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今天来,是有一件事想请你帮忙,”南渡确信卫泱现在肯定在外面数着时间,不敢耽搁太久,毕竟是不能让卫泱听到的事,“你找到了关于我父母的东西,对不对?” 沈之珩一顿,像是诧异南渡已经知晓,但还是点了点头:“是。” “我想请你交给我,陈年旧事,也该有个重见天日的时候。” “是,是这样,是非恩怨,该要说个明白,”沈之珩喃喃道,却又后退一步,身子俯得更低,“所以,也请师叔也帮我一个忙。” “我想要……优昙丹。” “优昙丹?”南渡眉头紧皱,“那东西乃是用寿命让人回光返照的东西,一旦服下生机断绝,所余寿命怕是不过三日,你要这个?” “可若旧事重提,不会有人比我更合适,卫师弟是师叔的弟子,他们未必会信你,可我……”沈之珩定定道,“我是沈家的大公子,是被魔尊夺来报复的人质,由我来开这个口,才更有说服力。” “师叔说得对,”沈之珩笑了笑,“当年之事,是非曲直,是该有个分晓。” “他们既然敢扭曲真相二十年,若想翻旧案,必要伤筋动骨,师叔还有卫师弟,但我已然半身入土,苟延残喘。” “再说了,我这一身的病骨支离,本就是最好的证据。” 南渡沉默着望了眼沈之珩,轮回多世,他早已明白什么叫人各有命,沈之珩说得对,这件事是该由他来提。 他为此付出了半条命,该有一个亲自开口纠弊的机会。 南渡将优昙丹给了他,顺带塞进手里的,还有一包沉甸甸的果子。 “这是……?” “今日成亲,尝个喜糖。” 南渡笑了笑,却又道:“明日寅时,等我来找你。” 沈之珩一愣,寅时尚未日出,哪有人新婚之夜这么早出来的 ?可他刚要开口,南渡却已经推门离开了。 * “师尊!” 卫泱抱住他,将身上仔仔细细地检查了一遍,确认没带什么不该带的东西出来,这才罢休,他现在完全沉浸在要成亲的喜悦里,没有注意到南渡眼睛里一闪而过的忧虑,甚至连梳个妆都不肯假手于人。 “我来吧。” 卫泱从侍者手里接过梳子,将青丝拢到手心缓缓下梳,垂眸注视着南渡在铜镜的中的容颜,轻声道:“好漂亮。” “嗯?” 卫泱又重复了一遍:“师尊……好漂亮。” 南渡一身绢蝶红衣,金线勾勒的桃花与卫泱身上的蝴蝶相互应和,长袖翩翩,却又在腰身合窄收拢,盈盈一握。 这款式和那两只皮影小人一模一样,看针法便知道是卫泱自己做的,但他这些天和南渡日日待在一起,到底是什么时候…… 南渡实在很难想象卫泱挑灯夜补衣的样子,刚一愣神,卫泱便拿起一支桃花簪插进了他的发丛中。 “这是?” “聘礼,”卫泱补了一句,“之一。” 南渡看了看上面的工艺,夸赞道:“你若是不作魔尊,倒也是个手艺人。” 他说完,却又默了下:“卫泱,若是没有这些,你打算做什么?” “大约……做个画师?” 卫泱还真的偏头想了想:“游四方名川,赏天下至景,随后在一处桃花盛开的林子停下,见远处流水潺潺,一仙人立于船头,美轮美奂,周围倾时缥缈如仙境。” “我便上前询问,”卫泱将簪子扶正,伸手去抚南渡的脸,“仙长,我能为你作幅画吗?” 南渡鼻间一酸,偏头躲过了,他身上衣着繁复,起身的时候差点被绊倒,卫泱眼疾手快想去扶他,南渡却自己站直了身子,反将一军:“刚穿上就想脱?” 卫泱束手而立,弯起眼睛笑了笑。 南渡拿脚尖勾了勾他:“下一步是什么来着?” 卫泱比他更没有经验,他们没请宾客,自然也不用应酬,卫泱努力想了想:“拜堂?” 他说着向南渡走了一步:“你我不信天地神佛,也无父母,若是夫妻对拜三次的话,是 不是可以做三世的夫妻?” 卫泱说完眼神一黯,心知这不过一腔痴念,却听得南渡小声道:“已经……三世了。” “什么?” “没什么,”南渡勾着他的衣带向前一步:“那便拜吧。” 可是二人的腰只来得及完整地弯了两下,第三次还没来得及起身,就被一阵急促地敲门声打断了。 卫泱表面上安慰南渡自己去看看,一转身看见殷卯,脸上顷刻间阴沉了几个度:“你最好是有事。” “尊尊尊上,”殷卯看着两人身上的喜服,哆哆嗦嗦,“浮明山那些人把青州城给围了,他们说你明天要是不去,就……” 卫泱的声音沉了下来:“我知道了。” “告诉他们我明日会去的,”卫泱关了门,“至于今日……” “吩咐下去,就算是天塌了,也别再敲这个门。” * “这个是?” 卫泱笑盈盈地将酒杯递给南渡:“交杯酒。” 两人默不作声地接过杯盏,又心照不宣地将其中的迷药给化掉,南渡抬眸望他:“明天我也去。” 卫泱注视着南渡喝了那杯酒,不怎么诚恳道:“好啊。” “那现在……?” 反复的腰封终于被勾了起来,卫泱的发丝压着南渡的发丝,呼吸纠缠:“洞房。” 