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众多字体当中,馆阁体则是考官们的最爱,有一手好的馆阁体,就会引得考官们的注意,给他们留一个好的初印象。 裴昂敷衍着点头:“这道理我当然懂,只是不明白,即使要练馆阁体,也不急于这一时吧,怎么这几天整日都叫我们练字,旁的一点都不说。” 步故知略拧眉:“许是要等等魏兄吧。” 魏子昌自那日起,便开始着手安排如何从魏府中带出他母亲一事。 原先步故知想的还是太过简单了,他以为即使魏子昌的母亲被魏家大夫人嫉恨,也不至于到被囚禁起来,只要觅得机会单独出府,自然就可“走失”。 可就魏子昌所说,魏家大夫人似乎对魏子昌的母亲格外在意,一般不会给他的母亲安排出府的事宜,即使真的需要他的母亲出府,也会有魏家大夫人的贴身婆子跟着,似乎就是在防着魏子昌的母亲出逃。 就算魏家大夫人确实会在近日前往城郊避暑,且不带魏子昌母亲一同,也特意安排了自己的贴身婆子留下继续监视魏子昌的母亲。 是以,若想真的避开魏府的注意将魏子昌的母亲接到裴府,这第一步,就是要想好如何摆脱魏家大夫人的贴身婆子。 也是为了防止魏府那边觉出异常,这两日魏子昌就没有与步故知裴昂一道来祝教谕处学习,准备此事了结后,再专心科考之事。 裴昂想到魏府之事,突然面色变得有些古怪:“我与玉汝说好了,要将魏子昌的母亲接来府中住上一年多,玉汝知晓前因后果之后自然是赞同的,但我父母并不情愿,即使我与他们说清楚了,魏子昌也是祝教谕收的学生,他们也没立即同意。还是玉汝说,魏子昌的母亲久在府宅之中,想来是颇通各种后宅杂事的,他日后定不便处理这些杂事,若是要从牙人那边买个婆子来,到底不是知根知底的,自然也不会放心,倒不如将魏子昌的母亲请来,有些事也能请她帮衬帮衬,总比外人可靠。” 步故知听了这一通话,没觉出什么不寻常的地方,但看着裴昂殷切的眼神,他犹豫着赞了声:“傅郎心甚善,亦有谋略,得夫如此,是裴兄之福。” 裴昂啧了声:“我不是这个意思,我是想问你,玉汝说的,‘他日后定不便处理这些杂事’究竟是何意,我母亲听后,连忙喜笑颜开,直接应下了魏子昌母亲的事。” 步故知略想了想,倒是品出了三分,但他觉得,裴昂也不是真的没猜出什么,不然也不会将傅玉汝的这句话记在心间:“你是说,傅郎恐是有孕了?” 裴昂听到了自己想要的答案,终于不再愁眉苦脸,嘴角不自觉地扬起,但又觉得还不算确切之事,现在高兴实在太早,另外他还有疑惑:“若是傅郎有孕了,为何不告诉我?还是说他也不过是缓兵之计。” 步故知摇了摇头:“你与其问我,还不如去问傅郎。” 裴昂略皱了皱眉:“我就是问过了玉汝,得不到答案,才想着来问问你。” 步故知:“那你去问你的母亲,傅郎不愿告诉你,总该会告诉你的母亲。” 裴昂这下彻底成了苦瓜脸,趴在了桌子上唉声叹气:“我自然也问过了,可我母亲说,当下我只需安心科考之事,后宅之事不必分我心神,又将我推了回来。” 步故知算是明白了裴昂母亲与傅玉汝的用意,他们也不确定傅玉汝究竟是否有孕,才不想告诉裴昂,令他或喜或忧。 他轻咳一声:“裴兄,你与傅郎和好也不过一月有余,即使傅郎真的有孕,现下也很难从脉象上确定,你不如等上一等,再过一月,应就能知晓了。” 裴昂这才反应过来,顿了顿,闹了个大红脸,低下头去咳嗽了好一阵,不过他还是有些疑惑,只是实在不好明着问,只能尽量隐晦道:“步兄,你既然颇通医药之术,想必对妇人科也有所了解吧。” 步故知轻轻“嗯”了声,重新执笔舔墨,准备继续练字。 裴昂就盯着步故知的笔尖,声如蚊吟:“那我前阵子常回府,会不会对玉汝的身体不好。” 步故知笔尖一顿,瞬即又续写下去:“只要房事不是太过频繁激烈,应无大碍。” 裴昂面如火烧,他没想到步故知竟如此直白,只想立刻学着步故知继续埋头练字,但还是有些迟疑,在一旁犹豫许久,终是一鼓气闭眼问了:“那要是...如你说的...频繁激烈呢?” 步故知这下自行停下了笔:“若是你真的担心,不如今日或是明日,我去替傅郎看上一看?” 裴昂自然求之不得,连连应下。 等他稍稍放下了心,又起了别的心思,一脸坏笑:“步兄啊,你何时要给你家夫郎也看上一看呀?” 步故知方才与裴昂论孕中事之时,只当是患者咨询,自是一脸正经,没有任何绮靡想法。可没想到裴昂有意引到了他与款冬身上,这才有些神色不自然,但还是一动未动:“冬儿年纪尚小,此事还不急。” 裴昂注意到了步故知脸上这点的不自然,更是得逞的模样,挪了位置靠近步故知:“款冬也有十七十八岁了吧,寻常人家中,你们都该有两三个孩子了,哪里不急了。” 