就不久留了。”谈锦知道自己呆在这只会惹得青年不自在,便站起身。他的目光垂落,看着青年颈间青色的血管,突然道:“元清,我欠了些赌债,近来都会忙着还赌债。” “嗯。” “西市人多,你和安市去逛的时候莫要心急,慢慢逛,迟些回来也没事。” 齐元清抬头看了男人一眼,不料却与他对上了视线,男人目光沉沉,像是初春时脆弱的冰面,有什么东西要破冰而出,“记得带上饴糖。” “好。” ---- 想起来前面好像忘记说了。兔仔虾饺是广式茶点,不是富春茶点。富春茶点里那个叫月宫玉兔,但我实在找不到制作教程。
第7章 谈锦到达抵押行时刘全早在那等着了,见到人了,他便迎上来,“谈少爷来得这么晚,不会是改变主意了吧?” 谈锦将怀中的地契与房契掏了出来,“刘大哥久等,我有事耽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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