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必饿跳脚:“你!我……” “必饿。”声音自身后传来,何必饿扁嘴闭言的同时何霖回头看了过去。 扶暮雨走至何霖身侧站定,何霖突然发现自己又长高了一截,男生窜个子最快的年龄,几个月不见,他扭头时视线平视过去都能看见扶暮雨的下巴了。这样看来,他有望超过扶暮雨的身高,思及此,何霖嘴角都忍不住翘起。 “阿霖笑什么?” 温润的嗓音就在耳边,何霖回神:“没什么,再次见到你们很高兴。” 扶暮雨顺着问下去:“那你会留下吗?” 何霖静默片刻,看向扶暮雨的眼睛,轻声道:“你知道的,我不能留。” 扶暮雨长睫颤了一下:“是不能,还是不想?” 何霖:“?” 在扶暮雨的逼视下,何霖斟酌一番,道:“不能,也不想。” 空气沉寂下来,何必饿本想靠近的脚步也莫名停下,大概是发现这边氛围不对劲,默默缩回了踏出去的一只脚。 扶暮雨垂眸良久,道:“好。” 这个字听起来很怪,但何霖一时间也不知道是哪里怪。 不等他仔细琢磨,扶暮雨又淡声道:“阿霖既然来了,也不好不拜一下里面的灵位就走吧?” “灵位?”何霖怔然。 “嗯,五年前堕沌山封印中我派损失了几位弟子。”扶暮雨走到何霖身前,做了个“请”的手势。 何霖点头进了竹舍。 堕沌山那天祥运峰的人毫无顾忌又吸了魔气以一当十,加上压厄令最后一击实在气势庞大,各门派都有弟子殒命。只是他当时进了山门就昏死过去,实在不清楚有几名弟子殒命。 踏进竹舍何霖才发现,伍武站在偏厅一边。偏厅中的方桌上不知何时已经被清理干净,摆上了十来个同样形制的牌位。每个牌位上都刻了殒命弟子的姓氏名字。 何霖一个个看过去。 【负冬舍王氏王然师妹之灵】 【负冬舍安氏安又清师弟之灵】 【寻春舍赵氏赵境师妹之灵】 【落秋舍沈氏沈晚决师弟之灵】 …… 【清夏舍冯氏冯晓缴师弟之灵】 寻春、清夏、落秋、负雪四舍是苍下巅的四处修炼山峰的名字。寻常苍下巅的弟子在游历时互相遇见打招呼也都是以“某某舍”开头,只有对着非本门派中人才会自称“苍下巅弟子”。 这些,都是在堕沌山丧生的弟子们的灵位,何霖没想到,竟然有这么多。 那日他应掌门要求只从每舍各挑十五人前往,加上他们师徒五人,拢共也就六十五人,而那天有近四分之一的弟子再无来生。这些,都是十几岁的孩子。 “修仙之人无来生。我只是希望我的孩子能够经历万千尘世,拥有不同的人生历程,快活也好痛苦也罢,都能有忘却过去、重来一世的机会。” 温和的话语在脑中响起,何霖垂在袖中的手指蜷缩了一下。 他还注意到,最后一排中央有一个无名牌位,一字未刻。 何霖知道,那是自己的灵位。何玲死前要求宣扬闭关十年,那这十年内,除了苍下巅掌门长老以及他的几个徒弟,再无人会知晓何玲死讯。 他垂下眼睫,假装没有看到。 苍下巅自有祠堂,除了那个无名灵位,其余的在祠堂都会设置灵位,而这几个人还特意来这边拜,何霖都不用过脑子也知道原因。不能光明正大地拜,只能偷偷摸摸躲起来拜,又终归不能保证无人发现,甚至连个字也不敢刻。 真是……傻的很,也让人心疼的很。 冷艳女子缓步走进:“大师兄回来了?” 扶暮雨颔首:“嗯,都准备好了吗?” “好了。”寒若将手中香炉置于桌上,又转身看着何霖,有些好奇:“这位是?” 何霖正准备再重复一次自我介绍,就听扶暮雨道:“何霖公子,之前必饿同你们说过的那位公子。” “原来是何公子,久仰。”寒若恍然大悟后先是行了个礼,又是满脸不解:“何公子为何会在此?” 不等何霖回答,扶暮雨再次替他回了:“偶然路过,被我擅自邀来给师弟师妹们拜灵。” 寒若皱眉:“大师兄你这可就不厚道了,即便你救了何公子,可何公子与师弟师妹们并无关系,你这番可不是在叫人家为难?” 何霖拦下寒若,低声道:“无妨,这里都是为苍生牺牲的仙师们,我既已路过,不来拜上几拜反而是过意不去。” 他的心思在寒若和扶暮雨几句来回间千变万化,又是尴尬又是酸涩又是心疼又是无奈。 扶暮雨回头看了看外面,道:“必饿呢?” 话音刚落,何必饿已经进来了:“来了。” 再次见到四个徒弟齐聚一堂,何霖却没有那么轻松,那一个个灵位太过沉重,压的他快喘不过气,加上他现在逃犯的身份,还有扶暮雨刚刚给他的怪异感觉……总而言之他不能久待。 思及此他立刻转身拿了长香,在一旁燃烧的蜡烛上点了,长鞠躬拜了三拜,撩起袖摆将长香插入香炉。 “你们师兄弟们好好说说话吧,我就不便打扰了。”语闭何霖抬脚就要出了偏厅。 何必饿侧身拦在他身前,狐疑道:“厨房的水缸,是阿霖你打满的?” 他这话一出,伍武寒若也跟着疑惑地看了过来,似乎只有扶暮雨不是很在意这件事。 何霖面不改色:“是,我见这竹舍荒凉偏僻,本想在这儿住一段时日躲个清净。