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算给母亲长了脸,让其他房看看这才是刘家嫡子。 可到京城后,二房跟恒元钱业攀上了亲,三房、四房也各自想办法拉上了朝廷要员,五房更不知用了什么狐媚手段,与太|子党的舒家走得很近。 太原王氏那些关系当然还可以用,只是京城自有多年盘踞在此的八个高门望族,其中牵扯朝堂党争,生意远没他们在老家简单。 眼看着庶出的兄弟们一个个都在京城里找着靠山,刘金财其实也暗暗憋气,觉着自己是亏在了年纪。 ——若他成婚晚,怎不能也攀上门京城的亲。 王氏见他不说话,只盯着她眼神一会儿一个样,她便顺手将花绷递给身边侍女,起身走过去搂住丈夫的腰娇声道: “又怎么了?” 刘金财睨她一眼,本想顺势调|情,却不慎在廊灯下瞥见了王氏眼角的皱纹,他皱皱眉、最终推开了王氏: “……娘呢?” 被丈夫当面拒绝,王氏的声音也冷下来,“在佛堂。” 刘金财便转头直接往佛堂走,剩下王氏愤愤站在廊下,等刘金财走远,才一下抢过侍女手中的花绷、发狠似地丢到地上: “肯定又是被外面那个骚蹄子勾的!”王氏重重踩那花绷两下,双手手指都狠狠绞在一起,“不就仗着年轻有几分姿色!” 王氏兀自骂骂咧咧,那边刘金财却已到了佛堂。 刘夫人这些年对外说她吃斋念佛,但在内是对家里的中匮一点儿不放,照旧要死死捏着管家权。 各房闹得再厉害,吃穿度用和月例银子还是要往她这儿领。 刘夫人跪在佛堂的蒲团上,面前供奉的那尊菩萨不知被收到何处,竟改换成刘金财从未见过的一尊——送子观音。 “娘。”他喊了一声,走进去就坐到八仙椅上。 “回来了?”刘夫人眼睛都没睁,照旧是双手合十转着珠子,“想问你爹找你什么事吧?” “母亲神机妙算。” 刘夫人哼了一声,终于睁开眼睛转头,看刘金财坐没坐样地歪在那儿吃葡萄,忍不住站起来、过去拧他耳朵一把: “臭小子就知道吃!盛源银号的事办怎么样了?你知不知道二妖精今天又带着她那孙子去老爷那儿晃了!” 刘金财嘶了一声,吐了葡萄皮,“别别别,娘,疼疼疼。” 刘夫人恨铁不成钢地瞪他一眼,放开手,“你爹要召集‘四大元’办个钱业行会,想听听你们兄弟几个的想法。银财、玉财和宝财都说了,就差你了。” 钱业行会? 刘金财眼睛一亮,“那爹得是会长吧?” 刘夫人点点头。 “那爹有没有透露——”他挽刘夫人手臂,“会设个副会长什么的?” 刘夫人睨他一眼,“有空想这些有的没的,倒不如正经想想你的大事。” “我的大事?” “是啊,”刘夫人挪步到香案前,给那尊送子观音续了三柱清香,“刚才银财去的时候,还抱着他家的小福鼎,硬说是孩子黏人、离不开爹爹。” 刘金财听了这话,面色渐渐阴沉下来。 “虽说老爷问话的时候不叫我们旁听,娘也不知道他们分别答了什么,但玉财、宝财出来的时候垂头丧气,唯有那银财满面春风、小福鼎还被你爹抱到腿上玩了一会儿。” 刘夫人说完这些,越过儿子看了眼回廊的方向: “你也别成日往外面混事,媳妇的性子是要强些,但心里总是向着你的,你好好待人家,再吃两副药调理调理身子,总能生出儿子。” 其实刘金财成婚的第二年,王氏就怀过一个孩子。 只是当时刘金财看上画舫一个歌女,成天成宿地不归家,王氏气不过、大着肚子登船去寻,结果却被恼羞成怒的刘金财推下船落水。 已成形的八个月男胎就这么没了,刘金财也险些被刘老爷打断腿。 也不知是不是那回落水留下了病根,王氏后来就一直没能成孕,直到他们搬入京城,王氏才又怀过一个女胎,可惜结果同样是不足四月就小产了。 孩子这事,是刘金财的心病,也是刘家大房的软肋。 刘金财是长子,但长孙却是出自二房。 且二房素来狡猾、惯会算计,在今日钱业行会之事上,还故意带上刚足岁的孩子,分明是想用孺慕之情影响老爷子的判断。 “……是,”刘金财悒悒不乐,闷声应道:“儿子知道了。” “好了好了,快去回你父亲。” 刘金财这才抱拳拱手,转身往父亲书房走去—— 与刘金财不同,正元钱庄的当家人刘老爷是个身材矮短、微胖发福的胖大叔,他手中常年盘着个紫砂壶,对谁都是乐呵呵的。 只有熟悉他的人都知道,这位刘老爷的笑不达眼底。 他明里是一团和气,一张笑面下却全是狠辣算计,就连“四大元”里的人,都会背后中说他是笑面虎、难缠得紧。 刘金财到书房时,管事刚引着他进院,房前透光的竹帘一动,就从中走出个高高瘦瘦的年轻人。 那人见了刘金财,夸张地弯腰一拱手:“唷,大哥回来啦?” 这是二房生的银财,比他小三岁,今年刚及冠。 