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来是朕自取其辱了。”许久未如此动作的燕纠喘着粗气,胸口起伏不定,末了从衣袍中掏出一袋什么东西,朝江州扔去。 “这是你师尊的东西,还有朕给他的生辰礼,替朕交给他。” 明明是求人办事,但他语气依旧是九五之尊的高傲与矜贵。 燕纠扔下手里的剑,“当啷”响了一声掉落在地。 担心皇帝安危执意要跟来的小太监,在一旁战战兢兢观战,见状急忙跑来捡过地上的剑,藏在袖子里,怕伤到这位身娇肉贵的皇帝。 他刚才犹犹豫豫地想上去又不敢上去,担心皇帝的安危但又怕殃及池鱼,最终犹犹豫豫地徘徊不定,转头再次看去时,战况都结束了。 “但你记好了,今日朕非是把国师让于你。若是下次,朕再见到国师,朕就算不折手段也要得到他。” 燕纠撂下这句话,迈着步子离开。 宽大松弛的黄袍曳地,稍显单薄的背影决绝却又显出那么丝不甘心。 太监忙亦步亦趋地跟了上去。 燕纠本来是想,亲手将生辰礼给顾瞻的。 但下.药的事情已经败露,顾瞻顾及两人情分没有当众戳破,大概暂时也不想再见到他了。 所以燕纠才出此下策,让江州转交。 至于他宝贝的国师,他想很快便会再有见面的时机,不急。 江州接过燕纠的东西,摸在手中分量不是很重。 心里的醋意疯长,他拆开锦袋的封口。 里面只有一枚玉佩看起来很值钱,其余的都是些孩童玩的小物什。 生辰礼,难道就是他们曾经的定情信物? 那还真是意义不同…… 江州捏紧了那块白得发亮的玉佩,质地温润,大概价格不菲。 他舔了一下嘴唇,考虑要不要交给师尊。 但既然是情敌给的东西…… 江州眼中红色暗芒浮动,他毫不犹豫地用灵力震碎玉佩,化作微小的齑粉,散落在地融于细尘。 当然要销毁了…… 怎么能让师尊看到呢…… . 在临江阁混了三天,顾瞻准备收拾收拾回宗门。 因为他家掌门师兄发现他没在往生峰,于是逮着洒扫弟子问出了他下山的事,结果就是一顿怒喝。 “师弟!我有没有和你说过?不要下山,你总是不听师兄我的话!” 即使是生气到极点,掌门师兄也没有飙出半句脏话,算是对顾瞻极度容忍了。 “好好好,师兄你别生气,气坏了我会心疼,我一心疼情绪不稳定灵脉受损,灵脉受损,到时候心疼我的还是你。” 顾瞻油腔滑调地安慰掌门赵宏,反正一顿噼里啪啦的好话往外蹦,也没管自己身为一峰之主的威严与面子了。 等对方终于掐断了联系,顾瞻松口气道:“行,安全度过难关,回家!” 宋江九在他临走前,酒坛子塞了顾瞻满手,空间储存戒装都装不下,江州也替他搬了些。 往生峰内的洒扫弟子见到他们时,师徒俩大包小包像是过年回娘家一样,顾瞻还十分大方地分给那个洒扫弟子一壶酒。 洒扫弟子受宠若惊:“?!” 顾瞻和蔼可亲:“奖给你去年,前年,大前年为我们往生峰出的力!” 洒扫弟子感激涕零,心道:为往生峰免费打工三年,貌美峰主终于记住自己了,还给了一坛酒,值了。 他边擦着鼻涕和眼泪,忙拱手作揖:“只要长老不嫌弃,弟子愿意为往生峰上刀山下火海,在所不辞!” 一旁的江州却是突然发话,声音有些凉,“不必劳烦师兄,如今师尊有我,今年往生峰的弟子大比有我。” 洒扫弟子一愣,江州是直系弟子,而他只是个洒扫弟子有什么资格为往生峰效劳呢? 洒扫弟子灰溜溜地碰了一鼻子灰,低声下气道:“是是是,江师弟说的没错。” 再这么说下去,江州这张得罪人的嘴估计要把人气死…… 见气氛不对,顾瞻忙扯着这个情商不太高,不会察言观色的徒弟走了。 次日清晨,东窗未明,徒留微弱光亮的残月悬挂于苍穹。 顾瞻简单收拾一下,匆匆赶去大厅,打算痛心疾首地向自家掌门师兄认错道歉,然后再当着对方的面,好好反思一下自己的所做所为。 不管掌门说了什么,他只要一口咬定掌门是对的,然后再稍微扭曲一下事实,让掌门师兄相信,他是真心实意地知道错了。 顾瞻在心里给自己打气,又默默训练了几遍等下的说辞,等下如何让掌门师兄接受他的狡辩—— 啊不,是解释—— 大厅内,万籁俱寂,实在安静极了。 掌门赵宏坐在堂上,广袖垂膝,一手端着靛青茶盏,轻轻撇着淡青茶沫。 聆听完顾瞻一顿胡扯自己如何迫不得已下山,然后遭遇了如何陷境,他脸沉了几分。 其中最离谱的还是,顾瞻竟然编造出他和江州师徒俩,被歹人看中了颜值给绑架了,然后被卖到戏班子里当一左一右的门面。 最后还是他和江州绞尽脑汁,废了九牛二虎之力才得以逃脱。 顾瞻讲的绘声绘色,情感丰富,要不是他名叫“顾瞻”,赵宏就信了。 赵宏始终抿唇不言语,这让顾瞻心慌的一批。 顾瞻不怕赵宏传音石里的一顿怒喝,偏就怕他平静得好像什么也没发生,好像顾瞻什么事也没做错。 完了—— 心下一沉,顾瞻连声叫自己这次估计是哄不好了,但他还是要做最后的垂死挣扎。 “师兄,我这次下山真不是本意,没想忤逆你的意思。” 赵宏生气不假,他今年原本想亲自给顾瞻过生辰的,但亲临往生峰却发现殿内空空荡荡,人都不见了。 “哦?”赵宏显然一点没信,他难道还不知道自家师弟什么脾性,他眉梢微挑,“那你详细说说。” 茶盏握在掌中,微热。赵宏浅呷了一口,皱了眉头,漆黑眉毛几乎连成一字。 看来只能使出必杀了—— 顾瞻忽然肃容,认真起来,“师兄,魔尊复活了。” “什么?!” 霍然,赵宏站起身,锦袍随动作晃动,杯盏中茶水倾斜溅出,滴落在地洇出点点深色。 很好,垂死挣扎还是有用的—— “师弟,此事可不是闹着玩的,当真?”赵宏习惯性皱眉,一本正经地摁住顾瞻肩头。 顾瞻回以诚恳的眼神,“师兄,我亲眼所见。只不过魔尊刚复活,修为不复当年,师兄不必如此惊慌。” 魔尊复活了这件事实在过于重大,一时间赵宏都忘了追究顾瞻私自下山的责罚,抓着顾瞻让他讲述事件的前因后果。 当然顾瞻故意省略了一些细节,比如江州被魔尊附身,如何侵犯了自己,和魔尊说的一些奇奇怪怪的话。 掌门几番思虑过后,决定寻求修真界第一宗门仪仁宗的意见。 他们光耀宗比邻魔域,离关押封印魔族的地方最近,这些年也费心尽力地保护魔域附近的百姓。 可一有什么大动静,还是得通知仪仁宗宗主,仰仗着对方,主要是光耀宗并不光耀,只是个三流的小门派。 上次会议时,提到魔族一事,掌门就隐隐感觉不对劲,现在顾瞻直接给他带回来一个好大的“惊喜”。 他顾不得顾瞻了,放下手中茶盏。走到书案前,拾起搁置的毛笔,蘸墨在书信纸上写字。 书写完毕后,派灵鸽传书信给仪仁宗。 灵鸽比寻常的信鸽还要小上数倍,只有巴掌大小,通体雪白。通灵性,用灵力驱使,传信的时候不易被人截胡。 灵鸽尖利的四爪紧抓信纸,扑闪着小翅膀,忽的一下消失在两人面前。
第二十四章 “师兄?”顾瞻目睹了他家掌门师兄如何心急如焚,他也跟着紧张了,“你想好此事如何了?” 赵宏叹口气,“几百年前的那一战,瑶圣为了封印魔尊,灵肉俱散,不复存在于世。封印虽然只是暂时的,不能持续永远,可我远没想到竟会如此快。” 他又无奈地摇了摇头,语气怜悯:“如今魔尊复活,只怕魔族会卷土重来,到时候免不了又是一场恶战。” 道出了心中感慨,赵宏才转过身来,对顾瞻道:“此事关系重大,我无能为力。只能寄托仪仁宗了,我等能做的,也只是尽一份绵薄之力。” “你务必通知外出游历的弟子,速速回宗。今年的弟子大比,所有内门弟子都参加。” 召集弟子回峰,平时拥有优厚待遇和资源的直系弟子,都要参加今年的弟子大比。 顾瞻心道掌门是要“磨刀不误砍柴工,魔尊复活再打工。”只是苦了这辈的弟子。 他点点头,领命通知后,在掌门的执意要求下,让他的首席弟子徐握瑜护送回峰。照常,顾瞻还没到峰上,就打发徐握瑜回去。 回峰时夜已至,天幕之上星光点点,往生峰上,只留有灯火一盏。 院落里那株古树,影影绰绰地在夜风中摇曳,树叶簌簌响动。 树下的石桌上,江州燃了一盏烛火,而他坐在石凳上,垂眸,看着几卷不知是书还是画的东西。 他看的很认真,几乎能用“严肃”二字来概括。 顾瞻差点以为他在思索什么高深的数学问题,一张清秀俊美的小脸绷着,忍不住笑了声。 他悄悄走近,收敛住气息,然后趁对方不注意,来了个突袭:“小州,看什么呢?这么认真?” 耳侧顾瞻说话时吐出温热气息,弄的江州痒痒的。 静寂中猛然听到声音,江州吓了一惊,慌慌张张地将手中画卷藏在身后。 见来的人是顾瞻,他回想了刚才画卷上的内容,脸腾地一下烧红了。 江州眼神飘忽,有些不自然道:“师……师尊。” 今天他实在闲着无事,于是替顾瞻处置了宋江九送的酒水,接着便开始无聊地练剑。 一个上午过去。 一个中午过去。 一个下午过去。 顾瞻还是没有回峰。 少年一袭黑色劲衣站在山口,拎着手中剑,巴巴地朝远处看。 一直到天色晚了,江州才去伙房煮晚膳,安安静静地坐在树下等顾瞻回来,像是尊望妻石雕。 饭菜的热量一点点流逝,可迟迟不见那抹熟悉的身影归来。 江州打发时间似的拿出那卷画卷,接着没有看完的地方续读。 全都些是少儿不宜的东西,江州心里默默想,但既然师尊喜欢,那他就要努力看。 但现在顾瞻来了,他倒是不好意思当着对方的面看这些东西,羞耻心迅速自心底升起。 江州迅速从石墩子上,站起身,眼神躲闪。 很明显,江州欲盖弥彰地藏着什么。顾瞻好奇心来了,他故意探过身子,想去瞧他身后的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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