没想到这么巧,竟然是你们的故居。” 何必饿问:“那你之后要去哪里?” 何霖一手抚上下巴:“晤……随遇而安,我也不知会去何处,走到哪里算哪里。” 何必饿急了:“这怎么行?现在四大派都在捉拿你,你去哪里是安全的?” 何霖笑了:“天下之大,总不能连我一处容身之地都没有。” 何必饿没头没脑问了一句:“你真是夺舍的?” 何霖忍了又忍,还是没忍住一个暴扣敲他头上:“要不你给我抓回去分尸碎魂试试看看?” 伍武寒若都被这一暴扣呆了一下,何必饿“嗷”一声捂住了额头:“阿霖!” 何霖懒得理他,绕过他就出了门,去前院解开马绳。但是不知道谁干的,给这僵绳硬是打了好几个死结,何霖废了好半天劲儿才解开,摸摸黑马:“小黑,你又要跟着我受苦一段时间了。” 小黑重重地哼哧一声。 何霖也很头疼,他现在要怎么才能悄咪咪去赚钱买房,然后还不会被发现?之前在苍下巅用过一次易容,但易容需要易容草,这等珍惜草药实在难得,何玲也不过只有两株,用起来还耗费灵力,不是长久之计。 正想着,屋内四人已经来到了他身后。何霖转身拱手拜别:“四位留步,无需多送,何霖告辞。” 何霖几乎落荒而逃。 走出去了很远,何霖听见了伍武的声音:“必饿,人已经走远了,别看了。” “哦。” “快些收拾,明日大师兄还要去堕沌山查看封印,我们今日早些回去。 封印? 何霖奇怪,是封印又有问题了?不应该啊,上次可以说是何玲拿命补上的,他当时算的可是至少撑十年。 压厄令的恐怖他是亲身体验过的,当时之所以让扶暮雨宣布何玲要闭关十年,也是清楚压厄令迟早是要被有心人拿到手的,在那之前修真界必然会有一场风波。修真界一场风波,必然要来一次大换血,他虽然不是真的何玲,但毕竟在苍下巅生活了八年,还是有感情的,只要何玲还在,那其他三派也不敢贸然对苍下巅动手。 十年,足够扶暮雨这些后辈成长起来了,到时候就算突然宣布何玲的死讯,其他人想要做什么也要掂量掂量。这倒不是他自夸,相对同龄人来说,他这前三个徒弟的天赋是有目共睹的,他当然有那个自信觉得十年后这几个孩子也能担得起一片天。 妖魔作祟一般都是封印为主,每个门派都会固定看守一定范围内的封印。正常情况下每半月派去几名门内弟子探查就好,而现在扶暮雨要亲自去看,何霖就觉得不对劲了,难道这么快就有人在动手脚了? 之前扶暮雨说过不了多久他也能知道的事情,莫非就与这封印有关? 似乎有哪里不对劲,但是何霖一时也想不出来。
第34章 相认 第二日,笃伏镇如往常一般热闹非凡。 何霖一顶斗笠垂纱遮面,坐在茶肆二楼悠悠喝着茶水,看着街道车水马龙、行人往来。耳边是旁桌的谈话声。 一络腮胡壮汉将酒碗一摔,叫道:“什么?你说那压厄令又要现世了?” 他旁边的青衣书生连忙摁住他想掀了桌子的手,边向周围看过去的其他桌道歉边哄着络腮胡:“大哥,只是有人这么说,但是传言不可信,还要有实证才行,别着急。” 络腮胡压根没听进去:“哼!那压厄令五年前要了我小弟的命,若让我知道它在哪里现世,我非熔了它做成我小弟的牌位!” 络腮胡桌上对面的玄衣少年冷哼一声:“压厄令可不是你哪些破铜烂铁,不是想熔就能熔的。” 青衣书生眼见络腮胡脸红脖子粗就要发火,连忙端了一碗酒送到他面前:“大哥,能熔!大哥想熔就能熔!先喝酒……先喝酒。” 络腮胡哼一声,脸色好了许多,接过酒水一口闷下。 酒碗被重重拍在桌面上,青衣书生帮他顺着气,又扭头看着玄衣少年道:“小钱也少说点,那东西五年前被苍下巅三长老封住,怎么可能说出来就出来。” 玄衣少年不做声,面无表情地转着手下酒碗。 何霖一盏茶喝完,放下银钱压在茶盏下,起身下楼。 出了酒肆,又转头去了物语楼。 何霖一脚踏进物语楼,即刻就有小二迎上来:“这位公子需要些什么?” 物语楼其实也是一个茶楼,总要做些营生来养活这些的伙计。喝茶就在一楼二楼,三楼是递交拜帖和请愿的地方。 何霖脚步微微一顿,摆了摆手道:“朋友还没到,我出去寻一下。” 小二满面带笑:“哎,好嘞,客官快去快回。” 何霖站在街上,干什么呢?拿什么理由去递交拜帖?他现在的名字都不能出现,怎么说?也不好再和他们扯上关系,被发现了也是拖累他们。 更何况,扶暮雨是今日去查看封印,拜帖递交后最快也要三天才能到扶暮雨面前。 物语楼今日所收拜帖和请愿,第二天有人查看分类,再送去苍下巅,苍下巅再着手让人下发,算上脚程,至少三天。 三天!黄花菜都凉了! 何霖叹了口气,他想起来有什么不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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