步故知继续练字,没给裴昂任何眼神,但语气还是泄露了几分,难得与裴昂说了“重话”:“我说不急便不急,裴兄今年十九有余,怎么不见裴兄膝下儿女成双?” 裴昂知道这是戳到了步故知在意的地方了,顿时笑出了声,撤身之时,又瞥见步故知方才练字,竟一直在写一个“静”字,且字体飘逸张扬,根本不是馆阁体,也就更是放肆大笑了起来。 就在这时,祝教谕从外头走了进来:“在说什么呢,如此开心,不如与老夫说说,也让老夫开心开心。” 步故知与裴昂双双站起,对视一眼,又心照不宣地对着祝教谕一揖:“见过先生。”默契地绝口不接祝教谕的话。 祝教谕自然也不会抓着不放,随意地摆了摆手,在他们对面坐下了:“本来这个时候我该在前山讲学的,但魏子昌那边有了消息,托我转告给你们,大约今晚他就能成事。” 步故知与裴昂也随着祝教谕坐下了,裴昂闻言点了点头,准备下午时候就安排好车马接应,但步故知觉出了祝教谕话中的未尽之言:“敢问先生,为何要专程来告知我们?” 按理来说,就算祝教谕得到了消息,也该是让小童子传话,不必特意从前山回后山。 裴昂也才反应过来,看向了祝教谕。 祝教谕笑叹了声:“还是故知机灵,裴昂小子呀,你该多学学。” 顿了顿,又道:“老夫知晓你们的打算,也是赞成的,只不过有一点需特别注意,若是魏家那头想彻底翻脸,是不会揪着裴昂小子不放的,而是会...” 裴昂顿时反应过来了,抢了话:“他们会抓着我叔父!” 祝教谕点点头:“正是。” 裴昂这才明白,为何他父母在他搬出祝教谕的时候,也没立刻同意相助魏子昌,他又噌的一下站了起来,走上前去对着祝教谕一揖:“请先生赐教,如何将此事做得完满又不会牵连到我叔父。”
第70章 浑水 魏宅地处东平县内最繁华的街道, 周遭商铺林立,衢道四通八达,用步故知的话来说, 这里便是东平县城内的城市中心, 商贾人家多聚居于此,要的便是那闹中取静的豪气。 而这些商铺的经营, 几乎囊括了所有的衣食住行,自然也少不了吃喝玩乐, 而其中最引人想入非非的, 便是那独成一条街的秦楼楚馆。 还未踏入这条街,只在巷口,便能闻到浓重到几乎扑鼻的胭脂香气,就连临街的那段河,不仅倒映出了摇曳的灯火楼影, 还隐约散发出了靡靡的脂粉香与酒香。河风起动, 女儿香甚, 其中伶人不避行人, 皆懒倚朱栏, 团扇轻摇复遮眼浅笑*。 步故知与裴昂下车后只扫过一眼,便都齐齐收回了视线。裴家的马车就停在巷口的隐蔽之处, 只等魏子昌来。 裴昂不知为何,显得有些过于的紧张忐忑, 一路上便一直叨叨,等到了地方,即使知道最好不要引人注意, 但他还是无法控制自己,贴近了步故知, 与之耳语:“步兄,真没想到啊,祝教谕竟...如此剑走偏锋,相比之下,你我还有魏子昌还是显得太过单纯了。” 步故知不动声色避让了两步,留意着街头巷口来往的人群,见裴昂还是巴巴地看着自己,只好斟酌着言语委婉道:“...祝教谕他,毕竟为官多年。” 古来做官者,自然不是只会读书科举便可,除开为官抱负外,还得会为人处世,如此才好打通上下关系,结交同僚,后续之事也才能事半功倍。 就祝教谕自己袒露,这为人处世中的第一条,便是记着脸皮要厚,不必太过端着君子架子,你把自己当君子,别人未必会把你当君子敬之,只要不违背道德法理,有时倒不如特事特办,反而能达到最好的效果。 裴昂似懂非懂地点点头,这还是他第一次接触到处事中的弯弯绕绕:“所以,祝教谕才让我们先搅乱浑水,然后再浑水摸鱼!” 步故知微微点了点头,正好看到了魏子昌正往这边来,三人上了马车,还没等步故知开口,裴昂的兴奋劲儿又上来了:“如何?可都安排好了?” 魏子昌缓过了气,难免也有些忐忑,大拇指紧紧按住了食指,克制着自己:“都安排好了,与我关系要好的家仆就在附近,我与他说了,待会儿要是出了什么意外,就让他回去魏府喊人。” 裴昂有些不放心:“你说的关系要好的家仆确定可靠吗?” 魏子昌没有犹豫:“可靠,他与我是从小一起长大,父亲还在时他是我的书童,况且,我也并未告诉他关于我母亲的事,只说我要找个机会报复一下胡闻,让他及时回去报信也只是为了不出人命。” 顿了顿,又问道:“胡闻现在真的在金欢楼中吗?” 裴昂面露不屑:“那种货色即使不在金欢楼里,也出不了这条街,我事先让人盯着了,看着他进了金欢楼我与步兄才过来的。” 魏子昌:“那现下我就过去了?” 就在魏子昌下车的一瞬,步故知陡然拉住了他:“魏兄,不必手下留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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