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宴。”他低头盯着自己的脚尖,努力克制住喉咙里的酸胀,遮掩住红彤彤的眼睛,手心攥满了汗,声音小小的,“你能不能不和池和苑一起去遗迹?” “不能。” 沈青宴的回答丝毫没有犹豫,微风吹拂,温柔地扬起他鬓边的几缕发丝,显得整个人遗世而独立,宛若谪仙,望向他的深邃眼眸里寒冷得没有半点温度,与之前面对池和苑的态度判若两人。 楚遇只觉得自己坠入了一个无底深渊,无论他怎么呐喊,怎么挣扎,都只会加快自己坠落的速度,最终……粉身碎骨。 他的唇肉哆嗦着,颤着声,忍不住往后退,“可是……” 那他呢? 他算什么?
第二百三十四章 爱是世界上最扭曲的诅咒 楚遇的思绪被骤然如同潮水般涌上来的痛苦悲伤搅成了一团乱麻,眸光颤动。 倏地,一道惊呼声响起。 “师兄!你怎么了?”之前讥诮楚遇的同门撕心裂肺地喊着,“你怎么突然晕倒了?!” 面前忽然出现的一阵风只是轻轻吹乱了楚遇的发丝,可楚遇的脸色却瞬间变得煞白。 他的心脏仿佛被一把看不见的利刃直直地插中了,再狠狠地搅了搅,又剁成了一团烂肉。 咔嚓咔嚓—— 楚遇的脑子里什么东西彻彻底底破碎了,一丝一缕的希望都完全湮灭在了黑暗之中。 他愣愣地转身,看着原本在他身前的男人瞬息转移到了池和苑的身边,面带焦急…… 原本停留在肋骨处的深红色红痕猛地往上涨了一大截,停留在了与心脏只相差一厘米的地方。 他却感觉不到半点困意。 他曾经查过池和苑给自己下的死咒,刚开始的表现只是嗜睡,接着就会直接没有一点征兆地睡过去,睡觉的时间会一点一点地增加,最后全身的器官会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衰竭,紧跟着就是死亡。 楚遇艰涩地挪动了脚步,却“噗通”一声跪在了地上,视线仍旧停留在之前的方向。 而沈青宴却早已经把池和苑带走了,如今的那里什么都没有,他的身边也是。 一阵冷风吹过,楚遇忍不住缩了缩肩膀。 冬天到了。 接下来的一切,混乱又理所当然。 池和苑的突然晕厥,同门怀疑是楚遇做的,沈青宴什么都没说,只是禁了他的足,不许他踏出酌云殿半步,唯一一个陪伴他的宁颜也被沈青宴问罪离开了。 偌大的酌云殿只剩下了他一个人,孤零零的,空荡荡的。 日落西斜,疏散的阳光从枝叶的缝隙里透进屋内,洒落在他的身上,倒映出灰蒙蒙的影子。 恍惚中,他再次回到了得知家人死讯的那一刻。 只不过,沈青宴不在了,不,应该说沈青宴从一开始就没有在他的身边的…… 一切都只是他……自作多情。 楚遇静悄悄地落下一滴泪。 下一秒,他再也忍受不住因为死咒的生长而引发出剧烈的疼痛,瘫倒在地,额头上冒出细细密密的冷汗。 “唔……”他把下唇咬得鲜血淋漓,脚尖绷得直直的,哆嗦着啜泣道,“好疼,父亲,母亲,哥哥,我好疼啊。” 一抹红色悄然绽放在心口处,楚遇的生命正式进入了倒计时。 但同一时刻,沈青宴与池和苑却在众人的欢呼雀跃下进入了遗迹。 楚遇的意识模模糊糊地回到了之前第一次和沈青宴见面的时候。 那时候,沈青宴才十四岁了,身形却已经和成年男子一样高大,只是站在他面前,就把所有光线都遮住了,身下投下的阴影犹如一张密不透风的大网将他牢牢地锁在其中。 尤其是俯视着他的眼瞳,暗沉沉的,没有半点光亮,没有一丝波动,犹如深不见底的沼泽般可以将人拖进去吞噬。 对于当时才三岁的他来说,即使沈青宴长相再怎么俊美矜贵,也可怕的不得了。 他被吓得哇哇大哭,抱着父亲的腿哭得喘不过气。 时至今日,他已经记不清父亲和沈青宴到底说了什么,只记得后来沈青宴不顾他的哭闹,直接把他抱在了怀里,还用了很大的力度,勒得他快要呼吸不过来…… 楚遇再次醒来时,发现自己的头发已经全部白了。 他心底出现了一股释然的疲惫感。 接着,他从冷冰冰的地上爬了起来,全身的骨头立刻发出嘎吱嘎吱的声响。 好累,身体也好沉重啊。 他真的要死了…… 楚遇缓慢地眨了眨眼睛,慢慢地扶着墙走回了自己的房间里,随后打开了藏在房间里的密道。 这是之前他试图偷偷前往魔界找回家人尸骨的事被沈青宴发现之后,被沈青宴罚他关在房间里一个星期发现的。 也是在那里,他有了第一个朋友。 望着黑黢黢的密道,他努力扬了扬嘴角,然后毫不犹豫地走进了密道里面。 密道虽然黑漆漆的一片,却很宽敞,也是笔直的一条路。 楚遇没有带任何照明的东西,只是闭上眼睛顺着墙壁的方向走了出去。 走了大概半个小时,他眼前才隐隐约约出现了光亮。 楚遇睁开眼眸,静静地望着熟悉又陌生的景象。 自从池和苑出现之后,沈青宴管他管得更严了,大概是不想要心上人看见他这个所谓“未婚夫”从而生气吧? 而他为了不让自己的第一个朋友被发现,已经很久没有来过这里了。 