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会和她谈的。”温北说。 “其实解决方法很简单,你只要认真点,成绩不会差的。” 温北油盐不进:“麻烦老师了。” “……”中年秃顶班主任猛灌一大口茶,咬牙切齿:“要不是你长得帅哈,我这茶杯子早晚糊你脸上。” 温北:“……” 班主任只说了保安把人拦下来,却没说她就在学校门口等着。 女人一头枯黄的头发,乱七八糟的披散着,脸上抹着廉价的化妆品,跟墙皮一样白,口红的颜色怪异,整张脸看起来有些惊悚。 她堆着笑容,两只手紧紧抓在学校的铁门上,每当有学生路过,就高喊着:“同学!你认识温北吗?帮我叫一下温北……帮我叫一下儿子……” 有学生远远的围观着,也不敢上前,不久后上课铃响起,操场上便没什么人了。 赶巧的是,a班下午最后一节课正是体育。 他们在操场上集合,交头接耳的讨论着,补习周的体育老师早就放假了,他们也只是上操场上跑两圈便自由活动。 温北还没回来,言何坠在队伍最后面,人群路过校门口时,那女人很激动,扯着嗓子:“你们是a班的吧??我上次见过你们……” 没人应。 但大部分人都在看。 言何皱了皱眉,他犹豫片刻,跟旁边的男生说了什么,离开了队伍。 他径直走向门口的女人。 温北被扣在办公室写卷子。 他这人出了名的尊师重道,除了不听课外从不忤逆老师,从另一个角度来讲,也算是一个好学生。 班主任让他写,他也没拒绝,拿着水性笔刷刷刷把选择填空填了,指着后面的大题:“这些不会,老师。” 知学生者莫若班主任,怎么可能看不出来他是懒得写,但相比这个,他更关注前面那些题的正确率,于是也没为难他,抽过卷子放他走了。 温北回到教室,第一眼就看到了最后一排的空位。 直到晚自习开始,那人都没有回来。 温北终于坐不住了,他低声问同桌小姑娘:“班长去哪了?” “班长?”小姑娘扭头瞥了一眼,这才想起来,道:“他请假了呀,早走了,本来走读生晚自习就可上可不上的,羡慕啊。” “走了?”温北一怔。 言何虽然是走读生,但从未缺席过晚自习,往常去哪里也会跟他说一声的…… 他呆滞的太明显,前桌回过头来接话:“他体育课的时候就走了,好像是……跟你妈妈一块走的。” 咔哒—— 温北手里的笔摔落在地。 言何确实是跟温母一起离开的。 走时那个保安一直欲言又止,想阻拦,又不知道说什么。 说实话,言何也有些紧张。 他们停在学校门口的咖啡店,言何主动道:“阿姨,我们进去坐着说吧?” 他点了两杯咖啡,女人却一直摆手:“不不不不用,这个很贵吧?” “不贵,我请您。”言何笑。 他们聊到挺晚,天都擦黑,刚刚还嫌贵的女人连喝了三大杯咖啡,末了道:“我记得你,我来过好几次,都看到我家温北跟你在一起。” “是。” “孩子大了,翅膀硬了,就不听我的话了,实际上哪有妈妈会害儿子呢。”女人泫然欲泣,“同学,你能不能帮帮我啊?” 温母离开后,言何又坐了一会儿。 外边在下雨,咖啡店老板好心借了他伞,问他:“小伙子,走读生啊?” “是啊。”言何看了眼表,“晚自习都结束了,我就不回去了。” 老板瞥了一眼他空空如也的后背,沉思两秒,问:“你们高中生都不做作业的吗?” 言何:“……” 草。 忘了。 他还有两套卷子没拿。 言何顿时也不磨叽了,撑着伞走进雨幕,打算回去拿个作业。 他过了马路,遥遥看到学校门口的路灯下站着一个人。 对方没撑伞,大大方方的站在雨里,身形瘦削,被打湿的校服紧紧贴在身体上,愈发显得单薄。 他站的笔直,就跟旁边的路灯似的,手里啥的也没拿,不知道是在等车还是单纯的发呆。 单从一个侧影,言何就认出是温北。 他快步走过去,把人拉进伞里。 温北浑身都湿透了,黑色的头发贴在侧脸,还在往下滴水,活像个水鬼。 言何打量他片刻,提出评价:“你这是补习补疯了?” “……” 温北不说话,他脸色有些发白,把眼珠衬的更加黑,纯粹而深。 他直勾勾盯着言何,像是要把他整个灵魂都看穿。 “……被鬼上身了?”言何更纳闷了,他摸了摸温北额头,手掌又在他眼前晃了晃,“发什么呆呢?” “……你去哪了?”温北终于开口,声音也是低低沉沉的,比瓢泼的夜雨还要凉几分。 “喝了个咖啡。”言何也没瞒他,“跟你妈妈一起,她走了有一会儿了,打的车,应该淋不到雨。” “为什么。” “因为那个车直达目的地?” 两人牛头不对马嘴。 良久。 “你为什么要见她?”温北狠狠地抿唇,眼底闪过痛苦,下唇微微颤抖着,也不知是冷还是怎么:“说话啊,你为什么……” 为什么偏偏是言何呢。 