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者无意听者有心, 一旁的几人也都看了一眼谢良,心中暗道,师长老素来严苛,平日众人都羡慕谢良那小子拜入了师长老门下,如今看来两个人果然关系冷淡,自己等人或许还有机会也未可知。 旁人如此底下私语不说,谢良听了这些话倒也没有什么特别的反应。 他只是在离去之时一直朝着师钰的方向看去。 直到飞鸟清啼一声,渐行渐远,云雾渐渐淡去了那人的身影。 * 天玄罗功法玄奥晦涩,玄之又玄。 这部青莲道人传下来的飞升功法,师钰修炼了这么多年,如今也算略有小成。 这日,掌门张廷枫看见师钰闭关的山上骤然冒出一缕神光,他心中若有所感,知道这是师钰又突破了。 他连忙上门恭贺。 只见师钰从山中走出来,万丈高崖,他却径直从云雾中而来,身形飘飘乎宛如神仙一般。 他未曾乘仙鸟飞鹤,整个人只乘着那一缕清风,好似山川水汽都为他所用。 到了张廷枫面前,他只是轻轻一敛衣袖,他身上那股飘忽玄奥之感这才随风消散。 数日不见,这位大人的修为又平添了几分玄奥,更加让张廷枫看不透了。 他心知方才那一缕神光乃是这人突破之由,于是他这才敛了心神上前恭贺。 “若青莲老祖得知有人能承其功法,大概也能欣慰罢。”张廷枫恭维着说。 他一直试探着想要这人能指点一下他天玄罗功法,他从小修炼至今,却还不及这人短短几年的感悟。 天赋这东西在修炼的时候是最明显的一道壁垒,有时候得道之人短短几句点拨可能就会让修为低微的人获益匪浅。 在这方面,张廷枫可不敢同这人相比,该低头时就低头。 但没等张廷枫再恭维些什么,师钰却已然开口,提起了另一个话题。 师钰从未放弃寻找青莲道人留下的那个传承。 如今他功法略有小成,关于传承之地,他也能窥探到更多的信息了。 于是在张廷枫和师钰二人的探究之下,张廷枫整合了关于传承的信息,最终对师钰说道:“如今您的修为足以开启这张地图,看到真正的传承秘境了,只是需要进行一个仪式。” “这个仪式旁的东西都好说,关键是这仪式需要一柄纱罗如意。” 纱罗如意,传闻中纱罗如意由黄帝所制,持之可辟群魔,这本是皇室之物,却在几代后消失不见。 至今仍被皇室发文寻找。 * 如今的天下,乃是王与士大夫共治,而与其说是士大夫却不如说是荀氏。 世家之中,荀氏一家独大,其他的世家相加也无法媲美荀氏一家的印象力。这些朝堂上的事情,师钰从前本来很少关注,修士入朝当官也很普遍,但是他所修之道却要他清静无为,所以他素来很少管这方面的事情,不过这些事其实只要稍稍一打听,任谁也知道如今皇权势弱,荀氏的力量已经膨胀到了一个无法再膨胀的地步。 这一人之下,万人之上,若荀氏再往前一步,天下迎来的就将是杀戮和混乱的末世。 不过好在荀氏并没有迈出那一步,这么多年了,荀氏也依旧窝在原地,始终没有进一步的动作。 * 孔曜,也就是孔承安,江湖人称承安公子的。作为古今以儒入道第一人,他文雅风趣,为人处事八面玲玲,在朝廷中混得风声水起。 历年来,说起这位承安公子,无人不称其为都城第一青年才俊,可谓是声名显赫了。 如今他年纪轻轻,却已经官拜御史,御史乃三公之一,有向皇帝谏言之职,同时也有检察百官的功能。 他是皇帝的眼睛耳朵,每天略览各地的情报乃是他最重要的工作之一。他这个御史监察的不仅仅是百官,还有整个天下,各类重要的情报会在每天更新送至他的书桌上,再由他上书给圣上。 今日沐休,但是他的书桌上却依旧堆满了来自各地的情报,他必须将这些情报整理出一个条目,再呈给皇帝过目。 只是如今正是春时,中午太阳照得人也有了几分困倦,香炉内的青烟袅袅而上。 不过片刻,孔承安没能挨过倦意,便也趴在桌子上打了个盹。 不知过了多时,他忽而觉得一阵强光刺入他的眼睛,他迷迷瞪瞪睁开了眼。 只见一人呈青烟而来,长袍宽袖轻垂至地,黑发如墨,伴随着四周青烟袅袅,那墨迹好似要在迷雾中晕染开来一般,身影迷蒙,白衣如烟。 乍看远在天边,再看却又好似不过咫尺距离,竟叫人分不清远近。 孔承安只觉如今依旧神情恍惚,见这场面,只觉得自己恍若仍在梦中。 他乍见这白衣人,惊疑自己是否撞了邪。 此地虽如白昼,却并无光亮,人于此地也无影子。 但再观那人,竟气度不凡,飘然乎如皎皎仙人。 ……许是撞仙了。 只是这等入梦的神通,真不知是哪一位隐世的老祖。 孔承安虽然入朝为官,但是却也一日未曾在修炼上懈怠,他以儒入道第一人,本就是天生带着圣贤之气,若是寻常鬼魅自然不能近身,更别提入梦。 