潘氏离他们这桌近一些, 听罢后道:“凌小子若是拜了喻郎中为师, 和麦芽便是同门的关系, 若是真能成, 也算是一段佳话。前些日子,凌小子照顾孔大哥的时候,那可真是尽心尽力。” 相处了这段时日,喻商枝对常凌没什么不满意,不过这等徒弟间的儿女情长,他不会插手,更不会贸然表态,遂打个哈哈道:“都年纪小着,以后还不知怎么样。” 温野菜也附和了两句。 大家都是聪明人,又熟识,一听这话里有话的机锋也就明白了。 喻商枝两口子这是借常凌和孔麦芽,对二妞和狗蛋的事也表个态。 苏翠芬看了一眼自家傻儿子,在心里暗暗摇头。 但到底是当娘的,她也心许温二妞,若是能给小儿子娶到这么个儿媳妇,她便再没什么不放心的,遂适时提了一嘴道:“先前听说三伢年后要下场考童生,这不是赶巧了,狗蛋的师父也讲,让他二月也下场试试考武童生。” 温野菜原本在和潘氏一道逗两个小娃娃,潘氏的小女儿现下是一岁多,取名叫许蔷薇,正是好玩的年纪。 她看起来很喜欢年年这个弟弟,看着看着,还要上来亲一口,看得大人们心软得不行。 听到苏翠芬的话,温野菜有些惊喜地看向许狗蛋。 “狗蛋这是有出息了。” 许狗蛋抓抓后脑勺,难得有些不好意思地错开目光。 说来这武举考试,自前朝兴起,至本朝完善、兴盛。 在前朝时,武举是两到三年才开一科,如今则是和普通科举一样,分为童生、秀才、举人、进士等。 不过别以为考武举,就是只看拳脚功夫,实则也要考察策论、兵法,乃至天文、地理。 这也是许狗蛋的一大痛苦之处,想当初他就是因为不爱念书,才和家里吵着闹着要去学功夫。 没成想去了武馆,照旧每天还是要乖乖坐下做功课。 当然,这份不耐烦在他确定自己对温二妞的心意后,就烟消云散了。 自从师父建议他下场考武举,他就学得比谁都积极。 他想,如果自己能靠武举博得功名,高低挣个官职当当,那总比去什么武馆、镖局,说是给人当护院来得体面厉害多了。 到那时他若上门求娶二妞,兴许喻大哥和温大哥也能看自己顺眼一点。 温二妞没想太多,只觉得许狗蛋真厉害,当即就拉着许狗蛋的衣袖坐远了些,抱着一把瓜子一边磕一边催促,“你快给我讲讲,武举都考什么呀?考不考骑马?你要是想练骑马,我可以把我家的马借给你骑……” 喻商枝还没来得及夸赞狗蛋几句了,就见这小子被自家小妹拉走了。 他只好转而对许家人道:“听说近些年朝廷愈发重视武举了,狗蛋既然有这个才能,看来当初送他去武馆这条路,是走对了。” 许鹏一直在一旁用手夹核桃,他手劲大,也懒得用锤子,一捏一夹,就能把核桃肉捡出来。 这会儿刚好攒够了一碗,只见他把小碗递给苏翠芬,让她分给潘氏、温野菜和孩子们吃,顺便接话道:“什么才不才的,无非是为了以后有个营生,饿不死罢了。” 他是那种标准的不善言辞的父亲,对夸奖十分吝啬,在家里永远是唱红脸的那一个。 可说实话,家里能出个靠武举出头的孩子,又有谁心里不骄傲? 苏翠芬感慨道:“虽说科举和武举不在一个地方考,日子也错开的,但咱们两家的孩子也算是能做个伴。” 温野菜点头道:“可不是?到时候狗蛋来县城考试,也不必担忧没地方住,直接来我们家就成。” 晚饭是在许家吃的,温野菜本想帮忙,被苏翠芬和潘氏强行给赶了出来。 他只好和喻商枝一起坐在堂屋里,顺便也帮潘氏看着小蔷薇。 趁着许家人都不在周边,温野菜低声同喻商枝道:“亏得村里离县城远,也没什么人往来走动的,咱们年前遭的那事,鹏叔和翠芬婶子他们也不会知道,不然又得替咱们担心的。” 他们回来前就商量好了,也嘱咐了二妞、三伢、常凌和麦芽,让他们千万不能说漏嘴。 幸而大过年的,谁也不会多想、多问。 一天下来,也就苏翠芬见到喻商枝时,问了一句他为何脸色看起来有些差。 喻商枝只说是先前着了凉染了风寒,如此也敷衍了过去。 晚上这顿饭两家人都吃得很舒服,苏翠芬还下了两盖帘饺子。 就连温野菜也要承认,苏翠芬包饺子的水平比他高多了,他自己调馅,就怎么也做不出这个味道。 而喻商枝昨天年夜饭时,胃口还没完全恢复,缓了一天到了今日,反而吃得更多了些。 吃罢晚食,无论是年年还是薇姐儿都开始犯困。 于是当家长的也无心继续说话,互相道了别,喻商枝和温野菜就抱着孩子,领着二妞和三伢回了家。 进家门时,常凌已经在了。 他也是个闲不住的性子,看那架势刚去挑了水回来,还在院子里劈了一些柴火。 也许是年纪小,火力壮。 这大冷天的,他因为干活,居然连棉衣都没穿,这样还呼呼冒汗。 见喻商枝和温野菜回来,他放下斧头起身叫人。 “掌柜,主夫,你们回来了。” 温野菜看了他一眼,故意问道:“晚上可是在麦芽家吃的饭?吃得如何?” 常凌不好意思地低下头,“挺,挺好的。” 