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安张了张口,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他再次坐下来,想了一会儿道:“我第一次见你,觉得你很温柔的,和别的雄虫不一样……” 傅眠闭了闭眸,打断了他:“陆安,换一套说辞,打感情牌没用。” 他们之间又能有什么感情,未曾说明身份的老乡朋友? 当然不是,傅眠心想,他要是有这样一个朋友,第一件事就是把他的脑子打残,废物总比蠢货好。 陆安噎了一下,道:“我只是觉得,这个社会的制度很畸形……” “雌虫并不自由,他们忍受着精神力□□,作为帝国的战士在前线冲锋,却还要受到雄虫的压迫……如果能救他们,建造一个相对平等的社会……” “畸形?” 傅眠挑了挑眉,金色的眸子里已经是一片无奈,他靠着椅子靠背,道:“你见过多少雄虫和雌虫,就敢说这样的话?” “这种畸形是谁造成的?是我吗?是雄虫吗?” “这样的制度是谁制定的,是雄虫吗?” “雄虫不想做战士,雄虫不想工作,雄虫想要压迫雌虫,是吗?” 陆安楞了一下,“可是事实就是,雄虫仗着可以抑制精神力暴/乱的精神力,肆意欺辱雌虫……不是吗?” 傅眠忍不住笑了,“我很好奇,你也是雄虫,为什么来给雌虫鸣不平呢?” 陆安想了想,道:“平等的社会才能和谐发展,我们不能仗着自己是受益者,来禁锢他们。” 傅眠摇了摇头,“陆安,你真的没学过历史。” “如果我早知道会有这么一遭,我会劝你多读点书。” 他调整了一下坐姿,将手臂搁在了面前的桌子上,双臂交叠,金色的长发迤在桌面上,洒下一片清晖。 “我举个例子。” 傅眠道:“你知道为什么我能做机械部的助教吗?” 陆安看了他一眼,没说话。 傅眠敲了敲桌子,道:“因为整个帝国没有哪只虫比我制造的机械更好,军方所用的几年前的战斗仪器大多数都是我制造出来的。” 陆安点了点头,“因为你很厉害,术业有专攻,如果所有雄虫都能像你一样,大概就不会有这样的……情况了。” “你没明白。” 傅眠面对着他,道:“你来自偏远星系,自以为所有的地方都能平等吗?” “不是的。” 他继续道:“我能做机械部的助教,的确是因为我很厉害。” “但换句话说,假如有一只雌虫能完全复刻我所有的机械改造能力,他和我的天赋一样好,他制造出来的机械作品和我的水平相同,那么……” “我将会被毫无疑问地替换掉。” 傅眠抬眸看着他黑色的眼睛,补上一句话:“陆安,你太自以为是了。” 他的工作机会,是拿他远超他虫的天赋替换来的,雄虫并非是想做什么就能做什么。 陆安沉默了很久,才轻轻地发出一声疑问:“性别歧视?” 傅眠听见他的话,笑出了声,他仰躺在沙发椅上,道:“他们不会像你说的一样直白。” “他们会说,雄虫哪有工作的呀,多娶几个雌虫就好了,钱多的花不完,为什么要给自己找罪受呢?雄虫都是帝国珍稀的宝物,不能干这么劳累的工作,请您回去吧……等等。” “熟悉吗?陆安。” 傅眠深深呼了口气,道:“你来医疗部实习的时候,没有虫跟你说过这样的话吗?” 陆安沉默了,他想了很久,他来到这个虫族社会仅仅几个月,看遍了他所有闻所未闻的事情,他见过雌虫被鞭打,被侮辱,被像奴隶一样使唤,但傅眠的这番话叫他进入了一个新的领域。 这个社会如此畸形,原来,雌虫和雄虫,都是相对而言的不平等。 没有虫真正觉得平等,太荒谬了,也太可怕了,这样的被钳制的互相制衡的关系,居然就这么,存在了上万年。 “有什么感想?陆安阁下?” 傅眠看了眼自己手腕上的光脑,想给藤祈发条消息,却发现他自制的这台通讯设备居然坏掉了,最大的可能是,萨维在“运输”他的途中,经过了有信号干扰的地方,并且是物理层面的干扰,一旦进入这个区域,所有电子设备全部自毁。 好,又一个罪名,侵犯他的财产。 让他死。 陆安回过神来,他绞紧了手指,道:“我还是想知道安抚剂的制作方法……” “我白说了?” 傅眠一整个无语,他向后一躺,道:“陆安,有时候我觉得你真的很愚蠢。” 他道:“和你交朋友是我这辈子做过最无厘头的事。” 陆安无奈道:“并不是,傅眠,我的意思是,我并不是威胁你。” “但如果有这样的药剂,造福那些没有雄主的雌虫,又有什么不可以呢?” “或者说,我们能努力颁布一本新的法案,比如不能有性别歧视这样的,雄虫雌虫都能工作,都能上战场,只有这项法案通过,我们再给予他们药剂,这样不可以吗?” 傅眠闭着眼睛,算了算他从宴会厅到这里的距离,按飞行器的最高时速来算,去除藤祈发现他消失的时间,大概需要三十分钟,那么他还有将近五分钟可以跟面前的这只蠢虫说话。 如果能让他知道这个世界剧情的原作者,他一定给这人寄一箱馒头,人吃饱了就不会想着这些没用的事了。 他睁开眼睛,道:“皇族和十大贵族不会同意你的想法。” “陆安,你不是救世主,好好接受你是个微不足道的平民雄虫这件事,能让你活得更快乐。” 他看了眼墙壁上的钟表,道:“有些事你不知道,你也不可能从星网上找到答案,如果你是雌虫,来跟我说什么平权,我还能理解一下你,但你偏偏是个雄虫。” 傅眠笑了笑,道:“既然到这里了,就得过且过地生活下去,至于你说的安抚剂制作方法……其实我也不知道。” “我只是一个试验品,不是医生。” “轰——”地一声 医疗室的门被小型的爆破器炸开,藤祈穿着一身白色军装,发丝凌乱地从灰尘中走出来,索亚的手中拎着一只被打得鼻青脸肿的雌虫。 “雄主!” 在看见傅眠的第一眼,藤祈就扑了过去,他抓紧雄虫的手,在他的手腕上翻了翻,发现了一个小小的针孔,还有被束缚过的痕迹。 “雄主!” 他们已经得手了? 他来晚了!他来晚了! 藤祈猛的转头看向一旁的陆安,从腰间掏出了自己的配枪指向他。 “祈!住手!” 索亚惊呼一声,“别开枪,他是雄虫!”
