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何况他又不是半点也不心动。 顾长雪在心中暗骂了一句,抬手攥住颜王的衣襟,将人用力拉来:“装什么正人君子,真君子能干出你这种犯上作乱的事?” 讥讽的话语在唇舌交缠间断断续续,含混不清,失去了大半指责的气势。 颜王也跟着含糊地笑了一下,悍利结实的身躯压得更紧:“现在明明是陛下狎玩忠臣。” 忠你个大头鬼,顾长雪随手将厮磨间彻底报废的易容丢开:“虎符呢?” 颜王将他抵在门上吻,手掌摸索着探进胸口的暗囊。 明明是再简单不过的一个动作,两人却生出了一身薄汗。 顾长雪微喘着气与颜王略微分开,哑着声命令:“替朕系上。”
第六十六章 按当下的气氛,似乎就连命令都变了个味。 本身他们亲近时,就多多少少带点儿只顾今朝,不问来日的疯,顾长雪这句等同于放任的话一出,颜王瞬间又欺压过来,唇舌交缠的声音听得顾长雪都闭上眼睛,替门外那些估计早傻了眼的人脸红。 ——也有可能不是为了那些人,但总之这会儿顾长雪连绷紧的脖颈也泛起一片红,一路氤氲到白净的耳根。 颜王吻上那段绷紧拉长的颈线:“给你的垂绦呢?” 他低声这么问,手掌却动起来,闹得整齐的衣衫逐渐凌乱,直到顾长雪有些熬不住地抬手,修长的手指胡乱在自己怀里勾了几下,挑出那根红绳。 好歹这两人还记得楼下坐着一桌子人在等他们聊正事,顾长雪攥着垂绦的手绷得筋骨分明,片刻后克制地将人抵开:“逃离沙暴的路上,我跟小狸花——就是刚刚那姑娘聊了会,确认司冰河的确失忆了。” 颜王顺势往后退了几步,靠在茶桌边平复呼吸,听顾长雪将小狸花所说的话复述完:“我记得你之前说小狸花是你受人所托要照顾的对象?可你派九天去查的都是成年女子,楼下那个只是八九岁的小女孩。” 顾长雪听得顿时冷笑一声,在心里腹诽:方老还说颜王真心实意,正常真心实意的人能像颜王这样刚亲完就紧接着质疑试探吗? 所以之前他没觉得颜王对自己有多少真情,能怪他? 他把红绳丢进颜王怀里,冷着脸道:“我又不知道小狸花长什么样,按托付我的那个人的年纪推,以为她成年了而已。” 颜王点点头:“那你之前说司冰河很可能与惊晓梦之灾有关,现在又说他是好的,也是因为之前你没弄清楚,对司冰河只是怀疑,现在发现是自己怀疑错了?” “……”顾长雪臭着脸看过去,“你有什么意见?” “没,”颜王似乎忍俊不禁,“只是有点感慨。陛下如果想撒谎一定是个好手,编出的话不管正说还是反说都能圆的上逻辑,而且源头都来自于死人,想验证都找不到机会。” 你去验啊,他拦着了吗?顾长雪掀了个白眼,面露不耐:“还挂不挂了?” “挂。”颜王投降似的站起身,靠过来替他穿绳。 不知是不是熟识机关之术的原因,颜王的手指格外灵活,红色的绳从他清峻的指骨绕过,像一条妖娆的赤蛇。 他很快将玉符穿上,又毫不费力地打了个繁复的结。唯独在挂上顾长雪的腰际时,动作反而慢下来,指节若有似无地掠过顾长雪卡住宽松腰带的胯骨。 顾长雪被他一碰一碰的磨没了脾气,面无表情地靠在门边像是不耐烦,细看却又有红晕从白皙的颈项处再度晕染上来。 好在绳结再难打也磨不了多久,颜王收手退开后,顾长雪借着推门的姿势,不着痕迹地用垂落的小臂擦过腰侧挂着虎符的位置。 明明已经没人在那儿作乱,可颜王做的那些小动作残留的触感依旧挥之不去,顾长雪下楼时连下颌的肌肉都是紧绷着的,脸绷得死紧。 追上楼的九天早在顾长雪主动的时候就连滚带爬地退下楼了,此时期期艾艾地看过来。司冰河与方济之混迹其中,居然毫无违和感: @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你们怎么把易容摘了——没起争执吧?”这是方济之。 “你——颜王?!”这是逐渐面露疑惑,猛然反应过来的司冰河。 司冰河豁然站起身,手探上剑鞘,可下一秒,他又面露迟疑,目光扫过小狸花,缓缓坐了下去。 “……?”顾长雪反而给他坐疑惑了。 按照剧本,司冰河和颜王可以说是从头对立到尾。照理说,有这样的矛盾在,司冰河不该如此平和地坐下来,应该本能地对颜王保持敌视啊? ——难道,前世的他和颜王曾是队友? 顾长雪的心跳错了一拍,但理智很快就泼下冷水:如果真是因为前世是队友,司冰河才相信颜王,那为什么在荒城时,他一喊颜王,司冰河二话不说就拔剑打了上去? 司冰河的这一系列反应,看起来更像是对颜王并不熟悉,只听闻过颜王险恶的名声。 所以在荒城时,他才一听颜王的名姓便拔剑攻来,想要为民除害,而此时又碍着颜王看起来似乎是他的同伴,他又才救过小狸花,才按住性子打算再看看情况。 顾长雪抿了下唇,到底还是有些不甘心:“二当家,你觉得方老眼熟,又对小狸花有印象,那你对颜王呢?” 