大概是因为器官已经逐步衰竭的原因,楚遇居然没有感受到任何心痛的感觉。 忽地,一片雪花飞了下来。 “下雪了。” 楚遇捧起双手,接住雪花,静静地望着雪花在掌心中融化。 他记得小的时候,每次下雪,他都会开心的不得了,连大氅都来不及穿,直接跑出去。 而哥哥则会一边无奈地跟在他身后,一边用给他施了一个保护罩,让他可以不被寒冷侵袭,“遇遇,跑慢些,不要摔了。” 屋内的母亲揪着父亲的耳朵,嗔怪道:“你怎么还没给地上铺上暖石!要是遇遇生病了怎么办?” “这不是一直忙着嘛,你也知道我那些老朋友他们……”父亲身形高大,在外面威风凛凛,然而此刻却在母亲的“凶悍”视线下可怜巴巴地闭了声,举起四根手指道,“明天,明天,我一定铺。” 那时的他习以为常,只关注着天空中飘落得越来越多的雪花,却不想他不曾关注的,身后的这一幕却成为了现在的他无可企及的奢望。 他在无数个孤独流泪的日夜中把这一幕镌刻于心,而今天,他不会再让他曾经感受到的痛苦重现在其他人身上…… 楚遇缓缓走到了天悲石面前,跪了下来。 自从上次大战之后,魔界和修真界之间就一直存在着一道裂缝,只有修行者发自内心地自愿当消势进入裂缝中,才能勉强关闭一段时间。 可做消势,需要付出的代价是巨大的,不仅是因为裂缝中全是死去之人凝聚而成的邪念,会吞噬掉自身的灵魂,更因为作为消势之人的一切存在都会在七天内被逐渐抹除,所有人都会忘记他的存在…… 因此他们会把当作消势的人的名字刻在天悲石上,据说这是当初身为命运之子的宴降生时一同出现在修真界的,而也只有天悲石,可以不被天界消除。 但即便如此,甘愿做消势的修真者依然凤毛麟角。 此时,死咒已经完全破坏了他的身体,眼前一阵接着一阵的黑暗。 在天悲石下打坐的老人,也是他的第一个朋友掀了掀眼皮,问道:“你决定好了吗?一旦作为消势进入裂缝,不止连身体,就连灵魂都会被其中的邪恶吞噬,没有半点转世的可能。”
第二百三十五章 我超爱你的,好不好 这是几乎所有的修真者都惧怕的事,却是此刻的楚遇想要的。 他确实该和家人一同死在战场上才对的…… 楚遇哆哆嗦嗦地把自己身上的木雕交给了老人。 只是这一个简单的动作,他的喉咙里就立即涌出了一股腥甜的味道。 他艰涩地把口中的鲜血咽了回去,怀揣着那么一点微弱的希冀,小心翼翼地说:“如果七天之内,有人来找它,就给那个人,如果没人来找的话,就请丢进裂缝吧。” 七天,够沈青宴和池和苑从遗迹里出来了吧? 沈青宴应该会想起他哪怕一秒吧? 哪怕是出于……厌恶。 “好。”老人叹了一口气,情不自禁地揉了揉楚遇的头发。 随后,楚遇被老人提住衣领,大力扔进入了天柱后面的裂缝里。 怎么说呢? 在裂缝里面,死亡是一件很奢侈的事,好在,他的运气终于好了一次。 但在他死之前,他见到木雕被扔了进来…… 从那之后,他放任着自己的灵魂随意飘荡,情感渐渐从他的灵魂深处被一一剔除。 刚开始,他还会想,自己是谁,为什么会死呢?为什么一直没有一个人试图找过他? 后来,这些问题也消失了,他所处的地方也彻底成为了他眼中的寂灭之地。 楚遇闭上眼睛,睡了很久,很久,久到他一切都忘得一干二净。 “醒醒,醒醒,你想复活吗?” 一道声音在空白的地方响起。 楚遇睁开了眼睛,“……好。” 但他的灵魂,实际上早就已经空洞得彻彻底底了,答应下来只不过是因为太无聊了而已。 在这之后,失去一切记忆和情感的他在系统的安排下进入了第一个世界,遇到了顾辞宴。 他原本扮演的是顾辞宴的保镖,结果顾辞宴却不知道为什么突然对他产生了极大的占有欲,他只是试图逃跑,甚至都没有来得及实施,就被顾辞宴带进来手术室,隔断了大脑和四肢的联系…… 从那之后,他就彻底成为了顾辞宴的禁脔,被锁在床上承受着顾辞宴疯魔病态的爱意。 短短一个月,他就被顾辞宴给逼疯了,硬生生咬破了自己的大动脉自杀而亡。 系统曾经告诉过他,一旦任务失败,是会被消杀的。 可当他回到系统空间里准备迎接死亡的时候,传说中高高在上的,主管着无数的小世界的主系统却陡然出现在他面前,轻柔抚摸着他的脑袋,温柔低语:“遇遇乖,再来一次好不好?这一次,我一定会努力克制的……” 于是,楚遇再次回到了寂灭之地,忘掉了之前所经历的一切,并且再次遇到了系统。 “醒醒,醒醒,你想要复活吗?” 这一次,他在系统的安排下扮成玩家接近纪年,想要套取纪年的身份信息,结果却被倏地变成了怪物原型的纪年缩在身体内部。 日日夜夜不曾间断的欢愉逼疯了他,为了解脱,他故意引诱纪年,死在了纪年的怀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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