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顿了下才继续道:“你如果需要赡养,我每个月可以给你打生活费,但是你欠的钱,我一分都不会帮你还。” 他语气又快又急,像是憋着什么,说完了转身就要走。 “温北!” 女人喊住他,超大嗓门引得路人频频侧目。 “你是白眼狼吗??我把你养这么大,你就是这么报答我的?!” 温北没回头,越走越快,完全忽视身后的指指点点,和毫无顾忌的议论声。 这种场面,他都要习惯了。 眼见这招不好使,温母急了,小跑着跟上他,重新软化了态度。 她拉着温北衣角,挤出几滴眼泪来:“小北,妈妈一个人把你拉扯长大也不容易,你姐姐已经不在了,妈妈只能指望你了……你拿不出钱我可以理解,但你不是有一个朋友吗?” “就那个比你高一点的男生,帅帅的,小北你知道吗,他一身牌子货!一件衬衫都要好几千,你俩关系不是很好吗?你跟他……” “你认识他?”温北突然停了脚步,他扭过头,神色发冷:“你找过他了?” “怎么会呢?怎么会。”温母被他狠戾的脸色吓了一跳,下意识松开他,后退几步,连连摇头:“妈妈怎么可能越过你找他呢,妈妈只是想让你帮帮妈妈,反正你跟他关系好,这点钱也不算什么的。” “你想都别想。”温北厉声道:“你最好别找他,要不然我可不敢保证做出什么事。” 温母愣了几秒才反应过来。 温北已经走远了。 她瞪着眼,有些滑稽,朝温北离开的方向啐了一口,絮絮叨叨:“小兔崽子,还敢威胁我,等着……” 温北走着走着便跑起来。 家教在晚上,他完全有时间走过去的,但他就是想跑。 风从耳边掠过去,撞的他耳膜生疼。 他的威胁会有用吗。 他不知道。 大概……是没用的。 那人有多没脸没皮,他心里也是清楚的。 他该怎么办…… 跑到家教楼下时,他已经累的不行,喘气时一路从喉咙疼到肺里。 他站在原地平复了会呼吸,这才走向单元楼。 他在楼梯口,看到了一个本不可能出现的人。 “……言何。” 他呆愣了好一会儿,一度怀疑自己思虑过度产生了幻觉。 “嗯,晚上好。”言何懒懒的靠在扶手边,姿态闲适,他朝温北伸出手,嗓音带笑:“温北同志,重新认识一下,我叫言何,我们将在接下来这一个月中,度过愉快的共事关系。” 他查了温北用过的招聘网,发现温北工作的这家里有两个孩子,一个高二,一个高一,都需要假期补课。 正好,温北补数学,他给另一位补英语,还能一块工作。 温北好半天才反应过来,他瞥了眼言何手里的书包,问:“你是来试课的?” “不不。”言何神秘的摇摇头,笑的眉眼张扬,似有几分得意:“我昨天就来试过了,今天可以正式开课。” “……噢。”温北突然有些不知道说什么。 言何太好了。 好到他们的每一次接触,他每一次被偏爱,他都会生出一些微妙的情绪,半是心虚半是渴求。 他们一前一后上了楼,轻轻敲门。 换鞋时温北注意到言何穿的衣服是他买的,夜市的地摊货,几十块一件,当时他们都买了。 言何……经常穿。 似乎比那些大牌的衣服更喜欢。 这家的家长很好,给孩子安排两个房间,他们互不打扰,偶尔也交换一下,补一补别的学科。 想到言何就在隔壁,温北终于心静了几分,安心工作。 一周三次,他们每一回下班了都能一起吃个饭,然后在清爽的夜风里走回家,目送对方离开。 这一切都很不错,直到有一次,温北在言何住的小区门口,看到了熟悉的身影。 女人躲在门柱后面,低头摆弄着手机。 温北只一眼便认出来,那是一款当下最流行的牌子,就算是二手也要小一万。 她明明过得很好很好,比他好上千倍万倍,却还要夺走他最后一点慰藉。 言何大学开学的前一周,温北去给他送行。 离开小区时,他又一次看到了温母。 对方在门口的早餐店啃包子,桌面上摆了一堆餐品,没跟他搭话,只瞥他一眼,眼神很得意。 像是在说,搬家有什么用,我还是能找到你。 温北僵住一瞬,随即像没看到她一样,快步离开。 到了言何住的小区门口,温北远远就看到了他。 男生拖着行李箱,身形笔直利落,比枝桠下透过的阳光还要耀眼几分。 他像是早就猜到他会来,眉眼弯弯的朝他挥手。 “南南。” 他这么叫他。 很奇妙的,自从姐姐过世后,“南”这个字在温北这里似乎就成了禁制,谁也说不得,但从言何嘴里吐出来,温北一点都不反感。 反而有种“本该如此”的感觉。 “言何。”温北在他面前站定,想了想,也扯出个笑来:“一路顺风。” 他们的目标不同,也没有强求在同一个城市。 少年不必纠结,亦不怕遥远距离。 言何开学早,温北还是松了口气的,走了好,他便不用担心了…… “就祝这一句吗?”言何突然问。 