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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遇的整个背部已经被冷汗浸透，全身的肌肉也因为过度紧绷而微微痉挛，被掐住的嘴只能模模糊糊地吐出几个音节。 这可是人血！ 还是‘秦洵宴’的，他怎么可能喝下去！ 他“呜呜”地恳求着，企图让‘秦洵宴’放过他，可‘秦洵宴’却异常急躁，径直将那一碗心头血灌进了他的嘴里。 心头血既粘稠又温热，滑腻而恶心，楚遇无论如何都咽不下去，就算快要吞进去了，也会因为反胃吐出来。 ‘秦洵宴’定定地看了几秒，深邃的眼眸里尽是偏执和爱意。 接着，他用嘴巴堵住了楚遇的嘴，强硬地将楚遇快要吐出来的心头血又喂了进去。 “乖，师父不会让你死的。” 楚遇不停地发抖，身体里似乎有什么东西正在不停歇地钻入他的全身血管，五脏六腑，直至他的心脏。 他难受得蜷缩在一起，可怜地呜咽了几声。 ‘秦洵宴’将他抱了起来，把脸埋进了他的颈窝里，沉重而浑浊地喘着气，“遇遇乖，遇遇乖……” 在‘秦洵宴’一次又一次的安抚下，楚遇彻底晕了过去。 等楚遇再次睁开眼时，看到了有着银灰色瞳孔的秦洵宴正在微蹙着眉心为他擦拭眼角的泪水。 “师父？” “发生什么事了？怎么哭得这么可怜？”秦洵宴的嗓音清冷，却半点都掩盖不住里面藏着的爱怜。 楚遇又哭了出来。 这才是他的师父，才不会像平行世界里的那个‘秦洵宴’一样欺负他呢！
第八十一章 安眠于此 楚遇哭得实在是可怜，眼眶红肿得像是两个核桃，连单薄的肩膀都止不住地在颤抖，一边哭的同时，还像一个小动物一样蜷缩在秦洵宴的怀里。 秦洵宴原本清冷淡然的神色被楚遇这幅脆弱又娇气的模样勾得完全变了一副模样。 若是楚遇此时能停下哭泣抬头看，就能看到秦洵宴这一刻的神情和平行世界的‘秦洵宴’相差无几。 可惜的是他没有那么敏锐。 秦洵宴为楚遇擦拭眼尾的泪水的动作顿了顿，不着痕迹地深吸了一口气，瞳孔中显露出丝丝缕缕的鎏金色。 他半跪在地上，将楚遇虚虚抱在怀里，高大修矜的身体阻隔住了其他人投向楚遇的所有视线。 “多大的人了，还像一个小孩子一样？”秦洵宴叹声道。 “对，对不起，师父。”楚遇抽噎着道歉，带着浓厚的鼻音的声音听起来糯糯的，“我就是被吓到了，对不起。” “到底怎么回事？”秦洵宴皱着眉。 他当时正在和其他除妖师交代明天的事宜，却突然探知到自己送给楚遇的灵器被触发了，没有任何思考的余地，他立即赶到了灵力波动的地方。 他发现楚遇躺在地上，身上没有任何伤口，面色红润，就是睡着了。 但凭楚遇的性子怎么可能在这个地方毫无防备地睡觉呢？ 楚遇被秦洵宴一问，突然想起来了有关于纪舒文的一切。 他紧紧攥住秦洵宴的袖口，眼泪再次不受控制地流了下来，抽抽搭搭的，“师，师父，我知道和妖怪结契的人是谁了，我们……能不能不杀他们？” 楚遇眼巴巴地看着秦洵宴，面露乞求，“我知道，他们杀了人肯定是不能放过他们，可，可是，他们也不是故意这么做的，所以，我们可不可以不杀他们呢？让他们以其他方式赎罪。” “不杀他们？可笑。”