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系统再次找到他,蒙住了他的眼睛,一边把他摁在凭空出现的床上,一边用红色的系带锁住他的手腕。 天旋地转间,他听到伏在他身上不断啄吻着他的锁骨的主系统闷笑道:“遇遇好笨,又要让你忘掉一切重来了。” ……… 楚遇已经数不清自己到底循环经历多少次了,也记不清到底哪一个才是他经历的第一个世界。 一次又一次的记忆清洗,一次又一次的死亡,让他灵魂的颜色变得越来越浅,越来越淡,对感情的感知力也越来越弱。 直到虚空中那道令他的灵魂都会下意识地发抖的嗓音再一次响起,对他轻唤着—— 【……遇遇,该醒来了。】 一片纯白的山巅上,挂满了红色灯笼的酌云殿独立在茫然雪海中,显得几分萧瑟,说不清道不明的寂寥。 沈青宴站在门外,一身青色长衫,墨染般的发丝在寒风的吹拂下飞舞着,俊美的面容透着清冷矜贵,修长的手指轻拢着,整个人好似高高在上的谪仙。 然而他的视线却从始至终都在凝望着屋内,一眨不眨,呈现出一种诡异而扭曲的痴迷。 不知察觉到了什么,沈青宴唇角微勾,缓缓闭上了眼睛。 霎时间,寒风更加凛冽而凶猛,雪花被风裹挟着旋转下落,不断覆盖在沈青宴的身上,发丝都染上了白色,好似白头。 与此同时,酌云殿里的少年也猛然睁开了眼睛。 他已经全部都想起来了。 楚遇的心脏还没从绝望到窒息的痛苦中剥离,紧缩成一团,每一次搏动都会带来剧烈的疼痛。 他双手揪住自己的衣领,断断续续地喘息着,眉心微蹙,呼吸又急又促,长长的头发顺滑披散在肩头,唇色发白,看上去病恹恹的。 所以,顾辞宴,徐宴,秦洵宴,楚宴莱,纪年,栖夏,路西法……都是主系统吗?或者说他的另一个名字——沈青宴。 数以万计的循环记忆在他的脑子里横冲直撞,逃离的心思越发迫切。 但…… 楚遇努力支起身子,望着漂浮在半空中的木雕,轻声开口,“系统?” 木雕的表面划过一道微光,系统催促的声音从中传出,“楚遇,你终于醒了,快,趁现在沈青宴还没过来,我们快跑吧!” 楚遇眉心微蹙,并没有半点想要逃跑的意思,而是担忧地问,“我之前不是让你不要来救我了吗?” “我怎么可能不来?我是因为你才诞生的!”系统倏地飞到他的肩膀上,使劲跳动着,火急火燎地说,“但现在不是说这些的时候,我们快跑吧!” “系统,你走吧。”他伸手摸了摸系统的本体,艰涩地从喉咙里挤出几个字,“……我不打算跑了。” 木雕上面的每一个棱角,每一处磨损都是他一点一点雕刻出来的。 楚遇想到系统居然是他亲手雕刻的木雕中诞生的生灵,至今还是觉得有些不可思议。 “什么?你不跑了吗?”系统简直不可置信,“你疯了吗?楚遇。” “你以为沈青宴还是你认识的那个风光霁月,渊清玉絜的沈青宴吗?他为了把你从寂灭之地救出来,被无数的邪念浸染,早已经成了世间最邪恶的存在。” “现在的他根本不是人,只是数不清的邪念凝聚而成的聚合体,不是你认识的沈青宴了!” “我知道。”楚遇软下声音,把系统捧在手心里,安抚道,“我都知道的。” “你知道?!”系统拔高了音调,“你知道个鬼!” “为了让你重新爱上他,他不知道洗去了你多少次记忆,把你扔回小世界里一次又一次的轮回,即使这样,你也要留在他身边吗?” “……抱歉,”楚遇匆忙垂下睫毛,挡住了酸涩的眼眸里氤氲出的水汽。 系统实在是不懂,“为什么?” 忽地,一道清冷的嗓音隔着厚重的门扉在屋外响起。 “因为遇遇累了。” “沈青宴!”系统再也忍不住了。 当沈青宴出声的那一刻它才明白,原来它所做的一切都在沈青宴的掌控范围内。 怪不得楚遇会突然说不离开了。 它怒不可遏地大声喊道,“你之前说过这是最后一次了,现在楚遇选择跟我离开,你难道要反悔吗?”
