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然气势汹汹的,像什么样子! 来人自不是别人,正是担心喻商枝的温野菜。 昨夜喻商枝走之后,温野菜本就睡得不踏实,他在床上烙饼一样地翻来覆去,等到天蒙蒙亮,就套上衣服,打算给家里两个小的简单做点吃食后,就去村长家打听打听,昨晚水磨村到底出了什么事。 结果他这头刚把粥熬好,就听见有人到隔壁许家喊许鹏。 他跑到院门口竖起耳朵,成功听见了“水磨村”三个字,这哪还能安心在家继续等。 当即就回屋叫醒了温二妞,又抄起了家伙,领上了大旺,跟着许家人纠集起的队伍赶过来了。 出村前也有好些人劝他别跟着去凑热闹,毕竟那边是闹出了人命案的,他一个哥儿去了总归不是回事。 可一见温野菜那比好几个汉子都高出半个头的身量,手里掂量铁锹时冷冷的神色,和一旁气势十足的大猎狗,最终还是互相对视一眼,把未尽的话憋回去了。 罢了,去就去吧,谁让他是温野菜,能徒手打野狼的! 怕不是去了以后,一人一狗,能顶两个汉子的本事呢。 “村长!我……” 温野菜一句话还没说完,就被许百富以眼神示意先闭嘴。 他只好抿紧了嘴巴,打量了许百富一眼,只觉得他们的老村长一夜过去,愈发沧桑了。 许百富指了指唐家院子。 “喻小子在后院,他昨晚累得不轻,我怕外头这些人把他冲撞了,就让他在里头歇歇,别出来。你也悄悄地进去,可别再惹出乱子了!不然等镇上的官老爷来了,咱们长几张嘴也说不清!” 温野菜也不是莽撞的人,闻言就听话地点了点头。 他暗地里给朝这边看的大旺比了个手势,大旺聪慧,也很快退出人群,但仍威风凛凛地守在一旁。 而温野菜已经游鱼似的溜进了唐家院子,找到了在后院一块大石头上坐着的喻商枝。 后院味道不太好闻,温野菜皱着眉走过去,见到喻商枝靠着一根倚着土墙的木头,正在发愣。 穿出门的外衣不知为何不见了,换成了另一件明显不是他尺寸的衣裳。 喻商枝听到来人的脚步声时,以为是许百富派来的人叫他出去,等到看清是温野菜,恍惚间以为自己是睡着了,正在做梦。 “阿野?” 他有些难以置信地轻唤出声,温野菜赶紧加快步子跑到他身边,心疼地瞅着他。 “你怎么在这待着?你的衣服呢?” 喻商枝见还真是温野菜,一颗焦灼的心顿时落回了实处。 他将人一下子揽进怀里,结结实实地抱了一会儿才撒手。 温野菜虽不知喻商枝为何如此,但也知道自家相公一夜没合眼。 他摸了摸喻商枝的后背,等离开喻商枝的怀抱后,一眼看见了对方眼底的青影。 喻商枝深深喘了一口气,才道:“衣裳脏了,已拿去烧了,这是水磨村的郑村长借我的穿的。” 温野菜猜想到多半是处理伤口是沾了血污,确实该烧,倒也没什么可心疼的,现在家里根本不缺裁身衣服的钱。 很快他一拍脑门,想起什么,把手伸进前襟里,献宝似的拿出一个干净的布包。 “差点忘了,你都好几个时辰没吃东西了,吃点热干粮垫垫肚子。” 布包打开,诱人的麦香钻进鼻腔,喻商枝定睛看去,居然是还散着热气的馒头。 “走得匆忙,只来得及包了两个馒头,不过我给你在里头夹了点咸菜,多少有点滋味。” 喻商枝手上脏,就隔着棉布咬了一口,嚼了几下咽下去,胃里有了东西,人也一下子好受了不少。 温野菜注意到他干裂的嘴唇,急得左看右看,“你在这等等,我去前面瞧瞧,看能不能给你端碗水。” 喻商枝却一把将人拉住。 “别去了,现下唐家死了人,外头又乱糟糟的,也不差这一口水。” 说罢又忍不住浅笑,“你把这刚出锅的馒头塞衣服里,也不怕烫着。” 温野菜拍了拍胸脯,“烫不着,我皮厚。” 喻商枝无奈地笑了笑,想着回家后还是替温野菜看一眼。 两人躲在后院吃了点东西,虽说这里味道确实不太好闻,但谁家还没牲口了,喻商枝对此也有些习惯了,不至于连饭都吃不下。 何况此时,也就这里还能清净些。 填饱肚子后,温野菜也把外头的乱子讲得差不多了。 “说是就等镇上的捕快过来,若王小玉没死,那肯定要押去县衙听审的,但现在估计就是唐家和王家两边的人去,总要有个说法的。” 毕竟唐文是唐家的独苗苗。 说到这里,他也有些神色黯然,忍不住问:“我到现在还没搞清楚,到底是怎么回事,王小玉若是不想嫁唐文,从一开始就咬死不嫁就是,作何来了第一夜,就下那么狠的手?” 喻商枝把还留存着热乎气的棉布叠好,“个中因由,你我也不能胡乱揣度,还是交给县老爷决断吧。” 此时前院的方向又传来几声犬吠,喻商枝熬了一夜有些不转的脑子突然反应过来。 “你带了大旺来?” 家里还有二妞和三伢,温野菜独自出来,定然留了二旺看家。 温野菜点点头,“是了,我想着带条狗也能给咱们村壮声势,且我不带,他们还不太愿意让我来。” 喻商枝握住了小夫郎的手,想也知道今天跟来的怕都是村里的汉子,只有温野菜一个哥儿。 