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二妞听前两个字时还很是得意,听到后面,直接气得跳起来。 还拔了一朵绢花,要往温野菜脑袋上簪,这下换成温野菜满地逃窜。 反观屋子的另一边,全然另一种画风。 喻商枝向温三伢解释这的来历,“据说是县城青衿书院的夫子撰写的,我不懂科举之事,不过在店里时,看见好几个书生都来买,想着应当是有些用处。” 喻商枝没说那几个书生看起来年岁都和自己差不多了,而温三伢全然还是个小娃娃。 温三伢捧着书,很是珍惜。 “我听学塾夫子说过青衿书院,那是整个县里最好的学子才能去的地方。” 喻商枝看出温三伢眼里的向往,遂摸了摸他毛茸茸的发顶。 “等你身体好了,定也有机会去。” *** 夏日的雷雨来得毫无征兆,轰隆隆地下到第二天白日。 雨点子大到能将泥地砸出一个坑,虽说庄稼喜雨,可雨太大了也不行,尤其是雷雨往往伴随着狂风。 从门内往外看,雨幕大到织成细密的白雾,温野菜正在往身上套蓑衣。 雨这么大,水田里的稻苗还没长结实不说,麦子也在快要收获的前夕,这时候出了点什么岔子,一年都白忙活。 “家里可还有蓑衣?我陪你一起去。” 喻商枝本在屋内研究那些毒蘑菇,听到外面有声音便出来瞧,一看才得知温野菜要下地。 他对农事所知不多,一听才知道事情的严重性。 “我若是不会干,你教我就成,多一个搭把手总比你一个人强。” 温野菜虽一开始不赞成,后来想想自己一个人确实忙不过来,哪怕只有三亩田呢。 温二妞见大哥点头,就去把箱子里的另一套所以也抱了出来。 这一套是以前温永福穿的,自从温永福去世,温野菜就一直穿乔梅的那套。 但喻商枝的身量和温永福差不多,瘦是瘦了点,可是长得高。 套上以后,果然尺寸合适。 最后一人扣上一个斗笠,换上草鞋,扎紧裤腿,便一起走进了雨里。 温二妞看了看天色,也拿了家里唯一一把大伞,举着去了灶房。 喻大哥和大哥回来少不得要淋点雨,既如此她就提前把姜汤熬上。 村路的地,一下雨便一踩一脚泥。 时不时一阵风吹来,把雨点子都拍在了人的脸上,感觉斗笠和蓑衣都是穿了也白穿。 两人手拉着手往前走,才不至于被风吹歪。 “怕是村里不少人家的房顶也要漏雨。” 温野菜大声冲喻商枝说道,顺便指了指落在地上的一些茅草。 温家的屋顶倒是不怕漏,温野菜每年都会重新补一次,看着简陋,实则很结实。 好不容易到了自家田里,果然水田的水位已经很高了,旱地里也积了水。 “现在怎么办?” 喻商枝抹了一把脸上的雨水,把斗笠边沿往上支起一点,这才看清温野菜的模样。 “要把水排出去一些。” 雨声和风声太大,温野菜连说带比划。 两人都带了铁锹,当下喻商枝就跟在温野菜后面,有样学样。 其实田地里本都挖了排水沟,可往往每逢大雨,被雨水一冲,泥沙就会堆积到一起,把沟渠狠狠堵上。 两人疏通了半天,才把水田和旱田的田沟都挖明白了。 但水田还要保有原来的水位,所以不能急着走。 “相公,你先回去,我在这守着。” 喻商枝好不容易听清温野菜说什么,他抬头看了看天空,乌云压顶。 雨势比方才小了一些,可随时都可能再下大。 “我陪着你。” 他摇摇头,不想独自回去。 温野菜看明白他的意思,便也不再劝。 以前这种时候,他都是自己守着田,今日多了个人在一处,虽是凄风苦雨的,却也别有意思。 可惜田边也没有个能坐的地方,况且时不时打雷闪电,树下也不能去。 两人绕着田转了几圈后,温野菜的脚被泥巴糊得难受,脚底板好像有个石子在硌他,他便伸进水田里涮了涮,结果这么一伸,被什么东西撞了一下。 他猛地把脚拔出来,喻商枝赶紧上前扶住他。 “怎么了?” 温野菜却示意喻商枝先别说话,他绕开地上的铁锹,索性直接把斗笠掀掉,任由其垂在肩后,随即下了水田,盯着水面的波纹,慢慢朝一侧一动。 等到某个时机,他突然向前扑去! 泥水溅得老高,喻商枝还没来得及说什么,就见温野菜笑嘻嘻地抱着一条大鱼直起身来。 “相公你看!” 那大鱼一直在温野菜的怀里扑腾,鱼尾巴有力地甩动。 两人手忙脚乱地把鱼丢在一旁拿铁锹拍晕,这才蹲下来好生端详。 “咱们家田里怎么会有这么大的鱼?” 喻商枝已经吃过好几次稻花鱼了,可也知道像自己这巴掌大的地里,养不出这么大个头的鱼。 “八成是谁家地里游过来的。” 好些人家的水田多,鱼怎么抓也吃不完,有些鬼灵精的躲在暗处,能悄无声息 地长到很大。 往往一下雨,顺着高涨的水位,就会窜到旁人家的田里。 但因稻花鱼的鱼苗本就是天生地养的,所以经过温野菜的一番解释,喻商枝明白,这不叫占便宜,这叫大自然的馈赠。 “清蒸的吃腻了,回家做个红烧鱼块。” 