第二百三十六章 逃不掉,根本逃不掉好吧 明明说过如果这一次不成功的话会放过楚遇的! 楚遇的灵魂明明已经在数以万计的循环中快要脆弱到一碰就会碎开了,沈青宴怎么忍心继续下去的? “你难道又要逼死楚遇一次吗?”系统仇恨地盯着屋外,仿佛能穿过门扉直直地看到沈青宴的身上去,“你这个疯子!” 沈青宴撩起眼皮,轻飘飘地回答:“遇遇是不会死的。” “什么?”系统震惊不已,“难道你……” 沈青宴手指微动,系统就被看不见的力量禁锢在半空中,顿时熄了声音。 楚遇沉默了一下,从床榻上走下来,随后推开了大门。 瞬间,呼呼作响的寒风夹杂着雪花一同疯狂地涌入屋内,压迫得他寸步难行的同时也露出了一道站在门口的修欣身影。 他的脑子里顿时浮现出男人对他做过的一切疯狂举动,不由自主地后退,并且全身不受控制地颤抖了起来,呼吸困难。 他狼狈地跪倒在地上,白皙的额头上冒出了冷汗,呼吸急促,耳边嗡鸣。 无数次循环的崩溃记忆在他的脑海中翻腾着,叫嚣着,把他脑子里的思绪搅乱,只剩下了尖叫着逃离的本能。 可他的身体偏偏动弹不得,就连呼吸都已经拼尽了全力。 寒风吹得他很冷,风雪也大到他睁不开眼睛,可他的脑子里仍旧能清晰地浮现此时的沈青宴该是什么样的神色,什么样的动作,因为这一幕早已经重复过无数次了。 楚遇紧咬着下唇,眼眶抑制不住地湿润起来,眼尾晕红。 沈青宴眸色微动。 所有的风顷刻间消失得无影无踪,寒冷的感觉也从楚遇的身上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阵暖意,楚遇喜欢的雪花仍旧在漫天飞舞着。 气氛出奇的安静,安静到连雪花是如何落到雪地上的声响都能听的一清二楚。 不知过了多久,楚遇总算缓了过来。 他艰涩地咽了咽口水,慢慢平复自己的气息。 “遇遇。”沈青宴背着光,眼神半敛在阴影之中,缓缓开口,听不出喜怒,“你答应我了。” 倘若忽略掉他执着到近乎凝滞在楚遇身上的视线,光从语气上听楚遇还会误以为沈青宴依然还是那淡漠冷清的未婚夫。 但这是不可能的…… 楚遇慢慢地从地上爬了起来,抬眸仰视着沈青宴,小声地问道:“你到底要怎么样才能放过我?” 沈青宴轻笑一声,“你知道答案的。” 是啊。 楚遇早就知道答案的。 每一次的循环,他几乎都会问这个问题,而沈青宴的答案从来只有一个——不可能。 哪怕他再怎么挣扎,再怎么努力,再怎么哭喊,沈青宴都不可能会放过他。 就像是每个世界命运之子都会对他说的那样: ——我们会永永远远在一起的。 沈青宴微微弯下腰,抬起右手,掌心朝上,姿态随意,不经意间又暴露出不容许楚遇逃离的强硬气势,说出了楚遇同样听过无数次的内容,“那么,遇遇,这一次,你爱上我了吗?” “如果你想让我爱上你的话,为什么还要让我想起来曾经的记忆?”楚遇抿着唇,“明明凭你的能力,你有一万种方法让我爱上你的。” “但那样遇遇就不是我的遇遇了。”沈青宴脸上露出清浅笑意。 楚遇也不知道为什么沈青宴那么执着于让自己爱上他,仿佛想要让一切回到最初的模样似的。 但这是不可能的。 他死亡之前的经历以及在那之后数不胜数的痛苦循环就像是一条巨大的鸿沟横亘在两人之间,他不可能像从前那样喜欢沈青宴,沈青宴却也不允许他不爱他。 因此他们两人就像是进入了死循环一样,谁都逃不出来,谁都不会幸福。 楚遇的眼睛里迅速氤氲出了水汽,双手紧攥成拳,嗓音里带着遮掩不住的哭腔,一字一顿地说:“你这个疯子!神经病!” “嗯。”沈青宴语气淡淡,宛若并不在意他的话语,可紧跟着就向前走了一步,把他抱在怀里,握住他的手,随后将手指一根一根地挤了进去,直至两人十指相扣。 “遇遇这次变聪明了。”沈青宴低头吻了吻他的眼尾,像是在哄一个闹脾气的小孩子似的,“真厉害。” 楚遇全身上下被沈青宴的气息死死包裹着,就连一根头发丝都没有放过。 他看着这一幕只觉得荒诞又怪异,心中也陡然生出一股颓丧感。 就算是再怎么蠢笨的人,也不可能会忘掉曾经经历过无数次的场景。 系统虽然是因为他才诞生出来的,可实际上和他一样,他们所知道的一切,所做出的行为其实都是在沈青宴的计算之中的。 他确实跑不掉了。 沈青宴的爱意犹如丝丝缕缕的荆棘藤蔓,平日会轻轻柔柔地缠绕在他的身上,温柔又缱绻,甚至会主动开出漂亮的花朵来逗他展露笑颜。 但一旦他想要逃离,那些藤蔓就会瞬间变得坚不可摧,把他牢牢束缚。 沈青宴弯下腰,修长有力的手臂绕过他的腿弯,将他整个抱了起来。 他将脑袋靠在沈青宴的胸膛上,闭上红红的眼睛,自暴自弃地吸了吸鼻子,“不要欺负系统。” “嗯。” “下次逃跑的时候提前和我说一声。”沈青宴回答得很慢,好似在斟酌着该如何组织自己的语言才能不吓到楚遇,“我好克制一下自己,免得又把你弄伤。” “提前告诉了你。”楚遇不开心地抿着嘴,伸出手指攥住沈青宴的一把自然垂落在肩膀上的发丝,“那还叫逃跑吗?” 沈青宴眼帘微垂,凝望着怀中从出生的那一刻起就注定属于自己的少年,嗓音不自觉地柔和下来,“我可以假装不知道。” “变态。”楚遇不满地嘟囔着,“沈青宴,你真是越来越变态了。” “嗯。” “……还很不要脸。” “嗯。” 鹅毛般的大雪漫天飞舞,纷纷扬扬地从彤云密布天空中向下飘洒,为酌云殿披上了一层银色的薄纱,庭院里的地上积满了厚厚白雪,把整个大地盖得严严实实。 两人的身影在大雪中逐渐隐去,下一次再来的时候应该是春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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