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话一出,众人都产生了不详的预感。 “温绛。”莱恩居高临下俯视着他,“违反规则的人就像麦田中的杂草,会导致整个集体军心涣散,既然如此,这片麦田中的杂草由你一人来清理,到太阳升起之前如果不能完成任务,那么我只好请你离开集训营。” 艾澜一听,恼火道:“谁才是那个违反规定的人你心知肚明,还是说惧于对方身份只能看人下菜碟。” 霍卿章向来不是那个做缩头乌龟的,他从地上捡起手套,慢条斯理戴上:“合格的教练要做到赏罚分明,该是谁的就是谁的。” 莱恩看着温绛,牛鼻子扩张得老大:“我的要求就是,温绛一人完成,谁也不准帮忙,谁帮忙扣谁的分,要是不想在这集训营待了,大可以提出。” 景琛皱了眉:“这么大一片麦田,一个人怎么可能在出太阳前完成,所以你是在故意针对温绛?” 莱恩笑得狂妄:“对,就是故意针对,你们谁有意见,我不反对你们现在收拾东西走人。” 说完,他背着手阔步离开,不给众人丝毫反驳的机会。 一行人你看我我看你。 傅明赫率先离开:“既然教练这样要求,个人做好分内的事就行。” 景琛冲他的背影翻了个大白眼,骂了声“白眼狼”,随即也抬脚离开。 云善初和海崖互相对视一眼,笑容爬上脸,也跟着离开。 温绛站在原地,手里还拎着副破旧的尼龙手套,他垂眼看向地面那几行他和霍卿章的“对话”,百口莫辩。 但即便莱恩教练毫不掩饰地承认他就是在针对温绛,温绛还是觉得他不是这种人,更不会去无缘无故针对某个人。 霍卿章沉默许久,摘了手套轻轻放在温绛身边,冲他点点头,仿佛在说“加油好好干我相信你”。 温绛身边只剩下一个艾澜。 艾澜没再说话,委身捡起手套戴好,沉默地走向麦田。 温绛小跑上前拉住他,冲他无声地摇了摇头,水润的眼睛仿佛会说话: “你走吧,我不想再拖累你,你为了我已经放弃了太多了。” 艾澜看着他的眼睛,良久,抬手用指节拭去他眼角的水光,轻轻碰了碰他的鼻尖,也在无声地回应他: “没关系,只要是你的,我照单全收。” 但温绛很固执,死死拉着他不松手,导致他无法再向前一步。 艾澜清楚自己拗不过他,从前是这样,现在也是。 他摘下手套放在一边,捡了小树枝在刚才温绛与霍卿章的“对话”旁写下一句: 【等你累了,就去窗口叫我,我来陪你。】 温绛终于点了头,艾澜这才一步三回头地离开了。 温绛蹲在麦田里,使劲拢了拢破旧的手套,遮住那些破洞。 零下的气温冻得他手脚僵硬,那些半人高的杂草更是被硬化的土地吸得牢靠,温绛使出吃奶的力气才勉强拔掉一棵。 他抬头望着一望无际的麦田,以及头顶那轮被薄雾笼罩的白月。 要在天亮前拔完所有杂草,灭霸来了也只能干瞪眼。 窗户前,云善初透过玻璃看向不远处的麦田,依稀能看到温绛的身影,小到只剩一个点。 如果不是怕惊扰隔壁人,他真想放声大笑。 距离天亮还有三个小时,现在就是菩萨来了也救不了温绛这个贱蹄子。完不成任务就老老实实退训,不要以为自己拿的是玛丽苏剧本,通过刚才他就应该看出,这些人也不过是表面装得和善,实则还不是大难临头各自飞。 不管了,睡觉,明天醒来,又是个大晴天。 云善初猛地拉上窗帘。 下一秒又猛地拉开窗帘。 他紧紧贴在窗户上,双眼瞪得像铜铃一般。 黑暗中,一道身影鬼鬼祟祟从营地大门闪了出去。 两道身影互相对视,也鬼鬼祟祟朝麦田方向走去。 还有那种,坦然自若的,永远都迈着高傲步伐的…… 景琛隔壁房间就是莱恩教练的房间,他从麦田回来后贴墙上听了半天墙角,一直到隔壁响起震天呼噜声,他才穿衣下床。 走到门口,碰到了同样鬼鬼祟祟的傅明赫。 景琛白了他一眼:“你不是不来么。” 傅明赫环伺一圈,压低声音:“我只说做好分内事,没说不来。” “挽尊?” “不是,只是不想和教练正面起冲突,大不了,阳奉阴违,等他睡着后一切好办,你们不都是这么想的么。” 景琛轻笑一声:“原来傅律师也不是什么正人君子。” 傅明赫抿嘴笑笑:“大概吧。” 两人前边,是做贼一般走两步就停下来四处张望的唐怿。 两人动作不敢太快,很快便被两道人影抄了过去。 决绝如风,只能通过身形来判断,超车的二位是霍卿章和艾澜…… 这两人像是生怕去晚了吃不上热乎的,借助腿长优势形如阵风,余光打量着对方的身距,互不相让,一定要比对方更快一点。 温绛蹲在地上拔着草,打了个哈欠,眼睛快要闭上。 好困,想睡觉。 就在他昏昏欲睡之际,一阵杂乱的脚步声响起。 下一秒,他手中尚未全部拔出的草被一只大手接了过去。 他一个激灵清醒过来,回头看过去。 是霍卿章。 他一声不吭接替过温绛手上的活儿,气势撼然,快准稳。 