他低头念了几句圣经,若是邪物见了自然吃痛,但是那经文却未能进其身便被那人一挥衣袖飘然消解了。 空中只余些许金辉。 这人并非鬼魅,孔承安再次确定了这个念头。 真的是某位仙人。 想到这里,孔承安朝着上方那道身影行了一个端正的礼:“尊者大驾,未能远迎,不知尊者光临寒舍所为何事?” 他态度恭敬,自始至终他都看不清那人的面容。 那人清冷的声音回荡在空中。 叫人也完全分不清声音来源。 乍一听只觉得轻灵,好似盛夏之时饮了一捧清冽的泉水。 在这梦境中,让他心中一沁,从心底生出一股不可抗拒的恐惧来。 这是在强者威压之下的自然反应,孔承安虽然也被这威压压制,但是他心中百转千回,那几位大能的名字被他一一划去。 他却还是不能推算出这人究竟是为何前来。 朝中局势动荡不安,他不知这是否和哪一方势力有关。 “我确有一事。”那人这样说道。 孔承安恭敬回礼:“是。” “我问你,你可知纱罗如意的下落。”那人这样问他。 孔承安抬眼,却依旧看不清那人的脸。 他沉吟了片刻,没有立即回答。 他无法判断这究竟是在何人的梦境,也不敢轻举妄动。 最终,他沉吟了片刻,还是回复道:“不知您问这个,是有何用处?” 那人貌似皱了下眉,有些不快。 “……事关皇室,我恐怕并不能告诉尊者。” 这位御史大人居然还是个忠臣么? 短短几年上位的孔承安手里并不干净,他虽然被人称为仁善,但实际上他并没有真的仁善,真正的仁善做不了大官。 师钰听了他这话,只是加重了威压。 他释放了一丝威压,在孔承安看来,却宛如泰山压顶一般,叫他跌倒在地,几乎无法呼吸。 这一瞬间,这位在师钰看来实在有些弱小的御史大人终于没忍住,咳出了一大口血来。 他颇为俊秀清雅的面容上顿时变得有些苍白。 “说吧。” 那道声音没有再过多的话语,仿佛是个十分沉默寡言的人。 但是这样给他一棍子,再这样平静命令,却好似一种侮辱。 这位御史大人的内心颇为敏感。 这举动就好像在对他说,我打你一棍子,你现在该告诉我了吧。 因为知道他不可能再承受更多的刑罚了。 他从来都是个自私的人,这忠诚也浅薄得可怜。
第49章 罗纱如意, 这本是皇室之物,但是此间辛秘少有人知,这罗纱如意后来却被荀氏窃取, 天子知此事却不敢言语,只当作不知, 此事也可见荀氏权势之盛。 世家与王室共治天下,而近些年来王权羸弱, 世家之中荀氏一家独大, 这天下之事竟快要成为荀氏一言而决之了! 就连这王室的珍宝被荀氏所窃, 天子知道了也只是唯唯诺诺不敢言语罢了。 所以王室还依旧发布皇榜命人去搜寻罗纱如意, 只当作自己真不知晓此宝物已被荀氏窃取了。 不过为王室遮羞罢了。 御史监察天下事,这样的辛秘自然也没能逃过这位当朝新贵孔承安孔大人的眼睛。 此时这位神仙询问此事,孔承安虽然心下不快却还是细细将这事禀告了出来。 那白衣人听闻此事后不发一言,孔承安心下闪过数个念头,却终究为这人威势所逼迫,不敢真的去做。 “现如今那柄如意所在何处?” 孔承安连忙垂眼不敢去再去窥探什么。 “为荀氏在阴山的分支所藏匿。” 那白衣人听此沉思了一下, 而后只见他只手一捻, 做了个法印,再张开手,一朵青莲自他掌心而升。 白光之下, 瓣瓣莲花绽开,幽幽莲香随风而来。 孔承安依旧看不清那人的相貌, 却能看见那人的动作。 只见在一片耀目的白光之中,那人就仿佛拢在柔光和轻纱之中, 他伸手在莲花上拨弄了几下, 点点金光从天边洒下。 孔承安此刻还有些茫然不知。 但亲眼目睹这等奇妙的场景,让他有一刻恍然进入了一种极为玄奥的境界。 他心中闭塞已久的境界竟在这一刻莫名松动了。 青莲弄雨, 化雨成金。 传闻从前有位青莲道人,曾创此术法,沐浴此雨可以清心养气,聚气养神。 孔承安心中虽有疑惑却也知道这是这人赐予他的一场机缘。 这场机缘说大不算大,这雨胜在正是他这是所需要的。 孔承安稍稍回神后便立即俯首行礼,对上方那看不清面容的白衣人作了个揖。 “多谢尊者,小生实在不知该禀谢。” 他如今这态度更比方才谦卑了。 那白衣人道:“阴山荀氏有一位姓魏的掌事,你替我找到那人,这便是酬金。” 荀氏发展至今,除了在都城的荀氏主家之外也有了许多的分支,这阴山荀氏便是这些分支之中势力最强的一家,荀氏为了控制这些分支,会往下派一位管事对分支中的诸多事物进行管理,同样也是监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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