但因自己在这里,他知晓对方无论如何也会来的。 不过大旺的出现,倒是让他萌生出一个想法。 他招手示意温野菜附耳过来,悄声与其嘱咐了什么。 温野菜听的表情几度变换,最后用力地点了点头,很快就离开了后院,到前院去找许百富。 两个村子的人还在吵吵嚷嚷,不让动手,还能动嘴,唾沫星子满天飞。 这种关口下,无人注意到一个面生的哥儿领着一只猎狗,悄无声息地绕到了唐家的屋后。 *** 捕快于淼水和刘大虎坐着牛车来到水磨村时,脸还黑着。 尤其是于淼水,一大早,甚至还没到衙门上值的时间,衙门里的小吏就来敲他宅子的门。 彼时他还抱着家里的婆娘睡得正香,来了扰人清静的,恨不得一脚踹上去,后来听明白话后才得知,原来是水磨村出了命案,镇长让他和刘大虎跑一趟。 甚至直接写好了官府文书,令他们拿了人就直接送去县衙。 “镇长倒是省事,可苦了咱俩,少不得奔波一天。” 刘大虎手上捧着从镇子上早餐摊买的油饼,此刻吃得满嘴流油。 他长得膀大腰圆,饭量也大,说话间还掏出另一个往于淼水面前递了递。 “三水哥,你也来一个?” 于淼水嘴里叼了根草叶子,闻言摆摆手。 “你自己吃得了,一大早吃这么油,你也不嫌腻得慌。” 刘大虎嘿嘿一乐,“油大才香呢!况且我又不像三水哥你,家里有嫂子做饭。” 提到自家婆娘,于淼水的脸色缓了缓。 “今日收了工,你跟我回家,你嫂子说要包饺子,便宜了你小子。” 刘大虎一听有饺子吃,当场打蛇随棍上。 “那敢情好,我先提前谢谢嫂子!” 两个捕快在后头有说有笑,听得赶车的郑成材和郑成田心里怪不是滋味。 村子里可是死了人,还死了两个,单看这两个捕快老爷,压根就不放在心上。 这人怎么死的,怕是还不如晚上吃几个饺子来得重要。 两人悻悻对视一眼,但也并不敢多说什么 别看镇署衙门的捕快说到底只是个吏,在官都算不上,可在村户人眼里,已经是高不可攀的存在了。 “怎么这么久还没到,你们家的牛没吃饭不成?若是耽误了我们两个交差的时辰,你们可赔得起啊?” 于淼水被牛车晃得烦躁,忍不住道。 前头的郑成材赶紧示意兄弟把车赶快点,顺道转身赔笑。 “对不住二位爷,这土路难走,但至多再有不到两刻钟,一准就到了!” 于淼水瞥他一眼,吐掉了口中的草叶子,索性直接朝后一躺。 “大虎,快到了叫我,我眯一会儿。” 刘大虎咽下一口油饼,连连答应。 等到牛车把这两个没正形的捕快拉到水磨村,郑成材跳下车,率先赶回去报信。 郑秉石和许百富一听捕快老爷来了,还来了两个,赶紧命各自村里的人都紧起皮来,安生地等。 恰在此时,温野菜也领着大旺不知从哪里冒出来,他暗暗给许百富递了个眼色,待对方会意后,便匆匆去找喻商枝。 因作为经手抢救唐文的郎中,喻商枝自忖是逃不过被问话的,所以简单休整了一下后,就也来到前院门口附近等着。 夫夫两个牵着狗并肩而立,遥遥望向驶来的牛车,随即不约而同露出微妙的神情。 原因无他,实在是过来的这两个捕快,太过眼熟了。 可不就是上回和金虎狼狈为奸,想坑害朱家酒肆,结果反被钱云礼制裁的那两个“倒霉蛋”么? 喻商枝默默和温野菜往一旁退了退,想也知道,以这两个捕快的行事风格,怕只会搅浑水。 另一头,于淼水打着哈欠下了牛车,和刘大虎朝人堆里走。 腰间的佩刀撞出咣当咣当的响声,路两侧的人纷纷后退避让。 他们两个显然得意于村民的畏惧,愈发走出了几分耀武扬威的气势。 而郑秉石作为水磨村的村长,老腰已经快躬到土里了。 “小的水磨村村长郑秉石,见过二位捕快大人。大人一路风尘仆仆,实在是辛苦了,小的备了热茶和干粮,二位大人可要歇息片刻?” 按理说,这里闹出了人命,哪还有什么闲心喝茶吃东西。 但郑秉石是清楚这镇上官老爷素来脾气的,无论人家要不要,礼数得做足。 于淼水见他还算上道,也没多刁难。 他冲刘大虎抬了抬下巴,后者上前一步道:“你们村着人上报,说村里出了人命官司,前因后果如何,你这个当村长的细细说来!” 郑秉石飞快地答了声“是”,又请两个捕快坐到他和许百富方才休息的位置上,到底是奉上了热茶,和家里最拿得出手的点心。 紧接着清了清嗓子,便将这唐文和王小玉之间的官司,事无巨细地说了一遍。 听到这嫁过来的哥儿居然一刀割了自家相公的那地方时,于淼水和刘大虎都忍不住夹了夹腿。 等到郑秉石讲完,于淼水嫌弃地喝了口粗茶,冲地上呸呸两下子道:“你的意思就是,这唐文重伤不治,已经死了,而那行凶的王小玉也死了,是也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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