温野菜对着大鱼流口水,三两句定下了这条鱼在锅里的结局。 两人又在田边守了好一阵,见雨势稳定下来,才携手一道回了家。 大鱼用草穿了,回家惹得两个小的一阵围观。 剖出来的鱼肠子之类都给了温二妞,让她拿去后院喂鸡鸭。 有些人家也拿这些喂狗,但大旺和二旺吃得好,对于“鱼下水”不屑一顾。 红烧鱼块一嘴咬下去都是鱼肉,汤汁蘸着馒头吃,回味无穷。 “大哥做饭越来越好吃了。”温二妞舔了舔嘴角的酱汁,拍了拍饱胀的肚皮。 喻商枝见她刚吃完就开始打饱嗝,赶紧进屋寻了几枚消食的山楂丸子,兄妹三人一人一颗。 这些山楂丸子是喻商枝自己在村里收了山楂做的,比起外头卖的更舍得放糖,个头也大。 每回哪怕是温野菜,也吃得很是起劲,这哪里是药啊,简直是零嘴。 实则也是这个时代零食太少,没有什么摄入糖分的机会。 不然若是在现代,喻商枝定会直接做成无糖的版本,那样才健康。 好不容易盼到雨停,喻商枝和温野菜终于可以去钱家的庄子上找人看田地。 去之前还得去寻村长打个招呼,一来是村里各户名下有多少土地,在他那里都有记录,这样才方便收粮税时与县里派下来的税官核对。二来是他们这十亩地的来由,不跟别人说,也需得跟村长,否则赶明有人乱传谣言,连个见证的人都没有,徒惹烦恼。 两人去时没空着手,喻商枝包了好些个自己搓的山楂丸子,村长家里孩子多,吃得也好,这东西用得上。 村长一见这东西,泛着一股子酸甜可口的气息,就知道里面加了糖的。 在乡下,加糖加盐、多油多酱的都是好东西,村长乐呵呵地接了,叫了自家媳妇过来取走,给各房分一分。 “你们小两口怎的一起过来了,可是有什么事?” 无事不登三宝殿,村里没人闲来无事找村长串门子。 喻商枝看了一眼温野菜,随即便掏出怀里的田契。 “村长,我们家新添了十亩地,想着跟您说一声。” 许百富原本在往旱烟袋里塞烟丝,闻言差点把烟袋锅子磕到地上。 “十亩地?你们去哪里买了十亩地?” 上回喻商枝和温野菜托他留意田地,他一直上着心。 但这几年的年景都不错,村里也没什么人遭了灾要变卖田产的,所以一时半会他还真没寻到。 要说再早两个月,倒是有一户早就迁居到镇上的人家变卖留在村子里的祖产,可惜那些肥田一早就让大地主抢光了。 正想着那日见到他们时说上一嘴,哪知人家手里已经攥了足足十亩地了! 见喻商枝似乎欲言又止,许百富站起来,喝退了在门前院子里疯玩的自家娃娃,顺道把门关了起来。 如此就不打紧了,喻商枝把田地的来由讲了一遍,听得许百富久久没回过神。 “钱老爷,可是那个地主钱老爷?” 说完他也知道是自己多嘴,放眼整个凉溪镇,哪还有第二个钱老爷! “你竟救了那钱大老爷家的少爷,这可真是一桩善缘!” 许百富举着烟袋的手都有点发颤,料想眼前的喻商枝果然不是池中物,不过是去了几次镇上,都成了钱府的座上宾了。 这小小的一个斜柳村,哪里装得下他。 他翻看田契,全都是上等田。 而且这可是钱家放出来的十亩肥田,怕是一年能产不止两石粮食。 这人的际遇当真是羡慕不来。 许百富年纪大了,对许多事看得很开,更是信奉那句“命里有时终须有,命里无时莫强求”。 以前村里人常说,为何温永福夫妻两个与人为善,偏偏好人不长命? 现在看来,八成是积的德行都用在了温野菜招赘婿这件事上。 转身去里屋上锁的箱子里取出田地册子和笔墨,翻到温家对应的一页,许百富不讲究地直接用口水润了润笔尖,把这几张田契上对应的要紧内容都写了上去。 写完后,他把册子转过去,让喻商枝查验。 村里人识字的不多,但遇到认字的,许百富都会直接让人家自己看。 “村长您办事,我们自然是信得过。” 喻商枝嘴上客气着,眼睛则快速扫了一遍,的确无误。 见年轻的夫夫两个要走,他又叮嘱道:“如今你们名下添了十亩地,之后缴的粮税可就要多了。也不知钱家给的地是什么情形,若是空地,赶紧种上粮食,良田最忌撂荒。你们家人口少,实在忙不过来,就是在村里请人帮把手,也万万不可耽误,如此明年秋收缴完粮食,还能剩下家里的口粮和多余出去卖的粮食,便是最好的。” 温野菜知道村长这是怕他们年纪轻,分不出轻重缓急,加上喻商枝一看就不是干农活的,才都说了这么好些。 “您放心吧村长,缴粮税的时候指定不让您为难。” 至于钱家给的地现状如何,他们没有奢望太多,人家能大方地赠予十亩肥田就已是很好,总不能还巴望着人家把粮食种上,干等着你来收成。 事实也的确如此,到地方时发现十亩地空荡荡的,不过已经翻好,看起来随时可以耕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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