精心制作的喜服被人连同锦被一起急切地扔到地上,帷幔跟着摇晃,他们对于彼此的身体再熟悉不过,虽然是刚刚成亲,但若是南渡真能像话本一般怀.孕,恐怕孩子都不知道有了几茬了。 南渡没什么压力地容.纳了卫泱,任他像一只饿极了的小犬,试图从自己身上找到哺.乳的地方,青丝纠缠,南渡全.身都变得通.红,像颗熟透了而散发出糜.烂气息的桃子,从中间剖开,大张大合地显露着自己的芳香。 “师尊,”卫泱一边咬.住一边唤,“师尊。” 余韵夹杂着一点疼,若是平时,南渡恐怕早就一掌拍了过去,但是今日,他只是纵容地任卫泱撒欢,一只手抓进他的发丛,用半醉的嗓音调笑道:“还叫师尊?” “师尊。”虽然之前经常拿其他称呼与南渡调.情,可卫泱此刻却并没有 要改口的意思,伸手抚着南渡那玉珠般的脊骨,问他,“你之前……收过徒弟吗?” 他接的都是反派,哪来的正道师尊,南渡摇头:“不曾。” “那师尊答应我,以后也不要再收徒了好不好?” “好。” “真好。”桃子被完全分开,香气更加浓郁,卫泱依恋地将头埋在南渡的颈侧,“那这个称呼,就是我一个人的了。” 他第一次这样提起南渡的以后,那些未来的,他无法再参与进去的任务里:“若是师尊再听到这两个字,会想起我吗?” “若是师尊再遇到其他人,还会再记得我吗?” 肩头开始变得潮湿,也许只是因为消耗太过流下的汗水,南渡摸了摸卫泱的后颈,温声道:“但是,你总还是会叫别人师尊。” “不会了,”卫泱抬眸,他的眼睛有些红,却未见泪痕,只是倾身咬上南渡的唇,“不会有别人的。” 卫泱一早便听到过那些执行者们的对话,重启世界线所费能量巨大,百次之后还无法顺利进行的,管理局……会予以销毁。 如果不能在此世停下,那便在此世终止。 哪怕是……死亡的代价。 南渡回应着,又攥上卫泱的手指,将一个指环状的东西戴在了卫泱的无名指上 卫泱垂眸一看,才发现指间是一枚戒指。 夜里烛火昏暗,卫泱看不清具体的纹样,只能凭大致的轮廓判断,那上面,应该是一朵花。 “嫁妆。”南渡道。 卫泱眼眶微红:“这是……师尊自己做的吗?” 陆星野做的。 但是陆星野是他做的。 所以四舍五入……南渡大方点头:“嗯。” 随后执起卫泱的手,与之十指紧扣,丝线从两人缠绕的指尖废除,将弟子契换成了道侣契。 卫泱一瞬间心神俱荡,内里翻涌的爱意快要将他灼烧,再次倾身压住南渡:“师尊,我爱你。” “师尊,我好爱你。” 卫泱知道南渡还会有九千六百零五次,九千六百零六次……无数他不曾见过的世界,他只能做一个短暂的过客,所以……他只要这一个称呼就够了。 知晓南渡那里有两个字会永远属于自己,随后像一个真正的画师一样,将南渡永恒地烙印在心里,望着他登船。 祝福仙人此去,顺风顺水,长乐无忧。 * 也许是都知道这天是最后一次,两人心照不宣地抵死纠缠,直到彻底干涸才沉沉睡去。 但是卫泱还睡着,南渡却醒了。 卫泱的迷药没有用,可谢筝给的很有用,南渡抬起手,红色丝线绕过卫泱幽幽闪烁,将逐光剑从卫泱那里换到了他的手中。 二人结契之后,法器共用,灵力互通,包括……本命灵剑。 南渡取了剑,这才推开门,看到守在殿外的殷卯。 “夫人?”殷卯望了眼现在的天色,揉了揉眼睛,“这个时辰……您出来?” “嘘,”南渡示意他压低声音,“不要吵醒他。” “不管今日发生什么事,都不要让任何人踏进这里。” “可……” “浮明山,我替他去。”南渡道,“届时,青州之围自解。” 他望向殷卯:“你心里清楚,此番就是他们设的局,卫泱若是去了,便九死一生,若是魔尊出了事,你们便又会回到任人欺凌的时候,不是吗?” “所以……守好这里。”南渡笑了笑,“若是他醒了,且替我道一句。” “生辰快乐。” * 南渡这才去了偏殿带出沈之珩。 有了优昙丹,沈之珩面上的白绸终于拆掉了,那双眼睛又恢复了从前的清亮,他似乎早就等着这一刻,南渡一到,立刻便起了身。 可跟着南渡出了魔宫的门,却发现他的脚步还在往前。 “师叔?”沈之珩疑惑道,“送到这里便可以了。” “我跟你一起去。” “什么?万万不可,师叔身上还背着神君殿的事,若是去了,怕是……” “我不会有事的,”南渡打断他,“你查过旧案,应该知道二十年前,无妄到底是怎么飞升的。” “今朝,我便效仿一回先贤,”南渡手提逐光,烈烈风声吹起长发,他的目光遥遥望向无尽穹顶,朗声道,“于浮明山,证道——” “飞升。”!
第一百一十章 师尊他只想飞升(三十七) “阿昭,你不该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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