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弟子就做第一人。” “其中艰险困苦不是你能承受的!” 扶暮雨沉了小脸:“生终有时,何惧困苦。” 师徒不欢而散,扶暮雨赌气自己悄悄下山,后何玲发现他不在,借着松柏玉佩中的一丝灵力才在混妖山的藤妖山洞中找到人。 何玲后来知道了为什么自己会突然生气,因为他没见过、他做不到,就理所当然地认为那是口出妄言。可他忘了,那是扶暮雨,一个纯真且有能力的孩子,一个对世间万物怀有最真挚的情感的孩子。而他是胆小又沧桑的,如何能与这样一个孩子比? 自那以后,何玲不再试图告诉徒弟世间的艰难险阻,有的事情他会带着他们经历体验的,他会控制在一定范围内的。那个时候,他还坚定的认为他有能力护他们周全。 何霖于晨曦袅烟之中睁开眼,苦笑一声。 到底是谁在妄自尊大? 何霖牵马出洞,结界护着一人一马远去。不出意外他的追捕令应该遍布四大派管辖地了,官道就不能走了,他只能走山路小道。何霖算了算时间路程,应该差不多到地方。 于是山野荒原总有一个白衣少年或骑着或牵着一匹黑马,孑然一身徐徐前进。何霖倒是不怕被偏远之地的村民认出来的,不过也还是会避开些。沿途遇见什么妖魔邪祟能处理的也都给顺手处理了,这样一来脚程就显得更慢。 何霖从积雪初融走到百花盛开,终于快到地方了。 扶暮雨给他留了很多钱,但是他出来并没有带多少,还是需要找个荒郊野岭的落脚处的。带着一匹只能四处吃野草的黑马,走走停停一个多月后,何霖觉得马都瘦了不少,于是安慰性拍了拍马头:“有我一个地方睡,就少不了你一口草吃。” 黑马哼哧吐了口气。 何霖:“……” 一个时辰后,何霖在一间竹舍前停下。 竹舍建立在一片郁郁葱葱的竹林之中,静谧幽深。想是许久未有人居住,周围空地杂草丛生。 何霖也不在意,将马栓在院中的玉兰树旁,拾阶而上。 门栓只挂了一根枯竹,何霖拔掉枯竹,推门而入。 纷纷扬扬的灰尘迎面扑来,他没有用灵力避开,只是挥了挥衣袖扫落一些以免被呛到。 竹舍说小不小说大不大,进门的正堂左侧还有一个偏厅,偏厅再往里走有两个房间。正堂右侧是一个小厨房,小厨房下还有两个小房间。 茶具床榻一应俱全,可谓是麻雀虽小五脏俱全。 一想到自己一个多月露宿野外,而这里的好房子却没人住,就忍不住暗骂暴殄天物,好好的房子竟然没人住!不过这下就要便宜他了。 这是他曾经带着几个小徒弟游历时住过的屋子。因为位置偏僻安静,周围环境也是一片雅致别意,他当时可是直接掏钱买下了。现在想来当初真的是有先见之明。 那一次是刚好来这边处理一只竹妖,竹妖坚韧好强,本性是没什么大问题的。但是有一次因为见不得附近村民来采春笋,没控制好力道见血了,然后发现吸食人的血液精力可以助长修为,自此一发不可收拾。附近的村民但凡踏入这个地界就是有来无回,竹妖善于隐藏,竹林足有几十亩地,很多散修来了也是毫无办法,甚至修为弱一些的也会被牵连进去。 何玲带了弟子游历经过这边时,附近的村民都搬走的差不多了,只剩几个年迈老人还在,老人家腿脚不便又不舍离开故土,也觉得年龄到了无所谓还能再活多久,毫不避讳这些。 这个竹舍就是从一位老人家手中买下的。 师徒五人悠闲自在住了小半月,似乎也没有要去除妖的打算。竹妖很久没有吸食活人精气,馋的要命,但又明显知道这边是惹不起的主,最初还不敢贸然靠近这边。 何必饿在第五日就忍不住了:“师尊,我们不抓那竹妖?” 何玲正在擦剑,束云剑身修长雪亮,在阳光下反射出生冷银光,他闻言懒懒地掀了一下眼皮:“为师又没说不让你们去。” 伍武过来拍了一下何必饿的肩:“你能找到它在哪?” 何必饿:“……” 他们真的结伴去找了,但是找了数日绕了整个竹林,一无所获。 何必饿很丧气:“师尊,难道找不到它我们就要一直住在这儿守着吗?” 何玲一脸无所谓:“你不觉得这儿住着很舒服吗?还有一只竹妖尽心尽责替我们看门。” 门外竹叶飒飒动了一片,何玲眼底氤氲着笑意:“都不用养看门狗。” 竹林沉寂下来。 扶暮雨微顿后笑了笑没做声,寒若拉了伍武:“二师兄,我们去看看。” 何必饿还没懂什么意思,被何玲屈着手指敲了敲额头:“跟你师兄师姐去看看。” 何必饿再回来时已经是一脸茅塞顿开、心情舒爽的模样。何玲头也不抬兀自喝茶,半晌后问道:“学到了什么?” 何必饿答:“做妖做人不能高傲自大,必要时候知道忍辱负重。” 何玲看了他一眼,点头,示意他继续。 何必饿:“做事要懂得随机应变,有耐心。” 何玲满意起身:“去忙吧。” 何玲到竹林中走走散心,身后一直跟着一个哑巴跟屁虫,他实在忍不住了,回头问道:“你跟着为师作甚?” 扶暮雨不解:“不是师尊让弟子跟上的吗?” 