喻商枝和温野菜相视一笑,没再继续打趣。 等到进了屋,把闹觉的年年安顿好,一家人洗漱一番,也就各自回屋熄灯睡了。 躺在床上,温野菜情不自禁地伸了个懒腰,像只慵懒的狸奴,继而翻了个身,贴在了喻商枝的身上。 “城里的架子床看着精致气派,到底不如这火炕暖和。” 他们进了城之后,才知道城里人都不盘炕。 就算是想盘,也没有条件,宅子都太大,成本昂贵,不划算。 喻商枝也不得不承认,温野菜说得有道理。 尤其是这被窝里暖烘烘的,令人情不自禁地想做些旁的事。 温野菜还沉浸在暖和被窝带来的吸引中,回过神来才发现,喻商枝的手都快探进自己的衣襟里了。 “唔……” 他的唇瓣被另外两片柔软的唇压住,一时间连话都说不出。 一个长长的吻过后,两个人的呼吸显然都变快了些许。 “你的病才刚好。” 温野菜没想到前两日还没精打采的喻商枝,这会儿都有精力干这档子事了。 “怎么,觉得为夫不行?” 这句话落入喻商枝的耳畔,就变成了另一个意思。 任何一个男子,都不愿意听到这样的质疑。 温野菜的脸颊一片红,也不知道是热的,还是因为别的原因。 “我想到哪里去了,我是怕你再着凉。” 他想了想,搬出一个看似很合理的理由。 喻商枝轻笑。 “不怕。” 说罢他就将家里的大棉被往上一扯,把两人兜头笼罩在内。 温野菜见状也不再犹豫,双手环住喻商枝的脖颈,认真地回应过去。 …… 回村的这几日,一家人都睡得很好,结结实实地放了一个年假。 除了温三伢还保持着每日晨起读书的习惯,就连喻商枝都连着睡了好几天的懒觉。 和去年一样,他们家没什么亲戚要走,除了中间又去了一趟村长家送了些东西,又去凉溪镇钱府拜了年外,其余时间要么是和许家人在一起聊天说闲话,要么就是温野菜和白屏一起,一边带孩子一边看着福哥儿绣喜服和盖头。 福哥儿的婚事将近,又是许家唯一要嫁出去的哥儿,哪怕只是嫁同村,家里也给他风风光光准备了一大箱子嫁妆。 还听说他夫家那头也极上心,年前就去镇上酒楼请了厨子,来村子里做席面。 这在村子里可是不可多得的。 毕竟平日里,有几个人舍得去镇上酒楼吃饭? 可这回就不同了,只要随一份礼,就能在村子里吃到。 几个哥儿凑在一起,说起做席面时要采买的东西,白屏突然想起一件事,同温野菜道:“对了,这一个月你们不在村里,怕是也不知道,韩六子的猪肉铺子,已经在村子里开起来了。” 福哥儿闻言也停了手里的针补充道:“没错,咱们村里这次过年买的年肉,基本都是从他们家铺子里买的。” 温野菜心思一动,想起了自家后院猪圈里的那头猪。 算起来这还是前一年秋日里买来的猪崽,养了一年多,膘肥体壮,本来想着今年过年的时候宰了吃年肉。 奈何自家过年里的那一摊乱糟糟的事,到头来压根也没顾得上。 不过现在还是正月里,算一算也不算晚。 “这倒是方便了,我正巧想找个屠子,来家里宰猪。” 喻商枝得知此事后,并未耽搁,直接去了韩家韩六子,请他上门杀猪。 到了韩家才注意到,原来韩六子已经带着杜果,在韩家隔壁新盖了两间土坯屋。 和韩家一墙之隔,墙上开了个门,但看着上面挂着的大锁,和门前堆放的杂物,显然这个门就是个摆设,平日里并不开。 有了这扇门,韩六子夫夫两个就不算明面上分家单过,却能因此清静许多,实在是个聪明的办法。 由于村里要宰猪的基本都赶在过年前宰完了,所以正月里前几日,韩六子索性没出摊。 要不是喻商枝上门,他还在屋里抱着杜果困觉呢。 得知喻商枝请自己去杀猪,韩六子当即表示,“这事交给我,不要钱。” 喻商枝不和他来这套,“该怎么算就怎么算,不能占你这个便宜。” 韩六子却道:“喻郎中,这个钱我绝对不能要,再者说了,我们屠子卖的是手艺,本来就没什么本钱,你只管告诉我什么时候上门。” 见韩六子坚持,杜果也在一旁拼了命地比划,喻商枝只好道:“那便承你们这个情,初十的早上,劳烦你过来一趟。” 韩六子一口答应。 喻商枝算了算,今天已经是正月初五,他和温野菜打算正月十一回去,休整几天,正月十六医馆和食肆就该重新开张了。 韩六子初十来杀猪,正好还能带着新鲜的猪肉回去,这可比在城里买要实惠多了。 回家后,喻商枝告诉温野菜:“韩六子说,村里但凡是从村长家抱的猪崽,好好养一年以上,基本都能出一百五十斤往上的肉,我想着到时候给许家、胡家和付家都送一些,余下的一部分咱们自家吃,一部分你的食肆正好用上。” 这么算下来,食肆怕是能有个将近百斤的猪肉可以用,温野菜当即开始兴致勃勃地规划菜谱。
245 首页 上一页 191 192 193 194 195 196 下一页 尾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