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六岁便已名声大噪的大明星毫无形象地蹲在遍地恶臭的巷角,在一旁的猎头惊慌的劝阻中摘下墨镜。清峻完美的五官逆着光,即便被狂风吹得鬓发凌乱,依旧耀眼得令他不敢直视:“我还缺一个助理。能力不限,学历不限,唯一要求是人品好,够勤快。” 他妹妹还在发着抖,不停喃喃着“别打我哥,我们已经在赚钱了”,猎头却苦着一张脸劝:“顾小先生,不行啊,他还没成年。更何况我那儿准备的人选比他优秀的多,挑助理这件事可不能儿戏……” ……哈。 何其可笑。 他和妹妹的两条人命,原来竟只抵得上一句儿戏。 他蓦地闭紧眼睛,掩住眼底泛出的血色和狠戾,紧紧抱住妹妹,本想拼着最后一点力气找机会逃出深巷,却听那个大明星蹲在他面前,云淡风轻地说了句:“我乐意。”@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他还没反应过来,巷口外忽然警笛声大噪。那些讨债的人惊慌之下扔了铁棍想要逃,却被冲进来的警察扣押在地,又拖上了警车。 他像梦游一样被带去做了笔录,又被告知这些恶徒涉黑行暴,牢狱之灾是免不了了,但他们的同伙很可能会打击报复,有条件最好能搬个家。 妹妹还在他怀里打着哆嗦,他咬着下唇想,如果他们能搬得了家,又怎么会继续住在那个独自远逃的人渣父亲留的那间屋子里,被这些败类不断找上门折磨。 踏出警局时,阳光刺目,狂风乱卷得道旁林荫树弯折成弓。 他垂着头听着这城市中的喧嚣人声,听着车水马龙,心底翻涌的那些污浊刚要宣之欲出,后脑勺忽然被人不轻不重地拍了一下。 “问你话呢,要不要应聘?”那位大明星居然一直等在警局门口没走。 猎头不知何时已经不在了,对方靠在墙边,迎着他的视线挑眉,修长清瘦的指间晃着一把钥匙:“工作期间提供员工食宿。” 他不记得那时候自己懵了多久,总之应该浪费了不少时间,以至于他妹妹都从惊吓中回过神,对着大明星小心又认真地说:“但我们还没成年,这样不合——” “提前养员工行不行?”那把银亮的钥匙在空中划出一道弧线,落进他怀里,他听到那位大明星语气平淡地说,“成年之前,别想什么工作。你们这点学历,就算工作也只能给我添麻烦。都给我好好上学去,尤其是你——对了,你叫什么名字?” 他还在愣神,妹妹连忙从他怀里探出脑袋说:“我哥叫丁寡卦,我叫丁寡欢。” 他妹妹在先前打斗时磕掉了门牙,又带着点方言。那两个谁听都觉得不详又恶意深重的名字落进对方耳中,顿时变了个意味:“……什么?丁瓜瓜,丁瓜花?” 那位大明星好看的脸上顿时露出几分嫌弃的意味:“哪个傻逼取的名,女孩子叫这名真不会被班上同学排挤?你们监护人呢?这名字改不改的掉?” 他木愣愣地摇头,就听那大明星嘀咕:“那在国内上学估计得被笑死。算了,送国外吧,等成年能自己去办改名了再接回来。” 也不知道对面的人怎么琢磨的,再抬头时对着丁寡欢说:“给你换个名乐不乐意?诗经里说,关关雎鸠,在河之洲。窈窕淑女,君子好逑。丁关雎这名字怎么样?你要是不喜欢,回头上学的时候自己慢慢琢磨——” “喜欢!”丁寡欢几乎从他怀里跳出来,“那我哥呢?” “啊?男孩子名字糙点又没事。”大明星双标得毫不遮拦,“这么大了自己取个名不会?” 后续他们又聊了些什么,他已经不记得了。多半是一些没什么营养的废话,但又足以让他和妹妹忘却了不久前的所有忧虑。 于是,四年之后。他和妹妹拿着各自新出炉的身份证,回国后办的第一件事就是去派出所更改姓名。他妹妹从丁寡欢更名为丁关雎,他从丁寡卦改成了丁瓜瓜。 派出所办事的事务员盯着他填的表半晌说不出话,抬起头时神情很是难以言喻:“丁先生,你这……想清楚了?” 他想得很清楚。他回国是为了顾哥当经纪人的,丁瓜瓜的名字和他的娃娃脸足以削弱绝大多数商谈对象的戒心,对他来说有利无害。 更何况……这冒着傻气的名字不仅是一张克敌的面具,更是一道枷锁。 锁住那些属于丁寡卦的污浊狠戾,时时刻刻提醒他去做顾哥期望中的干干净净的人。 丁瓜瓜眼底流过一丝暗光,很快又挂着那副傻白甜的神情追上走远的顾长雪:“顾哥,你接下来准备做什么?” “看看某个进了厨房就不出来的人是不是掉洗手池里了,再去衣冠冢把爷爷的遗物接回来。”顾长雪抵开粘人的丁瓜瓜,“赵三水的直播是今早发的吧?那块墓地在黑石村附近,应该不会有什么人能这么快找到。” 他一边说着,一边推开厨房的门,发觉某人正蹙眉盯着地面,满脸沉吟。 “……”顾长雪看了眼地上的冰箱零件,实在没忍住,“你干什么了?” “刚刚轰响的好像是这个铁方块。”顾颜话说到一半就没了后续。 