第五十四章 出征 藤祈的手指已经按到了扳机, 只差紧紧一扣,看样子是真的想要就地把陆安枪杀掉,索亚扔下手里的那只雌虫, 冲上去用手将枪口堵住。 “藤祈!祈!” “你冷静一下,他是雄虫, 你杀了他,还要不要你的军衔了!?” “让开。” 藤祈手臂颤抖, 他银色的眼睛染了一片血色, 脑海里全都是刚才在傅眠手臂上看见的那个针孔。 他心爱的雄虫, 因为他的疏忽,再次被同样的招数伤害到了, 他难辞其咎, 在被傅眠抛弃之前, 他要将这名叫陆安的胆大包天的雄虫,一同带到地狱里去, 勉强也算对得起雄主这些天待他的温柔。 此后不论是刑杀还是枪决,他都接受。 陆安已经吓得瘫倒在地,此前的二十多年,他从来没见过真正的枪支,当黑洞洞的枪口对着他时, 他的的确确感受到了死亡的威胁。这名银发军雌,是真的想要他死在这里。 可是他什么也没做! 他只是,他只是想建造一个最理想的社会……他只是不想那么自私地享受一切,所有的变革在最开始都是那么艰难,但总会成功的…… 只要他说服傅眠, 变革总会成功的! “祈,远征马上就要开始了, 你确定要在这时候断送你的前程吗?” 远征这件事非同小可,关乎帝国的安宁,所有军雌肩上的荣誉和信念,如果今天藤祈在这里将陆安枪杀,军方不会想要一个肆意屠杀雄虫的军官做主领军,为了一只雄虫毁了他作为战士的一辈子,在索亚看来十分不值得。 索亚紧紧地按着枪口,低声嘱咐他道:“这次只是个意外,傅眠阁下并未受到伤害,或许能达成和解……” “砰——!” 一声空响过后,所有虫都愣住了,室内一片死一般的寂静,红色的血水顺着索亚的手流下来,子弹穿透了雌虫的手心,索亚张了张口,后知后觉地感觉到了手心的刺痛,“藤祈,你……” 他没想到藤祈会真的开枪。 “藤祈。” 事情超出了他的预料范围,傅眠忍不住出来阻止这一场闹剧,他原本的想法是,藤祈为了远征能顺利进行,绝不会伤害陆安,但是能吓一吓他,也算是给他一个教训。 索亚冲上去堵住了枪口,傅眠原本以为他至少看在往日的友谊或者是同僚情分上,也不会动手,但现在地上的血迹明显昭示着:藤祈总能做出他意料之外的事。 他该庆幸这枪没有炸膛吗? 听见雄虫叫他的名字,藤祈看了傅眠一眼,放下了□□,他银色的眸子里一片冰冷,“这一枪,算你代陆安受了。” “但我不会放过他,也不会放过你。” 傅眠皱了皱眉,总觉得藤祈的反应有些过于激烈了,他向索亚使了个眼色:把陆安带走。 军雌的恢复能力非常优秀,只是半分钟时间,血就已经止了大半,索亚不知为何,他看着手心的血窟窿,呆愣在原地几秒钟,才将地上的陆安带出去关上了门,顺便把那只晕倒在地上的雌虫一并拎了出去。 室内一下子又恢复了寂静,傅眠叹了口气,将身上礼服的外衣脱下来搭在了椅子上,问面前的这名雌虫:“你今天是怎么了?” 藤祈没说话,默默地跪倒在了地上,他银色的长发垂落下来,遮住了他的容貌和雄虫落在他身上的目光,那支□□被他放在了桌子上,因为一分钟前刚使用过一次,还在隐隐发烫。 “你不说,我怎么知道你受了什么委屈?” 他原本以为是藤祈一时着急才做出了那样的举动,但现在看来,又好像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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