相貌生得酷似他那个狡猾狐媚的娘,但性子却最对刘老爷,也是个时时刻刻弯着眼嬉笑,但字字句句说出话来都扎人肺管的坏种子。 刘金财不想与他多言,嗯了一声就侧身准备进入书房。 没想到,就在挑帘小厮准备放下帘子时,那银财忽然一个箭步蹿回,故意放大了声音对刘金财说: “下午从丰乐桥过,瞧见盛源银号已摘下了卖字牌落锁,看来大哥是得偿所愿了啊?不愧是大哥,厉害厉害,弟弟敬服!” 刘金财皱眉,还没开口,里面的刘老爷就先应了声: “哦?还有这事儿?金儿快进来,同爹好好说说。” 刘金财:“……” 他咬咬后槽牙,恶狠狠瞪了银财一眼。 这小子,绝对是故意的! 银财却没事人一样,摆出一张无辜的脸,疑惑地冲他耸肩。 “金儿?” 书房里父亲又在催,刘金财也不方便动手,他只能冲银财亮了亮拳头,然后才愤愤过竹帘、转身进入书房内。 结果,自然是不出意外—— 刘老爷听说盛源银号被截胡后怒不可遏,当即拿起案上玉镇纸摔向刘金财。 四方尖锐的镇纸将刘金财的脑袋打出了血,刘老爷更嚷嚷着要他跪下,将手边能拿到的一切东西都往他身上扔: “你个废物!给你三天时间你都拿不下来?!素日你不是很威风么?不是给你母亲夸下海口说这次一定能成么?!盛源银号的房契呢?!” 刘金财默默跪着,抿唇不语。 倒是书房内的动静太大,很快就引来外面不少人。 首先一个进来的就是那银财,他先是装模作样地“呀”了一声,然后快步上前,一边虚虚拦父亲,一边对哥哥道歉: “对不住大哥,我、我刚才真不是故意的……” 刘金财额角鲜血直流,已遮住他半只眼,但他仍用另外半只眼睛凶狠地瞪了弟弟一眼。 管事怕闹出人命,很快请来刘夫人。 刘夫人之后,跟着各房来看热闹的女人。 到书房内,刘夫人才知道事情的经过,虽然她也气儿子不成器,但更心疼儿子被打得满头是血,于是只把佛珠一扔: “那你干脆也打死我,除掉我们娘俩你就痛快了!” 刘夫人与刘老爷是患难夫妻,而且刘老爷算是高攀,刘夫人的母家现在也不弱。 她这么一说,刘老爷便是再生气也不好继续发作,只能由二儿子扶着坐到主位上。 然后,他也不与大儿子说什么钱业行会的事了,面色一沉就夺了刘金财的权: “得了,这点小事儿都办不好,我看你还是在家多陪陪你娘和你媳妇。往后钱庄上的事,交给银财去办,我看他倒比你稳重。” 刘金财一愣,脸色唰地变白。 倒是那银财装腔拿调,“这不好吧爹?大哥在钱庄上干的不是挺好么,我年轻,还什么都不会呢,别给爹的事办砸了。” “谁都有年轻的时候,让许掌柜教你就是!”刘老爷说一不二,当即就要外头管事记下。 说完这句,又转头训斥刘金财:“还当人大哥呢,瞧瞧人银财多得体懂事!哪像你?” 二房夫人也适时走进来,温声软语地哄了老爷子高兴,然后就给人扶回了她的院子里,气得三房、四房干瞪眼,只能看完热闹悻悻离去。 书房内就剩刘夫人和刘金财两个,刘夫人横儿子一眼,最终还是不忍心,扶他起来、带回东苑请了大夫。 等大夫赶到时,子夜刚过。 刘金财顶着脑袋上一圈绷带,越想越气不过,最后干脆翻身从床上坐起来,不顾王氏的追问,径直走到自己的书斋里、叫来一个亲信: “前几日叫你们扣下的人呢?” “就在析津渡的东平仓下关着呢,王六他们几个一日轮班地看着,保证绝坏不了大少爷的事儿。” “那影本账簿子,他交出来了?” “交出来了交出来了,王六还没用上烙铁呢,只端了盆辣椒水出来,他就吓得尿了裤子,不仅交出了账簿子,还详细标出了哪几笔有油水可捞。” 听见这些,刘金财满意了,他想了想,又问:“那他自己呢?” 亲信见刘金财做了个搓手指的动作,了然道:“他说只要我们不报官,不叫盛源银号的人知道他的行踪,就愿意出这个数。” 亲信伸开五根手指,正反翻了一次。 “……这还差不多,”刘金财长舒一口气,靠坐回圈椅上半晌,他又冷下脸吩咐,“盯着盛源票号,并派人把这些烂账的账主子都找出来,一旦那铺子开业——” 他露出一个阴狠的笑容,“我们就去给人送份开业大礼!” 亲信也跟着笑得奸猾,“这个小人明白的,少爷放心。” “哦,对了,还有盛家那俩娘们——”刘金财屈起手指敲了敲桌面,“花俩钱,请匪爷他几个盯着,只要她们敢出京城,就直接掳了。” ——敬酒不吃吃罚酒的臭婆娘。 若早依了他,哪有后面这许多事。 “既是她不仁在前,也别怪我不义,掳着人也不用送还了,是留在山上做压寨还是供他哥几个玩都随便,就算要卖窑子也随他们高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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