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颜王愣怔住,眼神掠过那截透着红的颈项,又掠过顾长雪带着固执的眉眼,想要打岔的话到了嘴边却没了声音。 李导还在耳麦里嚷嚷:“这么演也行,催一下进度啊!让他们快把喜堂的密解了,去下一个房……” 那粒聒噪不停的耳麦被人轻轻摘了下来。 颜王在无人可见处倾身过来,吻上顾长雪抿着的唇畔。 一旁的张雪杉也不知捯饬到了哪个机关,喜堂里灯光骤灭。几秒后,四周都浮起摇曳的红烛,唢呐锣鼓声变着调子在屋里奏响。 几位新娘、红娘蹿得比谁都积极,张罗声硬是将变调的喜乐也衬得热闹。张雪杉被迫站到了司仪位,拂尘一撩不像个道士,倒像个太监:“吉时到——” 颜王大约是被张雪杉颤颤巍巍的尖细嗓音逗乐了,扶着顾长雪的侧脸低笑了一声。 他向后退了些许,抬手解开大氅,像是仍在大顾时一样,迈开稳沉的步伐,与顾长雪并肩而行。 喜堂墙上贴着两张面相讨喜的画像,颜王抬起头望了眼:“你的高堂不在此处,怎么拜?” 顾长雪绷着脸蹭了下自己发烫的侧颈,动了动手指:【我没有高堂。】 他只有一个爷爷,十一年前就失踪了,想拜也拜不到。 他捉着耳麦的手顿了下,想起搁在车上的那枚怀表,最终还是收回心神:【开始了。】 耳麦被戴回原处,众人也推推搡搡着在下堂围坐端正。 张雪杉提着拂尘轻吸了口气: “一拜天地——” 张雪杉的嗓音伴着喜乐和同伴的起哄声响起,大概是太过害怕于Herry讲的故事,没掺着多少玩笑的意味,反倒多了几分认真庄肃。 颜王抬手轻轻勾住顾长雪喜服的袖角,权做牵红,背对着高堂弯下脊梁。 “二拜高堂——” 锣鼓声悠悠长长响了三响。 “夫妻对拜——” 喜堂中央的两人转过身,看着对方缓慢又庄重地拜了这最后一礼。 “送入洞房——” 远处传来惊雷闷闷的轰隆声,隔着石室也能听见憋了许久的雨终于倾盆而下。 “宾客”们丝毫不为惊雷所动,在喜堂内活蹦乱跳得像中了一个亿的彩票,兴奋地裹挟着新郎和他们并不能看见的“新娘”入了洞房,又势如破竹地连通了剩余三间密室。 顾长雪如愿做了个工具人,只在最后道士超度时真心实意地冲几位见礼人说了句“祝你们幸福”。从密室里出来时,刚好是晚上八点。 剧组里忙成一片,说是暴雨下得太大,有些露天的布景遭了殃。周仁心举了把宽大的黑伞等在门口,很快将顾长雪送上了车。 “雨下的这么大啊……又是晚上。”司机如临大敌地盯着雨幕模糊的前窗,踩下油门时还在念叨,“我开慢一点,我开慢一点……” 周仁心坐在前座理着伞褶:“小丁先回去了,说是送宝贝播放机回家。今晚我照顾——” “不用。”顾长雪打断,顿了一下后意识到自己这句“不用”有点突兀,又亡羊补牢地补充,“这三个月你一直在医院陪床,估计都没好好玩过。一会儿让师傅把你送去Pa.L会所,好好休息几晚,花销记在我头——” “不用的小顾。”周仁心回过头,认真地说,“我是你的生活助理,拿了多少工资,就该做多少事。我还是留下照顾——” “那你替我联系这个人。” 顾长雪从口袋里摸出写着号码的纸条:“是个姓李的道长,打通就说我遇鬼了,问他有没有空替我看一眼。这事在会所也能做——” “在别墅也能做。”周仁心很困惑地看着顾长雪,“为什么一定要送我去会所?” “……”顾长雪捉着纸条突然陷入沉默。 颜王坐在他身侧,倏然笑了一下:“对啊。为什么要支开他?” 他凑过去,啄吻了下顾长雪泛起红的耳翼:“为什么?” ……因为要洞房。 顾长雪绷着脸坐了一会,最终不胜骚扰抬手按下隔窗的按钮,在周仁心和司机师傅茫然的疑问声中攥住颜王的手腕,将人扯下来。 升起的隔窗阻隔住前排人的视线,他攥紧颜王的手腕,狠狠咬上那双总是恼人的唇。 ………… 暴雨冲刷着敞开的玻璃窗。 别墅里没有开灯,那几颗丁瓜瓜买来当摆设的香烛球被随意散放在卧房四处,落地的长镜随着推动吱呀作响。 世外的虚影在镜中倒映不出身形,顾长雪蜷着手指抬头时,只能看见自己孤自一人站在月光下,神情难耐地弓起脊背。 他急喘了一声后曲臂抵住镜面,额头压着手臂闭住眼。 月光顺着渗出的薄汗流淌下来,拂过大片晕开的脂粉色。 ………… 颜王扣住他扶着镜框的手,齿尖磨着他的耳翼:“为什么要见那个李道长?” 他惯常稳沉平静的声音失却了方寸,动作也有些凶,引得顾长雪攥了下手,才克制下失态的声音:“如果……Herry没说谎,那个道长该能把你留下,或者……日后送我再回大顾。” ——为什么还要再回大顾?明明这个世界才是你的归宿。 颜王的下颌抵着顾长雪的肩窝,不用问出口就能猜到答案。 无非是怕没了躯壳,会对他造成不好的影响。 他忽而闭了下眼,感觉怀中拥着一捧滚烫的雪。 