这一整个学校,老师,学生,保安,门卫,谁见到她都没关系。 为什么是言何。 为什么偏偏是言何…… 就好像是上帝给他开了一扇窗,却只吝啬的开了一条缝,风一吹,便又关上了。 而他甚至连阻止那阵风的能力都没有。 他心里崩着的那条线临近崩溃,在得知言何跟她离开后,他甚至有一瞬间想毁掉所有。 切断这一切,然后把罪人都带去姐姐那里吧。 他们一家人,也可以在别处重逢啊。 “因为不想让你看到她。” 男生平淡而坚定的声音在耳上响起。 温北茫然了好一阵,才堪堪回神,他仰起头,直视言何的眼睛,却发现那里倒映着自己的脸。 只有他。 只有他。 那把黑伞好像隔开了世间万物,他们之间只容得下彼此。 只有彼此。 “言何阁下怎么打来了!”叶镇惊慌失措,“老大,你告诉他你来见我了吗?” “没有。”温北摇摇头,他捧着闪着来电提示的光脑,有些僵硬。 或许是刚刚谈的话题有问题,他现在看到言何的名字格外心虚。 “怎么办怎么办!”叶镇像热锅上的蚂蚁,直在屋子里兜圈子,“这事儿可千万不能让言何阁下知道啊,他现在是s级雄虫,想见虫帝都是一句话的事!他要是知道了,我们就全完了……” 有句话说的好,不怕神一样的对手,只怕猪一样的队友。 在叶镇的紧张下,温北也被带歪了。 实际上他只是趁假期出来见个属下而已,用不着如此慌张。 “老大,接吗?”叶镇啃着手指,“要不不接吧,我们就当没看到。” “不行。”温北皱皱眉,他拿着光脑往楼下走,下意识想的竟然是不能让言何知道他跟单独叶镇接触,于是来到了一楼,接通电话。 “在哪?”男人嗓音低沉,隔着电子设备,听不出情绪。 “在……开会。”温北艰难地扯谎,“军部突然有紧急会议,看您睡的熟,就没跟您说。” 言何语气微妙:“开会?” 光脑收音很好,此刻温北周边全都是—— “哟!哟!喝!今天不醉不归!” “呀~这儿什么时候来了一只这么漂亮的小雌虫~” “让我们——嗨起来——嘿!嘿!嘿!&%*$&~”
第41章 酒吧 高一的雨夜。 言何租的房子离学校不远, 穿过前街就是了,小区名字很吉利,叫金榜题名。 言何把人逮回家了。 小区的保安大叔跟他混了个脸熟, 见他带了人回来, 扒拉开窗打招呼:“同学啊?” “嗯,朋友。”言何揽过温北的肩膀, 带他一起穿过狭窄的感应门。 两秒后,温北缩着肩膀躲了下。 “湿了。”他简单道。 他衣服已经湿透了,跟言何碰一块会沾到。 言何也没强求,快步找到单元楼, 刷卡进门。 电梯里, 言何合上伞,瞥了温北一眼:“说说吧, 站那里干嘛?” 温北嘴唇翕动两下, 什么也没吐出来。 他不回答, 言何转而问了另一个问题:“怎么不打伞?” “……伞坏了。”温北低着脑袋。 “喔。”言何也不知信了没信,电梯门打开, 他率先走出去, 边走边掏钥匙。 温北跟在他身后, 亦步亦趋。 闪身进门时,言何听到男生轻声问:“那你呢, 怎么往学校走。” “我……”言何张嘴就要回答,又猛的闭上。 他保持着弯腰换鞋的姿势僵硬片刻, 沉默了。 很好, 明天就要上演班长兼课代表带头不写作业的佳话了。 也不知道老班会不会抽他。 言何找了双新拖鞋, 拆开放在门口,起身时叹气:“想回去拿点东西的, 又忘了。” 温北顺势问:“什么东西?” 言何答:“我仅存不多的好学之心。” 温北:“……” 住宿生没有请假条是不准出校的,温北不想被记过,因此在言何提出去他家住一晚时,稀里糊涂的就答应了。 等他真的进了门,来到完全陌生的地方,跟言何单独的共处一室,他又后悔起来。 察觉他的拘谨,言何好笑地望着他:“我不是洪水猛兽,不能吃了你,你要在那里当多久的门神?” 温北这才慢吞吞挪进来。 言何去自己的衣柜翻了套睡衣出来,塞给温北,推着人去浴室:“你先洗澡,衣服就扔进洗衣机就行,我一会儿一块洗了。” 身上湿着确实很不舒服,温北没推脱。 他心里有事,也没有洗很久,匆匆忙忙出来了。 言何在厨房煮了姜汤,端出来时正好跟温北对上视线。 “这么快?”言何一挑眉,他把碗放在桌上,甩了甩手,又摸了下耳垂,叮嘱道:“趁热喝。” 温北坐到桌边,湿漉漉的头发还在滴水,言何瞥他一眼,去找了毛巾给他。 温北敷衍地把头发擦了个半干,犹豫着开口问:“她跟你说什么了?” 没有指名道姓,但他们心里都清楚。 “没什么,随便唠了几句,阿姨夸你从小就聪明来着。” “……”温北抿着唇,“还有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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