而他的身后,还有各种打扮的其余四人,撅着腚毫无形象,二话不说撸袖子开干。 艾澜对着杂草生拉硬拽,一抬眼就见霍卿章又开始在温绛面前表现自己,冷哧一声,加快手上动作,很快来到了霍卿章身旁。 两个人谁都没有说话,卯这劲儿攀比谁拔得快。 温绛看着这一幕,忽然感觉令下的天气也没那么冷了。 大家都好可爱。 爸爸说得对,真心换真心,别人虽然嘴上不说,可都默默记在了心里。 云善初没料到,不怕死的人这么多。 一个两个都喜欢搞小团体是吧。 他一个箭步冲到莱恩教练房门口,敲敲门:“教练,抱歉打扰您了,我有事想向您举报。” 屋内传来震天的呼噜声。 “教练你睡了么?睡了的话先醒醒吧,这次不是一个人,而是全部人违规。” “教练,教练你还睡么,我要举报。” 回应他的,只有拖拉机一般的鼾声。 云善初默默战了许久,冷哧一声。 那就让你体会一把,从云端跌入泥土里的落差感。 他写了举报小纸条贴在教练门口,傲然离去。 天边泛起了点点鱼肚白。 杂草堆积在麦田前端,堆成了小山。 众人最后检查过麦田每个角落,确认找不出一点杂草后,擦去脸上的灰尘,冲温绛点点头,示意他们要走了。 蹲了一整晚,所有人的腿都是麻的,蹑手蹑脚回了营地,和衣上床。 睡了不过半小时,嘹亮的哨声响起。 一帮人赶紧起床集合。 莱恩眼底挂着淡淡的青色,但却精神头十足。 他审视着每个人疲惫的面容,发出了意味不明的一声笑: “今天,你们当中或许有人要离开了,怎么,都想好离别时的美好寄语了么?该怎么拥抱说再见,用什么姿势,这漫长的一晚,应该足够你们去思考了吧。” 景琛翻了个大大的白眼,学着教练的语气阴阳怪气道:“想了呢,想了十八种姿势。” 霍卿章看起来困意强烈,手握成拳挡在嘴前,试图克制住即将到来的哈欠。 莱恩眉尾一挑:“好,想好了就好,毕竟有些别离,一别可能就是永远。” 他转过身向麦田而去,示意众人跟上来。 云善初跟在队伍最后面,神清气爽。 出门前他特意观察了下教练门上的纸条,不见了,看来教练已经知道他们昨晚的腌臜事。 就像教练说的,有些人一别可就是永别咯~ 天刚蒙蒙亮,呈现淡淡的青灰色。 麦田随着冷风摇曳,如金色的波浪。 麦田尽头的简易窝棚里,温绛抱着自己破破烂烂的尼龙手套,外套盖住肚子,睡得正熟。 在窝棚旁,是小山一般的杂草。 莱恩猛然止住脚步,不可置信地望着这堆杂草。 就连全程不知道发生了什么的海崖都跟着发出一声小小惊叹。 这……是怎么做到的。 景琛笑得眉眼弯弯,精致又好看:“完蛋,想好的十八种姿势和一百八十句道别语看来是用不到了。” 莱恩慢慢踱步到景琛身前,高傲扬起下巴。 他从口袋里掏出一张纸条,上书几个大字: 【我举报:霍卿章、艾澜、景琛、傅明赫和唐怿五人不顾条令,违反规定帮助温绛除草。】 看清上面的字,景琛的笑容淡了些。 但绝对的骄傲不允许他做出任何惊慌之态,但也是硬撑罢了。 妈的,有内鬼! 妈的!想也知道是谁! 妈的!贱人! “纸条上有名字的人,请你们伸出双手,我要亲自检查,举报内容是否属实。”莱恩咪咪笑着,这笑容却令人不寒而栗。 众人思忖半晌,最终在心中达成一致。 死就死,大不了不拍了收拾东西滚蛋,但今天这委屈,不能让温绛受了。 齐刷刷的,五双手同一时间伸了出来。 五双惨不忍睹的手,布满被杂草划破的伤口。 莱恩面带诡异笑容检查过每双手,最后又问了一遍:“举报信上的内容,看来是全部属实?” 景琛回以笑容:“是啊,要罚便罚,退训也可以,我们都一晚没睡,回去补觉呗。” 云善初还在一旁假装好意帮忙说话:“教练,要不还是算了吧,我们都没受过什么严格管理,做出违背条例的事也正常,要不您再给我们一次机会。” “你闭嘴。”景琛这次不惯着他了,“假惺惺装什么好人,谁不知道举报人是你一样,这么爱举报怎么没见你在检察院任个一官半职?” 被人劈头盖脸一通好怼,云善初瞬间红了眼眶,委屈巴巴的都能拧出水来:“我没有……不是我……” 莱恩一抬手,示意两人别吵了。 他缓缓看向违反规定的五人,黑红的国字脸憋得通红。 良久,他像是松了一口气,声音变得轻柔: “我问你们,一个团体,最重要的是什么。” 众人默不作声,但心中已然有了答案。 莱恩看向那堆杂草,点点头:“是团结一致。” “当我还是一个游泳选手的时候,因为接力泳赛和队友产生了分歧,闹到一度要退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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