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瞻适时鼓两下掌,得意地挑了下眉:“不愧是我徒弟,一猜即中,可惜没有奖励。” 江州:“……” 他并不想猜中的。 魔尊作为魔域之主,生性喜好杀戮,百年前与瑶圣一战被其封印,魂魄具散。 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要么棺椁里面是空棺,要么就是有人复活了魔尊,将其肉身放入其中。 江州若有所思,正考虑如何才能妥当处理。 倏地抬眼,就见顾瞻抬袖在棺椁上一挥,棺椁盖就被他掀翻在地,飞出了十米远的距离。 江州:“……” “呵,还真是魔尊他老人家。”顾瞻低头一看,有种见老乡的自来熟。 江州顺着他视线看去,棺椁里的男人紧闭着眼,但似乎下一秒就会苏醒过来。 男子身穿一袭金纹黑衣长袍,他的眉眼显得愈发锋利,鼻梁高挺,唇角微微上翘。 似乎在笑? 这一想法在脑内生出,江州顿觉脊梁骨一凉,掌心越发疼痛起来,颅内轰地炸开似的乱成浆糊。 整个世界都变成了灰白,意识沉入海底,被席卷而来的海水淹没。 顾瞻这边还无所察觉,只嗅到轻微的血腥气,他手沿着棺椁摸了一圈,又贴着魔尊的衣袍搜刮了一番。 “啧,魔尊也这么穷了吗?”确认没有银钱,顾瞻嫌弃地拍了拍手。 “这么缺钱?” 蓦地,“江州”见他这一行为笑出声,又道:“阿瑶,怎么落得如此下场了?” 声音是江州的没错,但这戏谑不经的语气,绝不可能是江州! 顾瞻猛然抬头,对上“江州”的赤红的瞳眸。 这人怎么知道他的字,还喊他阿瑶? 顾瞻思索了两下,勉力回忆过去百年所遇的所有人,结果只能发出疑问:“这他妈的是谁?” 许是顾瞻的神情过于茫然,“江州”一怔,又爽朗笑了两声:“我的好阿瑶,竟然连我都忘了?” 他这话说的漫不经心,但眼底却闪过几分遗憾与疯狂。 顾瞻故作恶心,皱着眉道:“老子是你爹,不是你的好阿瑶!” 方才的几秒间,顾瞻已经猜到附身在“江州”体内的,大概就是棺椁里的魔尊。 他一阵恶寒后退半步,折扇捏在身前。 魔尊不怒反笑,“还说不是我的好阿瑶,那把折扇还留着作甚?” 魔尊心中愈加确定,面前男子就是当年的瑶圣,只不过那张脸不一样了。 他仔细看了那张脸,忽的发现似乎是易容,意味深长道:“阿瑶,本尊醒来第一眼见到的是你,甚是欢喜。” 顾瞻心道:“一个大男人能说这么肉麻的话,不是基佬就是娘。” 他一想到他徒弟的身体还被魔尊操控着,不由得犯恶心。 “你他娘的,有本事出来打,缩在小辈身体里,难道就是魔尊作为?” 魔尊沉沉笑道:“既然我的阿瑶说了,那如你所愿。不过,阿瑶可要看好你这乖徒弟。” 看好江州?什么意思! 后面这半句话没头没尾的,顾瞻听得一阵糊涂,但直觉告诉他,这绝对不会是什么好事。 魔尊再没了下文,只是笑眯眯地盯着顾瞻看。顾瞻被盯得头皮发麻,巴不得这该死的魔尊消失。 顾瞻其实没有把握能够打败魔尊,刚才也就逞一时的口舌之快。 即使魔尊刚刚苏醒,实力还未完全恢复,靠他这行将就木的灵脉也绝不可能打败魔尊。 但不得不说,他骂魔尊骂的很爽。 笼罩在水面上的白雾,逐渐被铺天盖地的黑雾代替,头顶的日光也逐渐变暗,山风呜呜咽咽,犹如厉鬼嚎叫。 感觉不太妙。 江州赤红的眼眸变淡,渐渐变回正常黑瞳,嘴角挂起的笑也渐渐消失。 “师……师尊……”他从喉咙里挤出这两个字,干涩中带着喑哑。 他头痛欲裂,刚才感觉有什么破开头颅钻进他的体内,现在就感觉有什么东西从体内强行冲出。 江州太痛了,连带着额角青筋暴起,眉头紧锁,顾瞻的心也揪成一团了。 魔尊刚刚从江州身体内抽离,江州脱了力往后一摔,顾瞻便顺势将人环在怀中。 几个月来,江州个子是窜了不少,可身形却还是一如既往的瘦。 顾瞻低声安慰:“为师在这,一定带你离开这鬼地方。” 一定带你离开…… 江州忽觉心中一暖,许久没人对他这样说过了。 他方才微微撩起的眼皮,又不堪重负地耷拉下来,再没了睁眼的力气。身体陷入温暖怀抱里,这句话随着江州混沌意识一起沉入黑暗。 江州的手无力地垂落在地面上,摊开的手掌间的血痕上缭绕的黑气愈加浓郁,肆无忌惮如火焰般跃动。 最后,黑气逆着全身的灵脉而上。 突如其来的大团黑气涌入,遮挡了江州的视野,眼前阵阵发黑,黑气侵入了他的神智。 整个过程极其痛苦且漫长,他难受得攥紧手掌,指尖嵌入那道鲜红豁口。 好不容易快要弥合的伤口,被他这样毫不留情地划开,又流出汩汩的鲜血。 江州感觉有什么声音在他的耳边,万种不同的声音,用不同的语调与口吻在他耳畔缭绕。 “呸,野种,扫把星,滚出我们村子!” “你爹娘都被你害死了,你怎么还有脸活着?” “你怎么还不去死啊?!” —— 好痛,好难受,谁来救救我?