何玲:“我何时让了?” 扶暮雨:“师尊出竹舍时不是看了弟子一眼,弟子以为师尊让我跟上。” 何玲:“……”其实他只是走到门边突然发现扶暮雨又高了不少,有点满足又有点郁闷,才侧眼看了一眼,并没有别的意思。 那一眼很轻很快,甚至于脚步都没停下,他没想到扶暮雨竟然注意到了。 何玲咳了两声清清嗓子:“没有这个意思。” 扶暮雨“嗯”了一声,静默几息,又问道:“那师尊看我做什么?” “?”何玲不爽,“不给看?我带大的还看不得一眼了?” 扶暮雨拱手认错:“能看,师尊想看多久看多久。” “……”何玲并没有被哄好,看着这个微微弯了腰也还是高出自己几寸的大徒弟,更不爽了:“回去,别总在我面前晃。” 说罢何玲抬脚就走,留下不明所以的扶暮雨愣在原地。 何玲清楚自己已经穿成女子,那和扶暮雨比身高本就没有意义,但是就是忍不住郁闷,若是他原身,肯定把人揽怀里都是轻轻松松的,下巴应该刚好抵在他额间,鼻尖……何玲盘腿坐在竹榻上给了自己一巴掌。 竹舍房门被敲响,门外响起扶暮雨的声音:“师尊,弟子可以进来吗?” 何玲一惊,揉揉脸,冲下榻先照了镜子,见没什么痕迹才放下心,整理了一下仪容,优雅转身坐回床榻:“嗯。” 扶暮雨推开门,手中提着两坛酒。 何玲诧异:“马上就要亥时了,你这会儿带酒来作甚?” 扶暮雨将酒放在案台上,俯身行礼:“弟子来给师尊赔罪。” 赔哪门子罪?但这话何玲还没来得及问出口,隔壁寒若已经循着酒香来了,门边探进一颗头:“师尊、大师兄,你们这个时辰准备喝酒?” 何玲:“……”难道他要带头坏了这作息? 何玲起身就要把人赶出门:“为师没……” 扶暮雨回头看着寒若:“院中玉兰树下还有两坛,你若喝就自去拿,别过来。” 寒若满面春风走了。 何玲立在原地,双手拢袖。半晌,听见自己虚无缥缈的声音:“你这是叫为师带头破例,日后还怎么管教你们?” 扶暮雨已然倒了两碗酒:“师尊早就破例不知多少次了。” “……你真是来赔罪的?不是来拿捏为师的?”何玲手都气抖了。 哪次破例不是因为这逆徒大半夜跑去醉袖危栏挖了酒拉着她喝?自己也是个不争气的,每次都因为心软由他去了,结果现在他还反咬一口? 扶暮雨恭恭敬敬递上一碗酒:“弟子不敢。” 何玲不接,瞪他。 扶暮雨舒朗的眉间轻蹙,言语中带了一丝迟疑:“弟子只是觉得,似乎每次弟子醉酒后师尊第二日都会心情很好。” 何玲:“……”
第32章 偶遇 何霖走到小厨房,灶台边的篮子里面还有些筷碗瓢盆,都落了灰生了网,其中有一个小碗很是可爱,是个带着两个小耳朵的木碗。 何霖伸手拿了,拂去灰尘,仔细看看,木碗上还刻了已经模糊的鼻子眼睛嘴巴,加上两个小耳朵,像只憨憨的小熊。 何霖微微一笑,这还是当初捡到何必饿时伍武给他做着玩的,何必饿那时候真的太爱吃饭了,虽然他嘴上总是挂着“师尊最好”,但何霖总觉得他和干饭在何必饿心中的地位估摸着是不相上下的。 何霖出了门在周围走两圈,真是一片荒芜。 不过既然决定要住下,肯定要打扫一番的,于是进屋拎了木桶,竹舍后百米外有条山泉,他准备去打桶水回来慢慢收拾。 将厨房内的水缸清洗干净,何霖又一桶一桶给水缸灌满。 院中玉兰开的正好,何霖正打算将厨房的前窗拿竹竿支起,眼角余光瞟见刚刚被他拿木桶不小心碰到的篮子下方有点不寻常。 何霖好奇走了过去,指尖刚碰到那只被他拿起又放下的木碗,小厨房的灶台“咯吱”一响。他一惊,手下已经蓄力。 忽然门外一声历喝:“谁?!” 何霖登时惊的魂飞魄散,手中灵力霎那溃散,他几乎是抱头从小厨房的后窗户滚了出去。 何必饿冲进小厨房,见灶台后的暗格已被打开,但屋内空无一人,他握着“有时”走向大开的竹窗,窗外空荡荡,只有屋后一片翠绿竹林。 何必饿自言自语:“人呢?” 寒若也冲了进去:“没人?” 何必饿点头:“已经走了。” 寒若抢到暗格查看,见东西还在,松了口气。 此时竹舍外的庭院中,扶暮雨轻轻摸着何霖的黑马,伍武割了一把青草扔到了马匹已经啃完一片杂草的空地上。 何霖躲在竹舍后高处的竹林里,欲哭无泪。 这是什么情况?为什么这几个人会同时出现在这里?苍下巅是没事干了吗? 竹叶飒飒响动,玉兰莹润素白的花瓣动了动,淡淡的馥雅香气飘了过来,挑拨了何霖脑中神经。 三月! 今日,好像是他的忌日? 好像想通原委后的何霖:“……” 他本以为这破落竹舍不会有人来的。那灰尘蛛网遍布、枯枝败叶满地、新抽出的杂草横生半人高,就不像五年内有人踏足过的模样。原本也担心几个小徒弟会过来的他一见那光景,可不就一万个放心了。
69 首页 上一页 29 30 31 32 33 34 下一页 尾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