但就算这人的语气再冷,脸色再寒,顾长雪依然能根据被五马分尸的冰箱尸体推导出后续的话:我想拆开看看能否修好,结果修不好了。 “……”丁瓜瓜在墙角插座边蹲下,无语地举起断线,“很明显是电线烧断了啊,换根线就成了,为什么要拆冰箱?” @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他站起身,在厨房柜台里翻了翻:“我记得应该有备用的……啊,在这儿。” 他拿着新线站起身,低头盯了会冰箱,干巴巴地说了句:“……好像有备用的线也没用了……回头还是换个新的吧。顾哥,这根烧断的线我就带出去扔了啊,我先回工作室,把公关的事儿捯饬好。” 丁瓜瓜风风火火出了厨房,匆匆忙忙把电脑收起来,忙乱间还把包掉在了地上,好不容易才撑着他顾哥给的伞出了门。 雨幕中,一辆黑色的轿车缓缓在他面前停住。司机师傅咬着烟睨了他一眼:“上啊。” 丁瓜瓜面无表情地跟司机师傅对视半晌,车里的人才重重地啧了一声,掐灭烟头:“就你事多。” “有本事你当着顾哥的面也这么抽。”丁瓜瓜嗤笑一声,打开车门上了车。 司机师傅在前座骂骂咧咧地踩下油门,丁瓜瓜静坐片刻,没什么神色地拨通电话:“嗯,我刚从顾哥家出来。顾哥留了赵三水的录音,一会儿给你们发过去……对了。” 他凉下脸时,眸子的颜色也变得浅淡:“再办三件事。” “一件是想办法联系上那个李道长,不管你们编什么故事,务必让他来跟顾哥见一面。顾哥身边……真跟着一只鬼。” “第二件……”丁瓜瓜慢慢将包上沾着的几块玻璃碎片扫进手帕里,“帮我联系人,检测一下我一会儿带过去的碎片到底是不是能防弹的复合材料。” 他将手帕收进胸前的口袋里,垂眸看着手上的那截断线:“最后一件,查查顾哥的别墅近些时日有没有人潜入过。刚刚顾哥冰箱的电线烧毁了,炸响了一声。” 手机另一端传来吊嗓子的声音:“啊?开什么玩笑啊丁寡卦,那冰箱不是今年周哥搬进来之后,你给顾哥换的吗?电线也该是配套的啊,才用了不到一年还是半年吧,好端端地怎么会烧坏啊?” “少用那个名字叫我。”丁瓜瓜皱起眉说,“那个鬼中途发了次脾气,整个客厅都被冰冻上了。但这也应该也影响不到厨房的电器……总之你们查查。还有,我这边问到了些有关赵三水的情报。” 他顿了下道:“这个人涉赌,而且很可能不是第一次敲诈勒索。一张口就能讨要几百万……他背的欠款只怕不少。” “能欠下这么大的债务,又能铤而走险到用这种方法借钱……你们试试看能不能查到这人是在哪赌博的,涉不涉及跨境,有没有组织赌博的行为。还有,看看能不能查到这人还敲诈勒索过谁,具体涉及多大的金额。” 这么多罪加在一起也只能判二十来年啊…… 丁瓜瓜轻啧了一声:“为了还债,这人可能干了不止敲诈勒索这点事,再查查有没有其他不合法的行为。” 最好能特么地在牢里关到死。
第一百三十二章 丁瓜瓜眼底划过一丝暗色,最终还是压了下去,只耐着性子又多叮嘱了一句:“对了,查的时候别碰高压线,实在不行就交给律师取证去。你们知道顾哥的性格——” “哦,那个啊。”电话对面的人语气散漫地打断,“赵三水已经被扣押了啊。” “……”丁瓜瓜的话戛然而止。 前座的司机叼着根未点的烟,毫不客气地哧出一声笑。 丁瓜瓜:“……什么时候?谁干的??” 他进别墅前赵三水还蹦跶着呢,怎么这就被扣押了? “什么叫谁干的……”电话对面的人哼笑了一声,“问得就好像你已经肯定了是我们中有人触了高压线似的。” 对面的人也没卖关子,怼完一句便道:“你还记得顾哥刚搬进别墅的那一年吧?他不是为了取旧物,回过黑石村一趟么?途中在附近乡镇歇脚,遇到一群律师。” 因为要搬很多东西,那天丁瓜瓜和司机师傅也在。中午在乡镇吃饭时,听到隔壁坐着一大桌老老少少,对着饭菜唉声叹气。 恰好顾长雪因为重返故地而心情不佳,丁瓜瓜想找点事分散顾长雪的注意力,便顶着一张讨喜的娃娃脸自来熟地跑去套近乎,一来二去问了个清楚: 这些人都是乡镇本地出身的,在大城市干了几年、十几年律师后,越发感觉到家乡法律援助能力的贫瘠,一整个乡镇都挤不出一家律所,乡亲们能请到的律师也没什么本事。 “我们想回乡,在镇上建立一间律所,提供免费法律援助——但愿望是好的,现实是残酷的。人还是得吃饭啊!理想主义又不能填饱肚子。再说了,律协也不允许律师免费替人打官司。” 丁瓜瓜沉吟片刻:“我记得……顾哥当时听了一会就走过去说,你们尽管建,日后我来替当事人支付报酬,最后这律所不到一年就建成了。怎么,赵三水被扣押和那家律所有关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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