细密的冷汗顺着额角滑落,江州挤着眉头,大脑挣扎似的轻晃动了两下。 怀中人不安分地动了动,顾瞻低头看去,就见江州手握成拳,血流不止,黑气袅袅。 他暗骂一声,调动灵力集聚在掌间,待掌间灵力足够丰厚后,抓着江州另一只没受伤的手,输送灵力。 温煦的温度从江州的指尖传递,流入四肢百骸,混沌意识间,江州本能的贪恋这短暂的温存。 终于,他松弛了另一只手,五指弯曲蜷缩。 但顾瞻还是看见了他那原本不算长的伤痕,现在的变得长且深,鲜血淋漓的,看着就狰狞恐怖。 对自己下手还真是狠…… 顾瞻“啧”了一声后皱着眉,掐了个诀替江州弥合伤痕。 灵力虽然不甚深厚,但好在十分温暖。 江州冰冷的体温渐渐恢复正常温度,那颗被冰封雪藏的心也仿佛遇了春,从此冰霜消融,春日负暄。 黑气被灵力冲散,飘散在他的灵识之中。 脑中声音快要消弭于耳际,但在消失的前一秒抓到江州灵识中的一点黑暗,又起死回生地响了起来。 “想不到你竟然对自己的师尊心生歹念,真是畜生不如。” 与先前的万种不一的声音不同,这次的是一种冷沉的声线。 很熟悉却又不敢置信。 直到茫茫白光中,出现出了一个人高挑的身影。 身影逆着光,看不清他脸上的神情,但江州就是觉得这人脸上挂着的该是嘲讽的表情。 那道身影倒是应了江州的好奇,慢慢转过身,他手执一柄长剑,眉眼锐利,眉宇中心一点红。
第十七章 但江州却是越看越不对劲,那张脸长得和自己几乎一样! 高配魔化版本的“江州”嘴角一勾,果然嘲讽道:“明知配不上他,竟还妄想得到他的青睐,你还真是下贱。” “滚开!” “实话实说而已,你的眼里只有他,可他的眼里就不只有你了,他对你小师弟燕之游倒是关心的很。” “滚!!” 江州蓦地睁眼,黑瞳又变成了诡异的红,顾瞻正巧低头撞上,心倏地一跳。 没来得及反应是什么情况,原本是顾瞻握着江州的手输送灵力,反被江州死死攥在掌间。 似乎觉得这样还不够,江州离开顾瞻的怀抱,攥着他的手看了两秒,又按上顾瞻的肩头。 江州摁着顾瞻的肩膀往后推去,顾瞻被他莫名其妙的行为吓得一愣,上半身后倾,整个人就摔在了地面上。 后脑勺猛的一下撞在粗粝地面,生疼,“嘶,江州,你干什么?!”倒了大霉遇上魔尊,现在又被自家徒弟按在地上摩擦,顾瞻心头火起。 江州没有说话,两只手死死攥着顾瞻的手腕,没有要松的意思。 “他的眼里只有燕之游。”……这个念头在江州脑中炸开,心脏一阵钝痛。 江州顿了两秒,腾出一只手在顾瞻身上游走,似乎在找什么。 顾瞻心道:“他娘的,入魔了!” 他见江州眼眸发红,又想起上回小秘境内江州解释自己被什么控制了,现在才知道这是早有魔气看上了江州。 勾引江州堕入魔道。 他想抽出手,却发现对方力气大的惊人,“靠!”顾瞻发誓,今天是他说脏话最多的一天了。 江州那只游走于顾瞻身上的手,从胸膛慢慢滑下腰侧,突然摸到什么突起。 摸出来一看,是几颗包装完好的松子糖。 顾瞻:“……” 莫名一阵尴尬与宁静…… 江州的手却继续游走,片刻后发现什么似的,缓缓抽出。束腰的带子一松,顾瞻心道不好。 他娘的,这兔崽子是要给他脱衣! 什么臭毛病! 既然手不能用,那只能用腿了,顾瞻单膝上抬,格挡住江州手的动作。 江州眉心微蹙,似乎不满。 他整个人压向顾瞻。顾瞻身上一重,动弹不得了,气得牙痒痒。 顾瞻那张易了容的脸被气得通红,但那双不变的眼即使带着愠怒,却也好看得令人不自觉沦陷,仿如清风皓月。 江州回想起初见那日,顾瞻在几个外门弟子手下救下了他。 即使以前在脑海中回想复习过很多次,但今日他对顾瞻的感情却不再是单纯的弟子对师尊,对救命恩人的敬佩与感激之情。 而是对心上人的爱慕、占有之情。 他又想起顾瞻对燕之游的特殊照看,只让燕之游修炼无情道,又时刻挂念着燕之游。 控制不住的醋意翻涌而上,到最后竟又化为不断的委屈。 江州眼睛一热,鼻尖酸涩,眼泪连珠子似的滚落,滴落在顾瞻面庞上。 顾瞻:“?!” 要不是被压着的人是自己,他都差点以为是自己欺负了江州。 “唔。”温热触感覆上唇角,顾瞻如遭雷击,瞳孔放大。 顾瞻活了上百年,没有道侣,更别提和女修士牵手,拥抱之类的亲密动作,更别说亲吻了。 他的大脑轰地一声,空白一片。 与其说是亲,不如说是胡乱啃。 顾瞻被粗暴的动作啃得嘴唇发痛,铁锈味的血在唇齿间流淌,停滞的大脑开始运转。 最终从牙关里挤出一句怒喝:“你大爷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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