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公公颔首,握了握他的手:“夫子放心,此事事关重大,我会一五一十地回禀陛下,不会有误。”“好。”祝青臣看向裴宣,缓了神色,拍拍他的肩膀,“你没错,是夫子不好。” 裴宣低下头:“夫子教训的也没错,我确实太不稳重了,万一被敬王发现,只怕要被敬王杀人灭口了。” 祝青臣站起身,把他也扶起来:“走吧,也不知道敬王还有没有后手,我们回学官府。” “是。” 杨公公找了几个小太监过来,跟着祝青臣,自己则进宫去向皇帝禀告此事。 祝青臣只留了两个小太监跟着自己,剩下的出城去,把陈娘子也给接过来。 毕竟,在原书里,敬王曾经拿陈娘子威胁过裴宣,他知道陈娘子对裴宣有多要紧。 陈娘子心中记挂着裴宣,简单收拾了行李,提着裴宣的书箱匆匆赶来,竟然和他们同时抵达学官府。 他们在门前遇见。 陈娘子抱着行李,小跑上前,看看裴宣的脸,眼泪“唰”地一下就下来了。 “怎么弄成这样?被人打了?” 祝青臣回头看了一眼裴宣,裴宣道:“在路上遇到了几个小混混,就……” 陈娘子使劲打了一下他的肩膀:“远远的看见有人,你避开不就行了?你非要撞上去,是不是你驾着驴车不肯让他们?” 裴宣没有躲:“没有,母亲,我没撞上去,他非要揍我,我有什么办法?” “真是的。”陈娘子一脸担忧,回过神,这才看到祝青臣,向他行礼,“祝夫子,这小子又给你添麻烦了,真是对不住。” “不要紧。”祝青臣道,“这几日就别回酒坊了,先在学官府里住着。” “好。” 祝青臣带着他们回了府,让人带陈娘子去后院安置,又带着裴宣回了书房,让他早点洗洗睡。 裴宣有些迟疑:“夫子,敬王府之事,什么时候会有定论?陛下会处置敬王吗?” 祝青臣认真地看着他:“这不是你现在要关心的事情,你现在要关心的是殿试。” “可……” “你拿走了振威将军府的礼单,敬王迟早会发现,迟早会怀疑到你身上。” 祝青臣拍了拍他的脸颊。 “倘若殿试失利,你马上就会被外派,到时敬王反扑,山高路远,我救不了你第二次,你死在路上都没人替你收尸。” “但倘若你名次靠前,留在都城,入兰台任职,敬王才不敢动你,你才有机会参他一本,同他堂堂正正地站到堂上辩一辩。” 裴宣神色认真,点了点头:“我明白了,我现在就去休息。” “嗯,去吧。” 裴宣留在书房里,把打架撕破的衣裳换下来,简单洗漱一番,就吹了蜡烛,准备睡了。 * 夜色浓重,院中有一棵开得正好的桃树。 祝青臣把马匹拴在树下,怀抱佩剑,盘腿坐在树下,老神在在,仿佛与夜色融为一体。 夜风吹过,花瓣簌簌落下,落在祝青臣的肩上和发上。 蓝色的小光球停在他的肩膀上,陪他坐了一会儿。 系统以为他还在为了刚才的事情生气,安慰他:“你这次做得很好,反应很快,也把裴宣救出来了,他也没受什么伤。” 祝青臣一言不发,系统又说:“对不起,我错了,下次会提醒你剧情自动修复的事情的。” 祝青臣抬起头,长长地呼出一口气,吹动眼前的桃花花瓣。 一口气呼完,他小声说:“吓死我了,系统,我差点砍人了。” 系统:??? “啊?你没生气啊?” “刚才还蛮生气的,现在不怎么生气了。”祝青臣心有余悸,拿起佩剑,抽剑出鞘。 上面还带着敬王的血迹。 祝青臣拿出一块小手帕,擦了擦剑身。 “这把剑不是我的,明天还得还给那个侍卫,不会被我弄脏了吧?”祝青臣举起剑鞘,闭着一只眼睛,往里面看,“剑鞘里面不会沾上血吧?生锈了怎么办?” 系统:? “你刚才就在担心这个?” “对啊。”祝青臣认真地看着剑鞘,想了想,把系统给抓过来,“你能不能变小一点,进去刷一刷剑鞘,把剑鞘里面擦干净?” “……”系统哽住,“你这是人说的话吗?我是系统,不是刷子!” “你没告诉我‘剧情自动修复’的事情,给我添了这么大的麻烦,我还没跟你算账。你要是帮我刷一下剑鞘,我就原谅你。” “……”系统宁死不从,“我不需要你的原谅!” 祝青臣捏着小光球,要把它塞进去。 系统努力挣扎,最后还是没进去。 祝青臣放开它:“你太胖了,进不去。” 系统立马把自己缩小,钻了进去:“谁说我进不去?” 祝青臣伸手堵住剑鞘:“擦干净再出来。” “……” 系统要投诉!系统要把他告上快穿局法庭! 这个宿主根本就不会合理利用系统! 别的宿主用系统加点、开金手指、熟悉剧情。 祝青臣用它吹蜡烛、当路灯、擦剑鞘! “放我出去!” “擦干净点。” 系统犹豫了一下,老老实实地把剑鞘擦干净:“好了,宿主,放我出来。” 祝青臣还不相信它:“真的吗?” “真的!我对天发誓!” “好吧。” 