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柄如意被藏在了阴山荀氏分□□里,若说谁最清楚,定然非这位主家派来的魏管事莫属了。但是这位主家派的管事却一般只会隐匿在暗处,不会明着出现,也有在暗中监察的意思,就连阴山荀氏主事的人大概都不知道自家那些管事里谁是主家派下来的管事。 孔承安听了这话之后心下暗惊这人竟对荀氏如此了解,毕竟世间人能说得出荀氏有几个分支,但却鲜少有人知道荀氏内部的这些道道,这人却能准确说出那位管事的姓,可见确实是对荀氏十分了解。 事到如今,孔承安也再没什么犹豫了。 他只得称是了。 他又复行了一礼,心中猜测这人的身份, 那白衣人也不再多言,只见一阵清风拂去,白衣人的身影也从孔承安眼前消失了。 这时,孔承安只觉心中一沁,好似盛夏有人从他头顶浇了一盆冰水。 他浑身打个了激灵。 刹那间,耀眼的阳光刺入他的双眼,香炉内的青烟袅袅升起。 午后外边的树上响过几声清脆的鸟鸣。 孔承安揉了揉方才趴在桌子上有些酸麻的胳膊。 他起身,四周已无一人。 只余桌上留有一小片燃了一半的金箔。 孔承安上前拾起了那片残余的金箔,他看着自己的手心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 师钰选择同孔承安合作原因也很简单。 御史监察天下事,若说这世间最大的情报部门是谁,那就是御史阁了,御史大臣这本是监察百官向上纳谏的岗位,到了本朝,世家势大,朝中大臣也多为世家党羽,沆瀣一气,而天子势弱,御史这个隶属天子监察百官的岗位,却根本无法靠天子的权势去镇压百官的气焰,更别提真的去监察百官了,于是这御史大臣也就渐渐沦为了搜集情报的部门,有监察之名却无监察之实。 那位天子虽然如今还无法真的去对世家下刀,但他捏在手里的刀子却一点也不少。 世上再无御史阁不知晓之事了。 和这位御史大人合作,省心。 师钰是个怕麻烦的人,对他来说,能少点麻烦就少点麻烦。 做完了这件事后,师钰本想直接回去,但是思索片刻后还是去往了悬门。 * 长虹门不过是前往参加悬门大比的一个小门派,但近些年却也在江湖上声名渐起,悬门的管事见带队的人不过是个筑基中期的中年人,长虹门前来参赛的年轻弟子也大都在练气初期,其中那个长虹门的首席大弟子名叫谢良的,也不过是个练气后期,队内再只有两个筑基初期的弟子,筑基中后期一个也没有,管事当下便心中有些轻视之意。 将悬门原本给他们安排的灵气充裕的上好厢房暗自改成了和其他那些小门派一样的普通厢房。 管事正将厢房牌子发下去,忽而却见长虹门那边爆发出一阵欢呼。 管事忍不住朝那边看去。 只见那名叫谢良的少年人身旁站着一个方才没见过的白衣修士,周围的弟子对那人毕恭毕敬的模样。 管事自己已然有金丹的修为,但是他却根本看不透那白衣修士的修为。 他正想着这人是谁。 那人也不经意朝他这边看了一眼。 这一眼带了些许凌厉,管事只觉得心神一震,他修炼多年的金丹境界险些不稳。 身为悬门管事,历来参与操办这等赛事,他见过的金丹元婴大能又岂在少数,但是却从没有一人给他一种这样令人战栗的威慑感。 就像是蚂蚁对视上了巨人。 那种来自灵魂深处的战栗,在场没有人能够承受这人的怒火! 管事顿时想到了什么。 他来不及修复自己不稳的境界,径直找人去要回了方才发给长虹门的牌子,又派人递了一块新的过去,乃是那最好的上等厢房,在灵气最充裕的山顶。 且不说管事回去后心中是如何惴惴不安,生怕自己因此得罪了这样一个可怕的大能。 而师钰那边则是根本没有发现管事的这些想法。 因他在这悬门之上凭吊仙迹略有感悟,所以一时之间体内灵气运转,没能敛住自己的灵力,竟不小心误惊了他人 师钰见那人有金丹修为,也不似受伤的模样,且也未曾过来找自己,便也就将此事抛在了脑后。 而谢良那边,他见师钰过来自然欣喜,这些年来他也养成了一幅喜怒不形于色的本事,在外人面前他虽年轻却也已然有了些大师兄的威严,但这时乍然见到自己心心念念的师父突然出现在自己面前,他便再也压不住自己嘴角的喜悦。 一行人到了悬门给自己安排的厢房,但见此处风景秀美,灵气充裕,又是感概悬门财大气粗,又是谈论接下来的大比,人群中倒也热闹。 而师钰不爱热闹,不过同弟子们见了一面,稍稍提点了几句,他便回到了房间,闭门打坐去了。 师钰刚摆出坐禅法印,却听得门被有些急促地推开。 他睁眼,见谢良出现在自己面前,他似是刚跑了一路,气息还有些不稳。 而见他如此焦急,师钰只以为出了什么事情,他不由得问:“何事?” 谢良到了他跟前,听闻此话,面上露出些不易察觉的羞赧。 “……无…无事。” 谢良看了下他一成不变的冷淡神色,道:“……是弟子莽撞了。” “……惊扰了师父静修。” 师钰看了他一会儿,而后让他上前。 谢良还在为自己莽莽撞撞跑过来惊扰了师父而懊恼。 谢良心道,自己素日沉稳,怎么在遇到师父的事情时却总还是如此毛躁。 正想着,却见师钰在他面前拿了一方巾帕出来,而后抬手用巾帕在他额间擦拭了几下。 谢良微微一怔,顿时有些僵了身体。 师钰如今就在他面前,同他近在咫尺,谢良却不太敢看,只觉得额间的动作很轻柔,自己脚上仿佛踩着了棉花。 师钰从来是个清冷之人,谢良也鲜少尝过这样的温情,一时之间谢良呆住了,嘴里想说点什么补救的话,却也说不出来了。 师钰为他擦了擦额间的汗。 这孩子可见方才一路跑来确实是着急了。 师钰见谢良神情,便也不再提及此事。 他只是说:“修道者需修心为上,静心才求得本真。” 谢良低头称是。 师钰想了想,还是说道:“你也不必着急。” 师钰看了他一眼,淡淡说道:“我总在这里的。”
第50章 谢良从来不是最有天赋的那一类人。 最起码在修道上是这样的。 他在长虹门弟子的心中, 这位师兄平日最是沉稳,他的刀法剑势也似乎是收敛着凌厉之气的,他是内敛的, 颇有些古来的君子之风。 无论什么比试,从来都是点到为止。 他很刻苦, 只是有时候修道之途,并非刻苦就可以登顶, 谢良的天赋并不能算得上是顶尖的那一波, 不过他能攀上师长老, 自然也算是他的运道, 否则这长虹门的大师兄,怎么也不可能轮得到他。 他成为首席大师兄后,从前那些欺负过他的弟子,他也没有刻意去针对他们,但是若是有人还想欺负他,这位大师兄也一改之前的懦弱忍让, 仿佛成为了大师兄, 或者说拜了师长老当弟子后,他整个确实是变了很多的。 当然,谁都知道大师兄是师长老的弟子, 但也难免有些人眼红挑衅,最开始那些人还能在这上头占到一些便宜, 但是那些挑衅的人无一不败于其刀下。 有些人,最开始他可能确实打不过他们, 但是耐不住谢良对自己狠吶。 谢良在这山上最让人津津乐道的就是他练气初期之时越阶打败了一位筑基后期的弟子。 练气初期和筑基后期两者之间相隔天壤。 那人辱他, 他便任其辱骂,只是但凡他的伤口稍稍痊愈, 他能拿得起刀剑,他便会向其宣战。 他从不是天才,或许天道也不怎么宠爱他。 他赢得并不轻松,出来之时身上几乎筋骨碎裂,浑身都是鲜血,闭关结束赶来的师长老当时脸色难看的让人不敢直视。 在此期间,他向那人挑战了八十八次,最后才终于赢得了胜利。每一次失败都是遍体鳞伤,但他不怕羞辱,也不在乎旁人的眼光。 师钰告诉他,他要有自己的脊梁。 只要自己不弯曲,谁也无法打断它。 那位输掉比试的弟子出来后看着谢良仿佛在看一个怪物。 八十八的比试,谢良几乎摸透了他的所有招数,也几乎预判了他的所有技能,就算最后赢得了比试,也并非因为他身上爆发了什么超出修为的能力,他靠的是八十多次的汗水血泪,靠的是他无与伦比坚韧的心智。 那些挑衅他的人,都被他一次次宣战,一次不胜便两次,两次不胜便三次,他几乎打遍了小半山头的人,最后所有人都对他服气了。 他对别人能狠,只是一般你不招惹他,看不到他这样的一面。 近几年他在门中威望愈高,众人便几乎只能看到他君子似的温文尔雅的一面了。 此番悬门大赛,他却不同于之前,招式凌厉,整个人仿佛开了鞘了刀剑。 众人都惊奇,只是以为他是重视这次比试。 但是……说好的开始要藏拙呢! 这才第一场比试啊! 大师兄你昨天才说的话,今天就忘记了吗! 看着台上的凛凛刀光,台下长虹门众人心中也是疯狂吐槽。 然而看到师兄获胜后便去寻了一旁的师长老,看都没看他们一眼。 众人心中好似便又明悟了些什么。 而那边,只见师钰对他获胜没有什么太多的表示,只是微微一颔首,但是谢良却似乎整个人都散发着有些雀跃的气场。 众人:…… 大师兄你人设崩了啊! 今日一连三场,谢良都丝毫没给对方反应的机会,唰唰几次对手便败下阵来。 长虹门众人只觉得,他们师兄这不像是在比试,像是在表演展示! 看那一脸求夸奖的表情! 最后一场比试也结束后,师钰看着走向自己的少年,脸上总算带了点不易察觉的浅笑。 “不错。” 方才因比试而有些薄红的脸颊此刻好似更热了几分。 谢良看了师钰一眼,又很快挪开,他看着沉稳,没有什么太多的表示,但是脸上只有自己知道的热度已经暴露了他内心的波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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