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找你干什么?” “一点私事。” “什么私事?”他道,“傅先生,做伪口供是要担法律责任的,请你谨慎回答。” “这个,和案子有关系吗?”傅星戎手肘抵着桌,支着下巴,道,“我们的一点隐私,你要想听,也行——不过,单凭监控上他是最后一个去找老爷子的人,就把他列为嫌疑人,是不是随便了点儿?” 另一间审讯室,男人面容冷峻,衣着工整,挺拔的身形坐在凳子上,身体的不适感让他挺直了腰板。 警察问黎徊宴,他十点左右的时间在哪里。 那个时间…… 是他上楼去找傅星戎的时间,服务生没说傅星戎在哪间房,他一间间找过去,中间特意避开了人。 因为散场,所以他特意看了眼当时的时间。 “找人。”他说。 “有谁能为你证明吗?”警方问。 黎徊宴:“我爷爷是那个时间出的事?” “你是最后一个和死者接触的人,请回答我的问题,有谁能帮你证明吗?” “我能证明啊。”傅星戎拨开了一点儿衣领,修长脖颈下的红痕显露,“这个够说明我们干了什么吗?” 没过多久,两扇门打开,两方录口供的警察碰头,都有点头疼,这两人都不是什么善茬,过程中动不动就套他们话,一不小心就会中招被带着节奏走,都不老实,给他们录口供,还得防着不要被带了节奏去。 凌晨两点。 傅星戎得以离开,他问:“和我一起被带来的人呢?” 黎徊宴暂时不能离开,现场发现了新的证物,他不能被保释,至于什么进展,警方自是不会细说给他听。 傅星戎从警局出去,外边,忠叔早等着了:“傅先生,这儿!” “忠叔,这么晚了,麻烦你了。”傅星戎坐上后座。 忠叔道:“别说什么麻不麻烦的,傅先生客气了,黎总怎么样了?” “今天出不来了。” 在那狭小的空间里,坐在硬邦邦的凳子上过一夜,必定是难捱的一晚,情绪先拨开一边不说,现下他应该想想,他能做点什么? 巧合太多,太过巧合,那就不一定是巧合了。 “忠叔,你能弄到黎家今晚的监控吗?” - 一个人的死去太过轻易。 轻易到从别人嘴里听到死了,就是死了,黎徊宴没见到他最后一面,桌子对面空荡荡的,审讯他的警官暂时出去了,他手搭在桌上,闭着眼,脑子里浮现出那个老人从小到大相关的回忆。 不是什么有意义的回忆,他的存在,让他印象最深刻的,大抵就是“利益至上”。他成为黎家继承人,并非是爷爷有多偏爱他,而是他能为黎家创造更大的利益。 所有人在他眼里,只是他手下的棋子,棋子不受控制,他就会想尽办法的换掉棋子。 而他这样一个人,就这么死了。 死在自己九十岁大寿的寿宴上,死在了无人知晓的时刻。 不知道在这里面坐了多久。 傅星戎那边怎么样,那些警官不肯告诉他。 不过看他们那时候的表情,和语言上的表达,应该是离开了。 里面灯源刺目,空间狭小,给人一种头晕目眩的压抑感,从黎徊宴坐在这里面起,背就没靠过一下凳子,哪怕没人的时候,他面上也冷冷淡淡的,不动声色。 不断有人进来,又不断有人出去。 当外面警察进来,说他可以离开了的时候,他站起身,两条腿和腰都似废了。 他从警局出去,外面光线亮堂,他一眼看见了背对着他站在门口的男人,听到脚步声,男人转过了身,扬笑张开了手。 他顿在了原地。 “走吧,来接你回家了。” 接你回家——黎徊宴记不清多久以前听过这句话了,或许是家里保姆、司机曾说过类似的话,但都没让黎徊宴有过现在这种感觉,胸口像是注入了一股暖流。 曾觉那些街头旁若无人相拥的情侣俗气,这一刻也好像能理解了。 一天多没见,黎徊宴身上不复往日整洁,胡渣都冒出来了,皮肤白得脸色瞧着都不太好,黎徊宴走到他面前两步停下,傅星戎跨了一步上前,抱着他拍了拍他的背,西装下的身体都像瘦了点。 黎徊宴提前出来了,他问傅星戎干了什么,傅星戎道:“上车说。” 他把一顶鸭舌帽扣在了黎徊宴脑袋上,外套也脱下披在了他身上。 “我不冷。”黎徊宴说, 傅星戎压低帽檐遮住他大半张脸:“穿着吧。” 走出警局,黎徊宴才明白傅星戎的用途。 外面有狗仔蹲点想抢热点。 黎家的事儿泄露出去了。 两人上了车,黎徊宴把帽子摘下了。 这两天时间,干不了多少事,上了车,傅星戎给他看了那段监控,监控里黎徊宴确实是最后一个去了黎老爷子房间的人。 傅星戎发现了里面有个地方不太对。 那天,傅星戎从二楼出来的时候,看见佣人在扫地上的瓷片,楼梯口花瓶碎了,但在黎徊宴去黎老爷子房间那一段,那个花瓶还在原地。 花瓶占据画面比例很小,位置也远,又小又模糊,只占据了一个小角落,还被遮挡了大半,不知道他看了多少遍。 谁动了监控,那天晚上,就是谁对黎老爷子动的手了。 “这个我还没来得及查出来。”傅星戎说,黎家内部事儿,他一个外人,多有不方便的地方。 黎徊宴进去两天,精神上还算稳定,就是嗓子哑了:“谢谢。” 傅星戎递给他一瓶水:“跟我客气什么?先歇会儿吧。” “嗯。”黎徊宴阖上眼,两天高度紧绷的精神让他有点疲惫,嗓子疼得也不想说话。 车子开到了黎徊宴家别墅,这边保密性要好许多,现在这件事内部发酵,不知道有多少双眼睛盯着黎家。 黎徊宴下了车,站在院中,眼眸轻阖,枝叶扫过他的下颚线,傅星戎拿着柚子叶从头到尾给他祛了祛晦气。 这玩意儿是他妈找来的,让他等黎徊宴回来,好好拍一拍,他常年人在国外,不懂这个,也不信这个,不过对象是黎徊宴,所以他暂时信一信。 傅星戎:“网络上有一些不太好听的舆论,鸿黎这一阵在和国外谈一个合作吧,季家背地里插了一手,你弟——黎初霁和那姓季的这阵子来往很频繁,你多注意点儿。” 之前傅星戎在调查黎初霁和季沃枫,这两天才查出点东西,黎徊宴进去了,季家有些急于心切了,露了点马脚。 原剧情中,黎初霁和季沃枫合力掰倒了黎徊宴,有些东西,果然还是不会变——那是人心,而不是什么命中注定。 黎徊宴眼帘动了动,“你之前查他们查的就是这个?” 傅星戎停下手中动作:“你以为我查他们干什么?” “没什么。”黎徊宴问,“好了?” “黎总,你想了挺多啊。”傅星戎放下柚子叶,见他那一脸疲乏,没为难他,“行了,进去吧。” 别墅打扫得干干净净,黎徊宴先去洗了个澡,照镜子看到镜子里那一脸胡子拉碴,有些难以忍受,他这么和傅星戎聊了一路,傅星戎半点嫌弃都没流露,他自己有点嫌弃。 身上的痕迹还没消散下去,得亏那天傅星戎仔仔细细清理干净了,没引起发烧。 他从头到尾洗干净出去,傅星戎在客厅。 黎徊宴的助理来了,傅星戎端着杯水放在了他助理手边,助理受宠若惊,连道谢谢。 “你们聊吧,我去定个餐。”傅星戎问,“想吃什么?” 黎徊宴:“你决定就行。” “行。”傅星戎拿着手机走开了。 两人这熟稔的姿态,让助理眼神来回往他们身上瞥,见黎徊宴望过来,他坐直了身。 黎徊宴:“东西都带了?” “带了。”助理从公文包里拿出文件。 一个小时后,傅星戎定的餐送上门,他帮黎徊宴助理也顺便也定了一份,把小助理感动得不行。 天快黑了,助理才告别。 送走了助理,时间也不早了。 “今晚……” “晚上你……” 两人四目相对,同时开口,又同时沉默了下去。 那晚之后,一系列事情猝不及防,连那场刚结束的共赴云雨都没来得及品尝余韵,仓皇发生后事,眼下才是真真正正的独处了,四下安静。 傅星戎道:“今晚好好休息一下吧。” “你要走吗?”黎徊宴问。 傅星戎笑道:“舍不得我啊?” 黎徊宴:“……你走吧。” “晚上走夜路我害怕。”傅星戎说,“我这样儿的,容易被坏人盯上。” “……”他觉得应该没有哪个坏人瞎了眼,敢去招惹一个一米八以上的高大强壮男人? 傅星戎:“真赶我走?” 黎徊宴:“自己挑个房间睡。” 黎徊宴家里房间很多,傅星戎看中了黎徊宴睡的那间。 他也没想干什么,只是黎徊宴现在状态看着挺差。 人在心情不好的时候,需要一些美好的事物来填充空缺,比如一顿让人胃口大开的美食,又比如睡上一个好觉。 傅星戎洗了个澡,穿上睡衣上了床。 床微微下陷。 黎徊宴闭眼躺在床上,接下来需要解决的事情还有许多。 一只手搭在了他眉间。 “皱什么眉头?”傅星戎道,“跟我睡这么不情愿呢?” 被他这么一打岔,黎徊宴眉间阴霾驱散了些许:“没有。” 傅星戎掀开被子,黎徊宴下意识压了下,傅星戎问他干嘛呢,他又松了手,傅星戎钻进被窝:“第一次跟人睡?” 黎徊宴:“你经常跟人睡?” “还行吧,也不是经常。”傅星戎说,“毕竟活了二十多年了,怎么可能没跟人睡过,不过有些人睡相挺差……” 说着,他发现黎徊宴脸色逐渐难看。 没谁乐意在床上听自己的人聊怎么跟别人睡的。 黎徊宴扯了下被子,背对着傅星戎:“困了,关灯吧。” 唉? 唉唉?? “其实,也没睡过几个。”傅星戎说。 黎徊宴:“……” “就小的时候睡过,小时候不懂事儿,长大了我就不爱跟人睡了。”傅星戎说。 黎徊宴不想聊这个话题,他攥紧被子,问:“成年了吗?” “嗯?” “我说,你跟人睡的时候,成年了吗?” 傅星戎看不到黎徊宴的表情,道:“当然没有。” 他那么小,就玩得那么花。 黎徊宴一时没有说话。 这醋都吃? 跟人睡为什么问成没成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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