陆敛意环抱双臂，双目阴冷，“先不说身为一个人类却和一个妖怪勾搭在一起是有违天理的事，我们前前后后折损进了这么多除妖师，现在你轻飘飘的一句他们有苦衷就可以不杀他们了？” “先生再怎么惯着你，这点常识也是懂的吧？”陆敛意尖锐的问话让楚遇的脸色唰地白了。 他的手指不自然地拢在一起，失落地垂着脑袋。 他知道他的这种想法不现实，可他是真真切切地感受到了纪舒文悲惨的一生，他怎么可能下得去手？ 【系统，有什么办法可以救纪舒文吗？】 他下意识地向系统寻求帮助，却忘了系统掉线的问题，结果当然没有得到任何答复。 “对不起，师父。”楚遇的鼻子发酸，他踉踉跄跄地从地上爬起来，往后退离秦洵宴，“我只是，只是不忍心……” 不忍心纪舒文的一生都这么崎岖痛苦。 “可以。”出乎所有人意料的，秦洵宴居然答应了楚遇出格的请求。 陆敛意手背上的青筋暴起，咬得后槽牙都要碎了。 秦洵宴对妖怪有多么深恶痛绝，是除妖界谁都知道的事，可如今，只是因为楚遇掉了几滴眼泪，秦洵宴就骤然打破了他给所有的弟子定下的规矩。 这样的话，不就显得他当初为了能够继续留在秦洵宴身边亲手杀了自己的妖怪恋人有多么可笑吗？ “先生，你怎么能……” 陆敛意想要向秦洵宴表达不满，奈何秦洵宴的眼底根本没有他。 光是看着楚遇在听到了他的回答之后，骤然亮起来的眸子，秦洵宴的心情都好上了许多。 只要能让自家的小弟子高兴，他什么都愿意给。 什么时候，他居然会生出这样可笑又真实存在的想法？ 秦洵宴淡淡补充，“但他们杀了人，就必须受罚，如果撑不过，那就是他们的命，知道了吗？” 楚遇重重地点头，“嗯！” 语音刚落，楚遇就忽地抱了秦洵宴一下，眸子里是溢于言表的开心，嘴角都翘了起来，“谢谢师父！” “嗯。”秦洵宴目光沉沉。 楚遇开心地将纪舒文的身形和样貌全部告诉了秦洵宴，想要趁着天还没亮，他还没失去真实记忆前，结束这一次的任务。 有了楚遇的线索，除妖师们在秦洵宴的带领下成功地找到了在纪舒文跳楼的天台上找到了他。 纪舒文怀里正抱着遍体鳞伤的小狼妖，悠然地坐在摇摇欲坠的栏杆上，轻轻晃动着自己的双脚。 此时已经接近天亮，微风温柔地吹拂起纪舒文的发丝，露出他那双深深凹陷下去的眼窝，以及……盈满了亮光的眼睛。 “纪舒文。”楚遇朝着纪舒文挥了挥手，接着不顾秦洵宴和其他除妖师的劝阻，快步上前拉住纪舒文的手，想要将他从栏杆上救下来。 “楚遇。”纪舒文对他笑了笑，清秀的脸庞上不再是黑暗和压抑，仿佛之前所遭遇的一切都如同尘烟一般被风吹散了。 “纪舒文，你别怕，我们不会杀掉你们的。”楚遇踮起脚，凑到纪舒文的耳边，偷偷地说，“至于那些曾经欺负你的人，我们扮成鬼去吓他们，直到你出气为止，好不好？” “谢谢你，楚遇。”纪舒文的声音很轻，身形也在太阳彻底出来的那一刻渐渐变得极其透明，恍若也如同他过去遭遇的种种一般，快要被风吹散了。 楚遇慌张地脱下自己的羽绒服遮盖在纪舒文身上，还以为是阳光让纪舒文变得虚弱。 纪舒文按住了他的手，对他摇了摇头，“楚遇，我想我妈妈了。她很怕孤独，也很怕冷，我不想让她等我太久。” 楚遇着急得眼泪都出来了，什么东西堵在了他的胸口，让他的嗓子抖得不像话，“你母亲还在学校外面等你呢，你别，你别……” “对不起，我骗了你。”