这雪烫得几乎掩盖掉了他本能深处留下的对雪的抵触,让他忘却自持,融化在这捧灼热的雪里。 ………… 屋外的暴雨下了一整晚。 他们最初只是在床上镜前厮混,后来又纠缠进了浴室里,到最后整栋别墅几乎每个角落都留下了湿漉的痕迹。 顾长雪抬臂遮着眼,手肘抵着身后的餐桌,意识模糊间听到顾颜低声地唤:“长雪……” ………… 顾长雪再度睁眼时,卧室的窗户不知何时被关上了。 雨幕汩汩沿着窗面流淌,倒影出满室烛火。 顾长雪缓了一会才开口:“你能碰东西了?” “一直能。”颜王抬手挡住顾长雪猛然睁眼后凶狠砸来的枕头,将人压回怀里,“之前没说,是因为总觉得早晚得回去。” 既然如此,何必多提些无关紧要的事。 顾长雪显然不觉得这事无关紧要,阴森森地爬起身:“你还有什么事没坦白的,趁早说了。” 他身体的恢复能力一向很好,整晚的胡闹也没留下多少酸胀的痕迹。这会儿还能生龙活虎地抬膝压住顾颜的腹肌,居高临下地睥睨着某只死性不改的锯嘴葫芦。 颜王居然想了良久,像是在琢磨那么多隐藏的话里要先说哪句:“你左肩上有一粒朱痣,你知不知道?” “我特……”顾长雪忍住脏话,威胁性地加重膝上力道,“你再说一句废话试试?” 颜王抬手揽住他的腰,跟了一句:“我很喜欢……” 后续的话有些混不吝,他们纠缠了一阵又不得不再去了趟浴室。 出来时,顾长雪披着浴巾虎着脸,不得不框定了一下范围:“……坦白点正事。” “那个东西响过好几回。”颜王神态自若地扶着拖把走出来,如果不看那头披散的长发,形象相当接地气。 他冲着手机点点下巴:“你一直睡着没醒,我没舍得喊。” “…………”顾长雪才滑到嘴边的“为什么不喊醒我”又憋了回去,闷着头走到床边拿起手机。 来电有几十来通,绝大多数都来自丁瓜瓜,只有一通记录沉在底下,是周仁心的号码。 顾长雪忖度了一会丁瓜瓜惯常的行事作风,毫不犹豫地给周仁心回拨过去:“周哥,联系上了?” 对面慢半拍地回话道:“联系上了……” 声音通过电话传来,总有些失真。周仁心的语气似乎带着几分迟疑:“但是那位道长没同意……怪我嘴笨,他问我遇到什么鬼时,我没能说清楚。所以他好像有些不耐烦了,推说是近来很忙,没有暂时没有暇余处理我们这边的事……”@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他有些羞惭地道:“这事儿就被小丁接过去了。我后来再想打电话给小丁问进展,一直都忙线。”@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顾长雪随手丢开湿漉漉的毛巾,走到衣柜前:“他给我打了不少通电话,不知道是不是想说这件事。没事,你休息你的,等雨停再回来。” 他掐断电话,伸手打开衣柜,习惯性地从最边上取下一套简洁的衬衫长裤。 “这些是什么?”颜王不知何时飘了出来,手指拨过看似放得满满当当的衣柜,“怎么都是些小孩的旧衣服。” 顾长雪拍开颜王:“我以前穿的。” 他抬手将衬衫套上,重新拨通电话后歪着头夹住手机,系着胸前的纽扣:“小丁?李——” “卧槽顾哥你干什么去了你!”丁瓜瓜高分贝的声音急吼吼传出来,“知不知道出大事了!” “……”顾长雪脑子都被震得嗡嗡作响,缓了一会后拿起手机:“李道长怎么了?” “李——呸,关李道长什么事,”丁瓜瓜急道,“是有人发了视频抹黑你——” “哦。”就这啊。顾长雪无所谓地把手机又夹了回去,“所以李大道长那边谈得怎么样了?” @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丁瓜瓜:“……” 丁瓜瓜:“不是啊顾哥,是搞玄学重要还是名声重——” “玄学。”顾长雪眼睛眨也不眨。 他漫不经心地单手系上袖扣,拿起手机:“所以,李道长怎么说?”
第一百二十八章 “……”丁瓜瓜拗不过顾长雪,只得道,“我给这位李道长打了几通电话,不知道为什么,对方好像一直都很不耐烦,话筒对面还总有奇怪的响动。” 那响动乍一听像是信号不好,偶尔发出滋滋的电流声。但细听之下他又觉得,那电流声好像不是因为信号不好而从话筒里直接传出来的……更像是在话筒的彼端,就有什么东西在作着响,被手机的麦克风一并收录了进来。 “我可是好声好气地跟他聊的,”丁瓜瓜强调,“想着世外高人应该都淡泊名利,我都没敢提什么加价之类的话呢!他不是跟周哥说自己没空吗?我就跟他说,道长你如果排不开时间,能让徒子徒孙来也行,结果你猜怎么着?他直接把我电话掐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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