他眼尾上挑,有些促狭。 温北还真认真想了一会儿,补充:“到了新环境要尽快适应,那边热,你得做好防晒。哦对了,你们军训好像很严……” “南南。”言何却打断他。 他们在树荫下长久的对视着,错落的阳光像不规则斑点,把他们分成很多个形状,亦如少年反复挣扎的内心。 “这次分开,也不知道下次见面是什么时候了。”言何咽了咽口水,似乎有些紧张,他紧盯着温北,说:“临行前能讨个名分么。” 温北僵住了。 言何说的每一个字他都明白,但拼到一起…… 好半天,他才抿了抿唇,语气竟有些发冷:“你什么意思。” 是问句,却也没什么疑惑。 他心里大抵是清楚的。 “我……”言何也是头一回干表白这档子事,有点无措,他握紧行李箱拉手,小声道:“温北,我喜欢你。” “不是兄弟朋友之间的喜欢,是想抱你亲你的那种。” “我是认真的,没有开玩笑,我们也都算是大人了,以后……” “没有以后。”温北突然打断他。 “……什么?” “大学很忙。”温北没什么表情,“你我各过各的,也不会有什么交集。” “……抱歉。”言何下意识道歉,他有些手足无措,更多的是茫然:“是我太唐突了,以为你跟我一样……对不起。” “不用道歉。”温北冷静的不像话,他侧身让出道路,语气毫无起伏:“一路顺风。” 虫族,酒吧。 言何和多年前那个树下鼓起勇气告白的少年身形逐渐重合。 他们都站的笔直,哪怕横遭变故心绪翻涌,肩膀也不曾塌陷半分。 “麻烦?”秦覃不太理解,“我看你们关系似乎不错,怎么会麻烦呢?” 毕竟在这里,标记一只雌虫对雄虫才说,多益无害,何乐而不为呢。 “诶,这几个月你都待在姓丛的那里,当然不知道。”叶镇插嘴,“言何殿下是个好雄主,从未亏待过老大的,咱们这么利用他……确实不太好。” “那该怎么办呢。”秦覃有点愁,“咱们等了这么多年,好不容易找到这个天下大乱的机会,错过了以后可不好弄。” 这话说的不错,丛书杨一倒,他的那些党羽一时间自顾不暇,自然也没空盯着他们。 而虫帝的心腹大多还未归来,这个时候的确是最好的机会。 温北显然也意识到了这一点。 他皱了下眉毛,还是询问了他们的意见:“你们怎么看。” “我觉得还是用言何殿下的好!他很好说话的,说不定不会在意……”叶镇说。 “但S级雄虫地位太高,还是不保险,他如果翻脸的话,确实麻烦,老大说的不错。”另一只雌虫说。 “但是S级信息素质量高啊……” 言何听到这里,已经没了进去的想法。 他把手里的光脑揣进衣服口袋,沉默的顺着旋转楼梯走下去。 脑海里想法很多,很乱,他理不清,索性丢在那里不管了。 一楼客人不算多,只有几桌是满的,在拼酒划拳,有点吵。 言何随意找个角落坐下来,点了杯清酒。 大概过了半小时,温北和那几只虫下来了。 看到言何,温北怔了怔,还是朝他走了过来。 这里眼睛多且杂,温北不敢多说,只在言何座位边停下来,低声问他:“你怎么过来了?” “太晚了,过来接你。”言何语气如常,他偏头睨了温北一眼,平静的很,“喝酒吗?” 他把酒杯喂到了温北唇边。 旁边的虫都知道他俩身份,格外注目,叽叽喳喳的讨论着这是什么情况。 温北上将来酒吧寻欢作乐,被言何逮了个正着? 那现在是什么情况,又和好一块喝酒了? 温北没拒绝,他就着言何的手,把那杯清酒一饮而尽,有酒液顺着嘴角流下来,他不甚在意地用手背抹掉。 “走吗?”温北问。 他大概是以为言何点了酒又喝不完,才让他喝的。 言何沉默着摇头,指尖点了点桌面,示意他坐下。 虽然疑惑,温北还是照做了。 卡座离得很近,言何微微倾身,从温北胸前的口袋里抽出一根笔。 他要来了酒吧的酒单,笔尖划过纸面,勾选了一长排的酒,从头到尾,一个没落。 “殿下……”温北有点不安,他试图劝阻:“现在局势未稳,还是不要喝这么多了。” “局势?”言何冷冷嗤笑:“你是在担心死在战场上的丛书阁活过来,还是丛书杨从大狱里爬出来。” 温北:“……” 那两个蠢货,确实不值一提。 小小的一个障眼法,就能把他们耍的团团转。 也不用脑子想想…… 言何就算会打仗,对机甲功能和北境异种也是一无所知,怎么可能上去给温北添乱呢。 很快第一批酒便端了上来。 言何把托盘往温北方向推了推。 半小时后温北明白了,言何这不是想喝酒了,这是想灌他了。 每上来一杯他都只抿一口,剩下的全给他。 虽然疑虑颇多,但温北最近烦心事不少,也便顺势喝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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