纪舒文昂首看天，小狼妖温顺地舔了舔他的手指，宛若在安慰着纪舒文。 “在得知我的死讯的第二天，她就来陪我了，也是从这里跳下去的。” 楚遇有很多话想说。 他想劝纪舒文不要放弃，想让纪舒文看看这个世界好的另一面，想让纪舒文和他一起去尝一尝学校外面有名的烧烤，想让纪舒文和他一起去堆雪人，想让纪舒文和他一起打游戏…… 对于普通人来说，日常又平淡的小事在纪舒文眼里都是他遥不可及的幸福。 可话到嘴边，他却什么都说不出来了。 纪舒文微笑着看着他，安静而祥和，在这一刹那，周遭的一切都追随他们远去。 “后会无期，楚遇。” 纪舒文和小狼妖的身影像蒲公英一样，被微风吹散了开来，微光闪闪。 他会去很远很远的地方，去看花开，去览高山，去见日出，会在人们的不经意间偷偷尝一口别人的幸福，最终安眠于自己的归处。
第八十二章 疼 楚遇眼睁睁地看着纪舒文消散在自己眼前，瞬间瘫软在地，悲怆得无以复加，哭得全身都在颤抖。 秦洵宴不知何时从他的身后抱住了他，宽阔的肩膀将他整个人都给笼罩住了，线条流畅的下颌落在他的太阳穴上，微凉的呼吸喷洒在他的眼尾。 他咬着唇，使劲压抑着自己的哭声，“师父，为什么，为什么纪舒文会死啊？” 秦洵宴淡淡道：“他本来就快死了，只是靠着那只妖怪的妖力勉强撑着最后一口气而已。” 楚遇又哭了一段时间，天色已经完全亮了，整座学校忽然爆发了劫后余生的欢呼声。 秦洵宴刚将楚遇从地上拉起来，楚遇就立即抽抽噎噎地松开了手。 他在感受到掌心中柔软的触感消失的那一刻，近乎是怔忪了几秒。 楚遇不会像之前那样对他撒娇，主动亲他，甜甜地喊他“男朋友”了。 心脏骤然被什么尖锐冰冷的事物刺穿了，原本在心尖处流淌着的蜜糖也在顷刻间变成了蚀骨吞心的毒药，恨不得将他的理智都摧毁得一干二净。 秦洵宴的眸底升起了阴鸷冷峭的暗色，银灰色的瞳孔淬上了一层朦朦胧胧的鎏金色。 他眼帘微垂，遮盖住所有会吓得楚遇落荒而逃的情绪，不着痕迹地收回手，好似完全不在意楚遇的疏远。 秦洵宴对着身后一众的除妖师交代，“告诉外面的人可以进来了。” 接着，他将目光投向了陆敛意，“至于你，回去之后来主院一趟。” 秦洵宴的嗓音清冷，但任何人都能听出其中的不虞，宛若在平静海面下静静潜伏着的危险暗河，不知什么时候会突然发难，将人卷入汹涌澎湃的波涛中。 这下，原来还打算讨好陆敛意的除妖师迅速收回了自己的心思。 经过几天的相处，所有的除妖师都已经看出来了，秦洵宴确实对他新收的小弟子疼爱有加，不，应该说是娇宠的程度。 他们可不在乎什么道德伦理，只知道如果能讨好楚遇，那么他们想要的一切都唾手可得。 楚遇对于自己之后为什么会收到那么多礼物以及追捧的原因一无所知，现在的他还沉浸在悲伤中，无法自拔。 他跟在秦洵宴身后下了楼。 在得到了特警的允许后，家长们一窝蜂地涌入学校，焦急地在人群中寻找自己的孩子，找到了之后就相拥而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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