司冰河奇怪地看了他一眼,看在他救了小狸花的份上,老实回答:“没什么感觉。不过我听过颜王暴虐弑杀、喜怒无常的传言……” 他说着说着又皱起眉来,冲着顾长雪道:“怎可与这种人为伍。”@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一般来说,颜王对于这种不痛不痒的指责并不在意,偏偏司冰河话一说完,他就呵地轻笑了一声,透着几分阴阳怪气。 司冰河:“……” 方济之默默挨蹭了过来,小声对顾长雪道:“你有没有觉得,这两人好像特别合不来?” 顾长雪:“……”没有,他只闻到了一屋子的冲天酸气。 本来司冰河就看颜王这个奸佞不爽,能按捺着脾气坐下都是看在顾长雪和方济之的份上,现在颜王还主动挑衅,司冰河当场就要伸手拔剑。 顾长雪扫了一圈周围,把小狸花往前一怼:“打。继续,当着孩子的面吵。” “……”小狸花满脸茫然。 可能是小狸花茫然的脸过于天真无邪了吧,也有可能是在场的两人都挺好面子——尤其是面对强敌时更不想跌份,两人各自冲着对方不轻不重地哼了一声,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地面对面坐下。 颜王紧挨着顾长雪,活像在挑衅地回应之前司冰河那句“怎可与这种人为伍”。 “……”司冰河摩挲着剑鞘的手指微微攥紧。 顾长雪不想做和事佬,强行无视屋内涌动的暗潮:“来客栈的路上,小狸花跟我说了些事。方才我们上楼,你问过她了吧?” 司冰河冷厉地瞪了颜王一眼,收回视线:“的确问过了。” 视线落到顾长雪身上后,司冰河横眉冷对的神色稍微放缓了些许,透露出几分如释重负的感觉:“我一直以为那个叫做廖望君的乞丐是我杀的……原来不是。” 方济之拢着小灵猫的毛脑袋:“能说说你是怎么进那林子的吗?” “我也不清楚。”司冰河半垂下头,看着剑柄喃喃,“我没有什么过往的记忆,连零碎的片段都想不起来。我所能回忆起的最初的记忆,就是在那片密林里醒来……” 他躺在雪地里迷茫许久,不知道自己为什么在这里,不知道自己是谁。 “坐起来以后,我就看见身边躺着一具尸体。我不知道他是谁,为什么会死在我身边,他是不是我杀的……”司冰河不是很好受地皱了下眉,抬手摸了下胸口。 顾长雪条件反射地望过去。 作为司冰河曾经的扮演者,他对这个标志性的动作极为敏感。 之前在荒城时没有细观,此时他敏锐地注意到司冰河的动作里有个类似于探进口袋的姿势,好像想摸索某个揣在怀里的东西。 但他的衣襟里空空如也,所以司冰河怔了一下,片刻后放下手,情绪也沉了下去。 “虽然我不知道周围的发生了什么,但我觉得眼前的一切都很熟悉。心里面总有种煎熬的焦虑感,让我想立刻爬起来做点什么,但究竟要做什么?我又想不起来。” 他那会儿焦躁得心尖都好像在跟着烧,偏偏又什么都不记得。他隐约觉得一切自己有一件格外重要的事要做,这件事就藏在脑海里,急迫感令他发狠地撞起头,直到力竭。 “我……在地上躺了一会,爬起来给旁边的乞丐收尸。” 他在乞丐的脖颈处看到了那块银牌,隐约感到熟悉,就越发觉得这人的死跟自己有脱不开的联系。 “我给他立了碑,刻到立碑人名姓的时候,我才意识到,我不知道自己是谁,也不知道自己的名字。” 密林之中,光影晦涩。唯有夹着雪的风来回穿梭呼啸。 他枯坐在雪地里,想了很久,只记起一首诗—— 僵卧孤村不自哀,尚思为国戍轮台。 夜阑卧听风吹雨,铁马冰河入梦来。 像是午夜梦回时无数次念过这几句简短的诗词,他记得刻骨铭心。 他在心里想着,嘴上无意识地念着,直到卷着雪的风穿过丛林,冻得他面颊刺痛,他才意识到自己不知何时流出了眼泪。 “我记起我的名字了,我叫司冰河。” “意取凭栏夜卧,亦不忘铁马冰河。” 风雪之中,他的心突然就定了下来。 @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他还是记不起自己的来处,也不知自己该往哪里去。 但他突然就有了继续前行的力气。
第六十七章 像是在做一场幻梦,他被自己的名字惊醒。 原本横隔在他与世界间的薄膜被揭开了一层。他带着剩余的茫然跌跌撞撞走出密林,一脚踏进无边的大漠。 “最初,我游荡在沙漠里,没什么目的性。后来多看了几片绿洲,我逐渐发现西域的混乱和魔教频繁纵火似乎有些不对劲。所以我开始着手调查,为什么魔教覆灭后,西域仍然处于混乱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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