祝青臣松开手,小光球从剑鞘里飞出来,在手帕上蹭了蹭自己。 系统问:“你就担心这个吗?” 祝青臣想了想:“对了,还有,我骑的这匹马也是借的,明天还得还回去,还回去之前,还得把马给喂饱。” 现代美德,借了车还回去,要加满油。 古代美德,借了马还回去,要喂饱来。 “……”系统继续问,“没有了吗?” “没有啦。”祝青臣疑惑,“还有什么事情?” 系统提醒他:“你拿着剑指着敬王,你还刺伤了他的手,你不害怕一下他会找你麻烦?” “不害怕啊。”祝青臣道,“刺伤王爷本来是重罪,但是他谋反,这个罪更重,所以我这就叫做‘为民除害’了。” “你确定皇帝不会治你的罪吗?如果敬王说你私逃出宫、刺伤王爷,也够你喝一壶的了。皇帝很可能会弃卒保帅,你和裴宣很可能就是那个小卒。” 祝青臣安然坐在树下,手中长剑立起,映照着月光。 他在石头上磨了一下佩剑,铮铮两声,剑身锋利,闪着银光。 祝青臣淡淡道:“不会。”“皇帝早就在意敬王了,只是没有机会治他的罪,如今裴宣将他私通武将、大逆不道的证据拿了出来,我又把裴宣救了出来。对他来说,我和裴宣不是‘小卒’,而是先锋将官。” “皇帝不会弃了我们,恰恰相反,他会不顾一切,保全我和裴宣,好让我们控告敬王,为后面的事情铺路。” “倘若皇帝要治我的罪,大可不必等到明日,现在就可以,在我纵马出宫的时候,他就可以派侍卫把我拦住,但是他没有。” “而且,你有没有发现一件事?” 一片桃花花瓣落在剑刃上,祝青臣轻轻将它吹开。 花瓣悠悠落地,祝青臣站起身,收剑入鞘。 系统疑惑:“什么事情?” 祝青臣淡淡道:“我一路出宫,一路进了敬王府,跟个小老鼠到处乱窜,招摇过市,路上竟然没有一个人阻拦。宫中侍卫、城中守卫,一个人都没有。” “铛”的一声响,祝青臣收剑入鞘,微微抬眼,朝院墙外喊了一声:“各位大人,出来吧?” 两个暗卫隐匿在院墙那边的阴影处,迟疑了一下,低声交谈。 “陛下叫我们保护祝夫子,但也没说过,万一被发现了,要不要出去啊。” “要不还是出去算了?陛下也没说不能出去。” 两个暗卫合计一下,对视一眼,闪身走出院墙,朝祝青臣抱了抱拳:“祝夫子。” 若不是有人跟着他,帮他料理后面的事情,他在长街上纵马提剑,早就被城中守卫当做罪犯抓起来了。 祝青臣认真地看着他们。 嗯,虎背蜂腰螳螂腿,是宫中的暗卫。 祝青臣轻声道:“多谢陛下厚爱,不知两位几时开始贴身保护我了?” “这……”两个暗卫对视一眼,不好说出口。 反正是很早之前了。 “多谢两位暗中相护。”祝青臣也不强求他们回答,走过他们面前,把佩剑递给他们,“当时情况紧急,在宫中抢了一个侍卫的佩剑,那匹马也是宫里的,还得劳烦两位把东西还回去。” 两人接过佩剑:“祝夫子言重了。” 祝青臣道:“想来此时,宫中几位大人已经将殿试考题定下来了,我也不好回宫了,只好等明日再入宫向陛下说明情况,今夜还要劳烦两位大人了。” “不敢。” “辛苦你们了。” 祝青臣抱着手,准备回房去睡觉。 两个暗卫连忙跟上他。 祝青臣疑惑回头:“保护裴宣吧,他比较要紧。” “祝夫子放心,陛下另外派了人保护学官府,学官府犹如铁桶,一只苍蝇都飞不进来,我二人是专门保护祝夫子的。” “好吧。” 祝青臣回到房里,两个暗卫既然都暴露了,也没有再隐藏自己,而是正大光明地守在了门口,毕竟一直缩在屋顶,吹一夜的冷风,也很累的。 两个人扶刀站好,像两尊铁铸的大佛,看着就很安全。 祝青臣放下心来,简单洗漱一下,就准备睡了。 直到要睡觉了,他才反应过来。 他穿惯了的衣裳、用惯了的被褥,都还在宫里。 他今天只能将就睡一晚了。 祝青臣躺在床上,看着帐子。 难受。 想念他的柔软中衣,想念他的柔软被褥。 想家了。 系统已经习惯了:“快睡觉,我给你放一首安魂曲。” 祝青臣僵硬地躺在床上:“什么曲?” “噢噢,安眠曲。” * 一夜无梦。 翌日清晨,裴宣早早地就起来了,换了衣裳,束好头发。 陈娘子也早早起来,去厨房做了早饭,让人给祝青臣也送了一份。 祝夫子待他们家这样好,她也不好意思在学官府白吃白住,便想着做一些力所能及的事情。 祝青臣没有睡在熟悉的床铺上,一晚上都没怎么睡好,早晨起来,眼底还挂着淡淡的乌青。 祝青臣简单吃了点东西,估摸着时间差不多了,就准备带裴宣进宫去了。 他还是不大放心,担心那个剧情自动修复又把裴宣给送进王府,总得盯着裴宣进宫了才算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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